“這孩子以後就叫病已吧,劉病已,希望他能夠無病無災的長大成人,你們定要好好照顧他。”
一位身著黑紅色深衣男子看著床上的孩子,對一旁的兩名婦人道。
“獄監放心,我們會照顧好這孩子的。”
胡氏滿是憐惜看著熟睡的嬰孩,她們真的能照顧好這孩子嗎?這裡可是牢獄啊!
“嗯,吾有事,就先走了!”
再次看了眼那孩子,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惋惜,這孩子本應該
唉,算了,活著已經不易了,其他的就看他造化了。
大漢後元二年(公元前87年),郡邸獄,這裡是關押犯官的監獄。
一間還算乾淨的低矮房屋中,一名約四五歲的孩子正在熟睡,隻是緊皺著眉頭,好似在做什麼噩夢!
天,緩緩明亮起來,魚肚白出現在東方。
劉病已睜開眼睛,明亮純淨卻又充滿滄桑的眼角還有一絲未乾透的淚痕……
木質的房屋,簡單的陳設,一幾,一榻
一個後世的旅人,一段平凡的人生,一睜眼,卻成為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沒有不可置信,沒有什麼留戀,本就是無趣的歲月,又有什麼可留念的呢?
本以為可以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但
但老天就像是和他開玩笑一般,當他再次睜眼,已是呱呱墜地的嬰兒。
就在他準備迎接新一段旅程的時,一場無中生有的叛亂徹底攪亂了他的命運軌跡!
而他,要是不出意外,這一生必將成為一段傳奇
大漢,漢帝劉徹,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
巫蠱之禍,太子劉據,史皇孫劉進皇曾孫
“快,不要放過一人!”
“陛下有令,太子謀反,凡參與者殺無赦!”
“不要啊,我要見陛下,我要呃!”
“不要動我的孩子,他才出生,他是陛下的曾孫啊,求求你了,彆”
當溫熱迸濺到臉上時,他整個人都傻了
昏暗的房間內,沒幾兩肉的小手撐著瘦小的身體緩緩起身。
五年了,當年的血腥味早已散儘,但留在心裡的傷痛卻難以挽回!
他渴望親情,渴望闔家歡喜,但當母親倒在了自己麵前,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好在當時的自己隻是個無知的嬰兒,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每當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母親絕望的臉龐!
沾滿鮮血的手撫過他的臉頰:“孩子,阿母無用,你或許不該來”
那個傻女人……她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她的孩子,雖然沒什麼用
後來的事情他不清楚,再次睜眼就在了這裡!
那個救自己的人應該就是丙吉吧,倒是苦了他了,拿著微薄的俸祿不但要養家,還要照顧自己這個本不相乾的孩子,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苦笑一聲,他現在都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了其他人?
要是記得不錯,自己命中一劫馬上就要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但自己身處牢獄,又能做些什麼?
第一次,他渴望權力,渴望掌握自己的命運
“咦?小病已,你怎麼在這兒?快來把衣服穿上,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可不敢受了風邪。”
一個風風火火的婦人嘴裡滿是責怪,但眼中的愛惜卻怎麼都隱藏不住。
她一邊嘮叨著,一邊給他穿衣服,直到將他包裹嚴實了,這才滿意。
“我家小病已就是漂亮,這臉蛋,將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少君呢!”
“你啊,今後可不能這樣了,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生病就要吃藥,藥雖然苦,但能治病!”
“這裡有我帶來的一些衣服,冬夏的都有,冷了就多穿點,千萬彆凍著自己”
“還有,將來要是有機會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找一個心疼你的少君,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
“大娘,你也要走了嗎?”童真的聲音打斷了嘮叨。
婦人手中一頓,但隨後佯裝若無其事:“是啊,你已經長大了,再也不需要大娘照顧了,你二娘前些時日回家了,大娘也有自己的孩子,也要照顧他們”
“哦!“
郭氏整理好衣服,蹲下身來,雙手扶住小人兒的肩膀,眼眶微紅。
“大娘知道你聰慧,遠勝一般孩子,但病已你記住,收起你的聰慧,有時候傻一點挺好的。”
小病已好似有些疑惑地看著郭氏,但最後還是認真地點點頭,脆聲道:“哦!”
到底是朝夕相處,自己雖然極力掩藏,但一些無意的舉動還是被人看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本是天潢貴胄,現在卻是階下囚的孩子,就算是再硬的心也軟了。
一把將他抱進懷裡,哽咽道:“孩子,大娘也不想走,但”
良久後,郭氏擦掉眼淚,強笑道:“明日大娘就不來了,你定好好好照顧自己,大娘知道,你定然能聽懂我的話。”
小病已隻是怔怔地看著她,郭氏再次忍不住想要哭出來,但還是忍住了。
“外麵冷,你就彆出來了!”
“丙獄監是個好人,你可以完全信任他,要不是他,你當年”
小病已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對方在經過檢查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他想挽留,但又不知用什麼理由挽留直到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他就這樣呆呆地坐在門檻上,思緒飄飛,直到許久他才站起來走進屋裡,一道喃喃聲在風雪中很快消散。
“時間差不多了”
回到房間,看著簡單的陳設,他心中早已毫無波瀾。
從最開始的無措、驚慌,到現在默然,時間總是會治療一切的傷痕,人也會慢慢接受自己之前不能接受的事情。
劉病已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溫暖的名字,但這卻不是這世的父母取的。
而是一個本來毫不相乾的人對他的期望一生無病無災
因為他已經沒了任何親人!
不,還有一個至親,但那位高高在上的存在怕是都不知道有自己這個曾孫吧?
來到牆角處,小心掀開一塊磚頭,裡麵豁然是一把毫無特色的短劍。
是把青銅短劍,此時已是鏽跡斑斑,銅綠色的鏽跡布滿了整個劍身。
這是他無意間在床底下縫隙撿到的,也不知是何人留下,自從得到後它就無比的珍惜。
因為他清楚,這或許是他唯一向命運抗爭的武器哪怕它充滿了鏽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