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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寒湖驚魂,異世魂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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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並非漸進,而是以一種暴虐的姿態,瞬間攫住了所有感官。那冰冷像無數根細針,透過濕透的錦緞紮進林薇的每一寸肌膚,順著毛孔鑽入骨髓,連血液似乎都要被凍結。

意識從混沌中剝離時,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肺部火燒火燎的劇痛——那是一種被液體強行灌入呼吸道的窒息感,湖水帶著淤泥和水草的腥氣,蠻橫地湧入鼻腔與喉嚨。她想掙紮,四肢卻像灌了鉛般沉重,本能地劃動水麵,卻隻換來更多湖水倒灌,咕嚕嚕的水泡聲在耳邊炸開,如同死神的鼓點。

黑暗中,隻有頭頂模糊的天光勾勒出冰湖的輪廓。林薇的視線聚焦在冰層斷裂處參差不齊的邊緣,那冰棱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在夕陽下反射著冷冽的光。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下沉,身體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拖拽著,越來越深。

“不……”

一個微弱的抗拒在意識深處響起,並非來自她——來自這具身體的原主,蘇卿顏。

記憶的碎片如斷裂的膠片,在腦海中瘋狂閃回,每一幀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暖閣內,炭火燒得正旺,銅製熏籠裡的龍涎香散發出慵懶的甜膩。繼母柳氏端著一碗琥珀色的湯藥,指尖的金護甲在燭光下閃著冷光。她的笑容溫婉得像春日湖麵的漣漪,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顏兒,這是為娘特意讓廚房燉的燕窩粥,快趁熱喝了,暖暖身子。” 玉碗入手溫熱,藥香中卻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像某種曬乾的草藥根莖。她接過碗,指尖觸碰到柳氏的手指,那觸感冰涼,不像剛從暖爐邊端來的樣子。湯藥入口的瞬間,舌根先是發麻,隨即蔓延至整個口腔,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吞咽都變得困難。】

【花園角落的太湖石後,庶妹蘇婉柔依偎在一群穿著時新花色比甲的貴女中間,手裡撚著一方絲帕。她的聲音嬌怯,卻字字清晰地穿透雕花月洞門:“姐姐她……昨日黃昏時分,我親眼看見她與一個陌生男子在假山後說話,那男子衣著華貴,腰間玉佩成色極好,姐姐還紅著臉收了他的東西呢……” 話音落下,周圍響起一片竊竊私語,鄙夷、好奇、幸災樂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她想辯解,喉嚨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眼睜睜看著那些曾經與她言笑晏晏的貴女們,眼神瞬間變得疏離而輕蔑。】

【湖邊的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掀起她的發絲。她被幾個家丁攔住去路,身後是結著薄冰的湖麵,冰麵下隱約可見水草的暗影。身前是未婚夫陸明軒冰冷的臉,他手中捏著一枚羊脂白玉佩,上麵刻著繁複的雲紋——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他的眼神裡沒有半分信任,隻有毫不掩飾的厭棄:“蘇卿顏,你還有何話可說?我陸明軒的未婚妻,竟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之事!傳揚出去,讓我永寧侯府如何做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她心上,讓她渾身發冷。】

【柳氏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帶著虛偽的痛心:“造孽啊……我蘇家怎麼就養出這樣的女兒!快攔住她,莫讓她做出更丟臉的事,汙了侯府的門楣!” 混亂中,一隻戴著精致護甲的手猛地推在她後背,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湖麵薄冰,“哢嚓”一聲脆響,像是某種預兆。身體失重的瞬間,她看到柳氏袖口中一閃而過的纏枝蓮紋樣,以及蘇婉柔嘴角那抹轉瞬即逝的、冰冷的笑意。湖水瞬間淹沒了她,刺骨的寒冷中,隻有陸明軒冷漠的眼神,像最後一根稻草,將她徹底拉入深淵……】

“呃……”林薇猛地嗆出一口水,劇烈的咳嗽讓她弓起身子,湖水順著發絲、衣襟往下滴落,每一滴都像小刀片刮過皮膚。她這才驚覺,自己正趴在冰冷的湖岸邊,半邊身子還浸在齊腰深的冰水裡,濕透的錦緞裙裾被凍得半硬,緊緊貼在身上,凍得她牙齒不住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

這不是她的身體。

她的意識還停留在現代都市的摩天大樓裡——為了一個跨國並購案,她在會議室裡連續熬了三天三夜,咖啡杯堆成了小山,最後倒在辦公桌前時,心臟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無比清晰。怎麼會出現在這冰湖裡?

“小姐!小姐您醒了!” 尖銳的驚呼聲從岸邊傳來,帶著哭腔。林薇費力地轉動僵硬的脖頸,看見幾個穿著青綠色比甲、梳著雙丫髻的侍女連滾帶爬地衝過來,臉上滿是驚慌失措。她們的棉鞋踩在結著薄冰的草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其中一個稍年長的侍女衝到湖邊,伸手想拉她,卻又怕冰麵再次碎裂,急得直跺腳:“快!快找木板!小姐快撐住!”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顯然是嚇壞了。

林薇的目光掃過她們的臉,陌生的容貌卻觸發了原主的記憶——為首的是柳氏派來的大丫鬟春桃,旁邊那個哭得最凶的是小丫鬟夏荷。她們的手觸碰到林薇皮膚時,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那觸感真實得可怕,冰冷的湖水、侍女掌心的溫度、甚至空氣中彌漫的水汽味道,都清晰得不像夢境。

“水……湖水……” 林薇想說話,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一樣刺痛,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纖細、白皙,指節上還帶著被湖水凍出的青紫,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這絕不是她那雙常年敲擊鍵盤、指腹帶繭的手。原主蘇卿顏,那個養在深閨、怯弱柔順的侯府嫡女,真的死了,而她,林薇,一個21世紀的投行v,竟然占據了這具身體,在她溺亡的冰湖裡重生了。

“小姐!抓住我的手!” 春桃終於找到了一塊木板,小心翼翼地伸到她麵前。林薇定了定神,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抓住木板,在幾個侍女的拖拽下,狼狽地爬上岸。濕透的衣裙重若千斤,讓她幾乎站不穩,膝蓋一軟,跌坐在冰冷的草地上。

“快!快把小姐抬回暖閣!去叫大夫!去告訴夫人!” 春桃手忙腳亂地指揮著,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林薇靠在侍女身上,目光再次掃過那片冰湖。夕陽已經沉入地平線,最後一抹餘暉灑在冰麵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將整個侯府的後花園染上一層悲涼的金色。湖邊的柳樹光禿禿的,枝條在寒風中瑟縮,像是無數雙絕望的手。

剛才那些記憶,如此清晰,如此真實,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腦海裡——柳氏遞來的那碗啞藥、蘇婉柔散布的謠言、陸明軒冷漠的眼神,以及最後被推入湖中的絕望……這不是簡單的誣陷,這是謀殺!

“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出的水混著一絲淡紅。林薇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虛弱,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那不僅僅是湖水帶來的冷,更是原主含恨而終的怨氣,仿佛要從骨頭縫裡滲出來。

“小姐您撐住,暖閣就在前麵了!” 春桃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林薇的臉色。她發現,自家小姐以往總是怯生生的,眼神裡滿是懦弱,像受驚的小鹿,可此刻,那雙剛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眼睛裡,卻透著一股……讓她心悸的冷意,像是臘月裡結了冰的井水,深不見底,沒有半分往日的柔順。

靖安侯府的暖閣布置得極為精致,與冰冷的湖麵形成鮮明對比。地上鋪著厚厚的猩紅氈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牆角的鎏金熏籠裡燃著昂貴的龍涎香,青煙嫋嫋,散發出慵懶而華貴的香氣;雕花窗欞糊著半透明的雲母紙,將外麵的寒風隔絕在外。然而,這一切的溫暖與精致,都驅不散林薇骨子裡的寒意。

侍女們七手八腳地幫她換下濕透的衣物,用溫熱的毛巾擦拭她冰冷的身體。林薇全程沉默,任由她們擺弄,腦海中卻在瘋狂梳理著原主的記憶。

蘇卿顏,靖安侯蘇振的嫡長女,母親早逝,父親常年戍守邊關,府中大小事務由繼母柳氏一手打理。原主性格懦弱,不擅言辭,更不懂得後宅爭鬥,因此成了柳氏和庶妹蘇婉柔拿捏的軟柿子,從小到大,受了不少明槍暗箭,直到這次被誣陷“私通”,落得個溺亡湖中的下場。

“小姐,您受苦了……” 一個年紀稍小、臉上帶著嬰兒肥的侍女一邊幫她擦拭濕發,一邊低聲啜泣。林薇認出她是原主身邊僅剩的忠仆,名叫秋菊,是母親留下的家生子,對原主極為忠心。看到秋菊泛紅的眼眶,林薇心中某根柔軟的弦被觸動了——這是原主記憶裡少有的溫暖,是這冰冷侯府中唯一的光。

“水……” 林薇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但比剛才清晰了些。秋菊連忙端來一盞溫熱的桂花蜜水,用小銀勺小心翼翼地喂她。甜潤的花蜜滑過乾澀的喉嚨,帶來一絲微薄的暖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環佩叮當聲,伴隨著柳氏那標誌性的、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顏兒醒了嗎?快讓為娘看看!”

林薇抬眼,看向門口。

柳氏穿著一身月白色繡玉蘭的錦緞褙子,外罩一件藕荷色夾棉比甲,頭上梳著時興的垂掛髻,一支赤金點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流蘇上的珍珠發出細碎的聲響。她保養得宜的臉上滿是“擔憂”,眉頭微蹙,眼角似乎還帶著淚痕,仿佛剛剛為林薇操碎了心。她身後跟著蘇婉柔,蘇婉柔穿著一身粉色纏枝蓮紋襦裙,裙擺上繡著精致的百蝶穿花圖案,眼尾還帶著紅,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看向林薇的眼神卻藏著一絲好奇與探究,像在觀察一件失而複得的玩物。

“娘……妹妹……” 林薇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冷光,模仿著原主怯弱的語氣,隻是聲音太過沙啞,聽著有些怪異,像是砂紙摩擦過木板。

柳氏快步走到床邊,身上的龍涎香味道更濃了,幾乎掩蓋了林薇身上的水汽味。她伸出手,想探林薇的額頭,指尖的金護甲在燭火下閃著寒光。林薇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往被子裡縮了縮,低聲道:“女兒……沒事,隻是嗆了水,喉嚨疼得厲害,怕是……說不出話來。”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那抹擔憂的表情似乎有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又換成了更深的心疼:“傻孩子,還說沒事?你這孩子就是太要強了!” 她收回手,示意身後的丫鬟:“把我親手熬的參湯端上來,給小姐補補身子。這可是我用千年老山參燉了三個時辰的,最是補氣了。”

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鬟捧著白玉湯碗上前,碗口氤氳著嫋嫋熱氣,濃鬱的參味撲麵而來,帶著一絲甜膩。林薇看著那碗湯,原主記憶中那碗讓她喉嚨麻痹的“暖身湯”與眼前的參湯重疊在一起,胃裡一陣翻湧。她清楚地記得,那碗啞藥入口時,也是這樣溫熱而帶著奇異的甜。

“多謝母親,” 林薇輕輕推開碗,指尖觸碰到玉碗的邊緣,那溫度燙得她指尖一顫,“隻是女兒……喉嚨腫痛得厲害,實在喝不下這滾燙的參湯。方才喝了些桂花蜜水,已經好多了。” 她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中的警惕。

柳氏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蹙起的紋路像水麵的漣漪,轉瞬即逝。她很快又舒展開眉頭,柔聲道:“也是,剛醒過來是該先緩緩。是為娘心急了。” 她接過丫鬟手中的湯碗,放在旁邊的小幾上,“那你好好歇著,為娘讓廚房給你燉了清粥,裡麵加了潤肺的銀耳,稍後再送來,你多少吃一點。” 她說著,目光落在林薇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臉上,“隻是你這孩子,怎麼就跑到湖邊去了?還險些……唉,都怪為娘沒看好你。”

林薇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神色:“女兒……記不清了,隻記得午飯後在花園裡走了走,後來就覺得頭暈,腳下一滑,醒來就在湖裡了。” 她故意裝出失憶的樣子,想看看柳氏的反應——如果柳氏真的是凶手,聽到她失憶,是會鬆一口氣,還是會露出馬腳?

果然,柳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那驚訝快得像流星劃過夜空,隨即又被更深的擔憂覆蓋:“許是你近日憂思過度,加上天氣寒冷,才失足落水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林薇的手背,指尖冰涼,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不是龍涎香,而是一種更冷冽的、像雪後寒梅的味道。

一直站在旁邊的蘇婉柔這時才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像羽毛一樣輕:“姐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昨日我還見你在花園裡唉聲歎氣,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跟妹妹說說,也好為你分憂。”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中的絲帕輕輕擦拭著眼角,姿態柔弱得像風中的柳絮。

林薇抬眸,直視著蘇婉柔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淺褐色的,此刻卻像蒙著一層水霧,顯得楚楚可憐。但林薇卻從那水霧深處,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與算計,像毒蛇的信子,一閃而過。就是這雙眼睛,在背後散播謠言,將原主推入深淵;就是這張嘴,編造出“私通”的謊言,毀了原主的一生。

“有勞妹妹掛心,” 林薇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那笑容淺得像水痕,“隻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讓妹妹擔心了。” 她沒有接蘇婉柔的話,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目光不躲不閃。

蘇婉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手指絞著絲帕的邊緣,將那精致的繡線都快絞斷了。

柳氏見狀,連忙打圓場,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好了好了,顏兒剛醒,需要靜養,婉柔你也彆多問了。讓你姐姐好好歇著吧。” 她又對林薇道:“你好好休息,為娘先去處理些家事,晚些再來看你。若是有事,就叫春桃去告訴我。”

說完,柳氏便帶著蘇婉柔和一眾丫鬟準備離開。林薇躺在床上,目光追隨著柳氏離去的背影,像獵手盯著獵物。她的視線落在柳氏廣袖的邊緣——那是一雙繡工精美的素色袖套,邊緣用銀線繡著纏枝蓮的紋樣,花瓣舒展,藤蔓纏繞,繡工細膩,線條流暢。

林薇的心臟猛地一縮——在她落水前那混亂的記憶裡,推她下水的那個黑影,袖口上繡的,正是這樣的纏枝蓮!一模一樣的紋樣,一模一樣的銀線繡工,甚至連花瓣的朝向都分毫不差!

是柳氏!

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在林薇腦海中炸開,讓她渾身發冷,比浸在冰湖裡還要冷。她一直以為,柳氏隻是刻薄,隻是偏心庶女,卻沒想到,她竟然敢在侯府後花園,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動手,要了原主的命!這不僅僅是後宅爭鬥,這是謀殺!

柳氏一行人走到門口時,腳下似乎被門檻絆了一下,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林薇的目光像鷹隼一樣銳利,瞬間捕捉到,有什麼東西從她寬大的袖管裡滑落,“叮”的一聲輕響,滾到了床榻下的陰影裡,被厚厚的氈毯半掩著,隻露出一點暗青色的邊緣。

柳氏似乎並未察覺,隻是嗔怪地看了一眼旁邊扶她的丫鬟:“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沒看見夫人的裙擺嗎?” 說罷,便整理了一下衣擺,帶著人匆匆離開了,環佩聲漸漸遠去,消失在走廊的儘頭。

房間裡終於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林薇和忠仆秋菊。暖閣裡的龍涎香依舊彌漫,卻掩蓋不住林薇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小姐,您累了吧?快躺下歇歇。” 秋菊見林薇臉色蒼白,嘴唇都有些發青,擔憂地扶她躺下,又仔細地掖好被角,將熏籠往床邊挪了挪,讓熱氣更靠近些。

林薇卻沒有睡意,她的心思全在床榻下那個掉落的東西上。以柳氏的精細,很少會有東西從她袖中滑落,更何況是在這種時候。那會是什麼?首飾?銀票?還是……與她害死原主有關的證據?

“秋菊,” 林薇低聲道,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有些發顫,“方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掉在床底下了?”

秋菊一愣,隨即彎下腰,撥開厚厚的氈毯去找。暖閣裡的光線不算明亮,她找了好一會兒,才從床榻下的陰影裡摸出一枚銅錢大小的碎片。那碎片呈暗青色,邊緣磨損得有些厲害,上麵刻著一些古怪的紋路,像是某種圖騰,又像是文字,卻扭曲纏繞,看不真切,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樸與詭異。

“這是什麼呀小姐?” 秋菊皺著眉頭,把碎片放在掌心,對著燭光看了看,“看著怪晦氣的,像是從哪裡撿來的破銅爛鐵。” 她說著,就想把碎片扔掉,仿佛那是什麼不祥之物。

“給我看看。” 林薇伸出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當那冰冷的碎片落入掌心時,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指尖傳來,比冰湖的水還要刺骨。林薇仔細觀察著碎片上的紋路——那是一個扭曲的“玄”字,筆畫像蛇一樣纏繞,周圍環繞著類似火焰的圖案,雕刻得極為古樸,線條深淺不一,似乎曆經了漫長的歲月。

就在這時,原主的記憶中又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麵:那是在她生母的首飾盒裡,也有一枚類似的碎片,母親生前曾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個錦緞小袋裡,臨終前還拉著她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顏兒……若以後遇到……刻著‘玄’字的東西……一定要小心……那是……”

母親的話沒說完就咽了氣,原主當時年紀小,隻當是母親病中的胡話,並未放在心上,隻記得母親說這話時,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如今想來,母親似乎早就知道些什麼,而這枚刻著“玄”字的碎片,背後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玄影司……” 林薇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這個名字,在原主那些破碎的記憶深處,似乎也聽到過,像是老人們口中的傳說,又像是一個極為神秘的組織,據說手段狠辣,專門從事暗殺勾當中,在黑暗裡攪動風雲。

難道,柳氏不僅害死了原主,還與這個神秘的玄影司有關?

林薇握緊了手中的碎片,冰冷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看來,原主的死,遠比她想象的更複雜。柳氏背後,可能牽扯著一個龐大而危險的組織,而原主的母親,或許也與此有關。

“小姐,您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秋菊見林薇眼神變幻,時而震驚,時而冰冷,不由擔心地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林薇深吸一口氣,將碎片悄悄藏入枕頭下,對秋菊搖了搖頭:“沒事,隻是覺得這碎片看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了。許是府裡哪個角落掉的吧。” 她不想讓秋菊卷入危險,決定先隱瞞此事。在真相大白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對了秋菊,” 林薇轉移話題,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我落水的事,父親有消息嗎?派人回府了嗎?” 原主記憶裡,父親蘇振是她唯一的依靠,雖然常年戍守邊關,與她聚少離多,但每次回京,都會給她帶很多新奇的玩意兒,對她還算疼愛。

秋菊的臉色黯淡下來,輕輕搖了搖頭:“侯爺鎮守北疆,路途遙遠,快馬加鞭也要半個多月才能到京。恐怕……還不知道您出事呢。”

林薇點點頭,心中卻明白,就算父親知道了,以柳氏在侯府經營多年的勢力,加上永寧侯府的推波助瀾,未必能為原主討回公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在這個吃人的後宅裡,靠人不如靠己,她必須儘快強大起來,掌握足夠的力量,才能報仇雪恨,才能在這虎狼環伺的侯府裡活下去。

這時,外麵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病人。春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公式化的恭敬:“小姐,大夫來了。夫人特意請了王大夫來給您瞧瞧。”

林薇眼神一凜,大夫?柳氏這麼快就請了大夫來?是真的關心她的身體,還是想看看她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或者……想看看她是否真的失憶了?

“讓他進來吧。” 林薇定了定神,靠坐在床頭,用被子裹緊身體,擺出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背著棕色藥箱的老者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乾淨的青布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留著山羊胡,臉上帶著幾分醫者的從容。他身後跟著春桃,春桃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林薇,像是在觀察什麼。

“小姐,讓老夫看看。” 王大夫走到床邊,聲音溫和。他放下藥箱,取出一個包著錦緞的脈枕,示意林薇伸出手腕。

林薇依言伸出右手,手腕纖細,皮膚白皙,因為落水而顯得有些浮腫。王大夫搭上脈,手指沉穩,眼神專注。暖閣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王大夫手指搭脈的輕微聲響,以及熏籠裡炭火燃燒的劈啪聲。

半晌,王大夫鬆開手,捋了捋胡須,又翻開林薇的眼皮看了看,最後對春桃道:“小姐是落水受了寒,又嗆了水,寒氣入體,傷了肺腑,導致咳嗽不止,喉嚨腫痛。需要好生將養,切不可再受風寒。”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箱,取出筆墨紙硯。

“有勞王大夫了,不知小姐這病……” 春桃連忙問道,語氣裡帶著“關切”。

王大夫提筆寫著藥方,頭也不抬地說:“老夫開個方子,你們照方抓藥,按時服用,再靜養半個月,應該無大礙。隻是這幾日要格外小心,若再發起高熱,可就麻煩了。”

說罷,他便將寫好的藥方遞給春桃。春桃上前去拿,林薇卻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勞煩王大夫,可否將藥方給我看看?”

王大夫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一向懦弱聽話的蘇大小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抬眼看了看林薇,見她雖然臉色蒼白,眼神卻很平靜,不像是在胡鬨。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藥方遞了過來。

林薇接過藥方,目光銳利地掃過上麵的字跡。藥方上的字寫得工整有力,是標準的館閣體:

【桂枝三錢,白芍二錢,杏仁三錢,甘草一錢,桔梗二錢,紫蘇葉二錢,乾薑一錢,細辛五分,五味子一錢。水煎服,日三劑。】

都是些驅寒止咳、宣肺平喘的尋常藥材,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桂枝、白芍可以解肌發表,杏仁、桔梗能宣肺止咳,紫蘇葉、乾薑可以散寒,細辛、五味子溫肺化飲,甘草調和諸藥。配伍合理,確實是針對風寒咳嗽的常用方。

但林薇還是留了個心眼,她仔細回憶著原主記憶中關於王大夫的信息——王大夫是侯府的常客,與柳氏關係不錯,經常為柳氏請脈。這樣一個與柳氏關係密切的大夫,開出的藥方,真的完全可信嗎?

她不動聲色地將藥方還給王大夫,語氣恢複了虛弱:“有勞王大夫了,隻是這喉嚨腫痛得厲害,不知可有什麼外用的方子?”

王大夫捋了捋胡須,想了想道:“小姐可將生梨切片,加少許蜂蜜蒸熟,每日食用,可潤肺止咳,緩解腫痛。另外,用淡鹽水漱口,也可減輕喉嚨不適。”

“多謝王大夫。” 林薇點點頭,不再多問。

王大夫又叮囑了幾句“忌生冷、多保暖、不可勞心”,便告辭離開了。春桃拿著藥方,看了林薇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但還是依言去抓藥了。

房間裡隻剩下林薇和秋菊。秋菊伺候林薇喝了些溫水,忍不住低聲道:“小姐,奴婢總覺得……方才春桃看您的眼神不對勁,還有王大夫……”

林薇淡淡一笑,靠在床頭,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他們是柳氏的人,自然處處向著柳氏。以後,我們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她頓了頓,轉過頭,認真地看著秋菊,“秋菊,以後我的身邊,就隻有你了。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先保全自己,再想辦法告訴我。”

秋菊眼圈一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林薇磕了個頭:“小姐放心,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這輩子都跟定小姐了!奴婢絕不會背叛小姐,若有二心,就讓奴婢天打五雷轟!”

看著秋菊堅定的眼神,聽著她發下的重誓,林薇心中湧起一絲暖流。在這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裡,至少她還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這讓她冰冷的心稍微回暖了一些。

她伸手扶起秋菊:“快起來,我信你。”

窗外的寒風呼嘯著,吹得窗紙沙沙作響,像是在唱著一首古老的悲歌。林薇靠在床頭,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冰湖的窒息、柳氏的偽善、蘇婉柔的算計、玄影司的碎片、王大夫的藥方……

“蘇卿顏,” 她在心中默默地對原主說,“你的仇,我記下了。柳氏、蘇婉柔、陸明軒,還有那個神秘的玄影司,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從今天起,我就是你,我會替你活下去,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好好的,讓那些害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黑暗中,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複仇的棋局,已經在她心中悄然展開。而她,林薇,一個在現代商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精英,最擅長的就是布局和反擊。柳氏,蘇婉柔,你們準備好了嗎?從地獄歸來的蘇卿顏,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軟柿子了。

夜色漸深,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有幾顆疏星在雲層中若隱若現。暖閣內的羊角宮燈被調暗了些,柔和的光芒灑在床榻上,將林薇的身影拉得很長。

秋菊端來了清粥,又幫她擦了臉,伺候她躺下。林薇卻毫無睡意,睜著眼睛望著帳頂精美的流蘇——那是用赤金和珍珠串成的,每一顆珍珠都圓潤飽滿,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這侯府的富貴,是原主與生俱來的,卻也成了催命符。

她需要儘快熟悉這個世界的規則,了解靖安侯府的權力結構,更重要的是,她要找到原主被誣陷的證據,以及柳氏與玄影司勾結的線索。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和信息。

“秋菊,” 林薇低聲喚道,聲音在寂靜的暖閣裡顯得格外清晰。

“小姐,您還沒睡嗎?” 秋菊連忙走到床邊,小聲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 林薇歎了口氣,“我睡不著,想跟你說說話。秋菊,你跟我說說,府裡的事吧。我……落水之後,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 她決定用“失憶”作為幌子,從秋菊這裡獲取更多信息。

秋菊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小姐,您真的記不清了?” 見林薇輕輕點頭,她想了想,低聲道:“府裡的事,大多是夫人做主。夫人手段厲害,府裡上上下下都怕她。大小姐您性子軟,心地善良,不喜歡爭強好勝,所以……”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所以二小姐就常常……欺負您。”

“欺負?” 林薇追問,眼神在黑暗中閃了一下,“怎麼欺負?”

秋菊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二小姐仗著夫人撐腰,經常在夫人麵前說您的壞話,挑撥離間。府裡的好東西,她總是先挑;下人們也見風使舵,看夫人和二小姐的臉色行事,處處給您使眼色,暗地裡給您使絆子。就連您院裡的春桃,也是夫人硬塞過來的,名義上是伺候您,實則是監視您,有什麼事就去跟夫人彙報。”

林薇了然地點頭,這與她的觀察和原主的記憶一致。“那陸明軒呢?” 她忍不住問道,那個在原主記憶裡冷漠無情的未婚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提到陸明軒,秋菊的語氣變得有些憤憤不平:“永寧侯世子?哼,奴婢看他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初您與他定親,是侯爺的意思,想拉攏永寧侯府。可他對您一直冷冰冰的,從來沒給過您好臉色,還經常與二小姐走得很近,兩人時常在一起吟詩作對,府裡下人們都在背地裡議論呢。這次您被誣陷,奴婢看他也脫不了乾係,說不定就是他跟二小姐一起算計您的!”

林薇的心沉了沉,原主記憶裡,陸明軒確實與蘇婉柔關係曖昧,隻是原主性格懦弱,不敢多想,隻當是自己多心。如今聽秋菊這麼說,再聯想到落水前陸明軒那冷漠的眼神,這兩人恐怕早就勾結在了一起,甚至可能是誣陷原主的主謀。

“秋菊,” 林薇忽然問道,聲音壓得更低,“你還記得我生母嗎?她是怎麼去世的?我……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原主記憶裡,生母去世時她還很小,隻有模糊的印象,隻記得母親病重,很快就沒了,具體細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秋菊的神情變得有些悲傷,她走到窗邊,輕輕放下厚重的窗幔,擋住外麵的寒風,這才回到床邊,低聲道:“夫人她……走得很突然。那年小姐您才五歲,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夫人先是染了風寒,咳嗽不止,後來就一直病著,吃了很多藥都不見好,找了很多大夫都沒用,不到一個月就去了。夫人走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握著我的手,一直看著小姐您,好像有什麼放不下的事。”

林薇的心中一動,母親的死,會不會也與柳氏有關?甚至與玄影司有關?那個神秘的碎片,母親到底想告訴原主什麼?為什麼她會有玄影司的銅錢?

“對了小姐,” 秋菊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猶豫,“夫人去世後,我收拾她的東西,在一個不起眼的梨木首飾盒裡發現過一枚奇怪的銅錢,跟您今天撿到的那個很像,隻是比那個完整。當時我覺得奇怪,又怕是什麼不祥之物,就偷偷藏起來了,一直沒敢告訴彆人,連侯爺都不知道。”

“真的?” 林薇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銅錢呢?快拿來給我看看!”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

秋菊連忙點頭,走到妝台前,打開一個最底層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用深藍色錦緞包裹的小布包。她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的結,裡麵果然躺著一枚完整的銅錢,約莫一寸見方,顏色是深沉的青黑色,上麵的紋路與林薇撿到的碎片一模一樣,正是那個扭曲的“玄”字,周圍環繞著火焰般的圖案,隻是更加清晰,雕刻得也更加精致。

林薇接過銅錢,入手冰涼,比那半片碎片更沉一些,上麵的紋路凹凸有致,摸上去有一種粗糙的質感。她將銅錢翻過來,背麵什麼都沒有,光滑一片。看著這枚銅錢,母親臨終前那擔憂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原主記憶中那些模糊的片段也逐漸清晰起來——母親確實對這枚銅錢極為重視,甚至有些恐懼。

“秋菊,這件事,你誰也不能說,半個字都不能透露,包括這枚銅錢,也一定要藏好,藏在最隱秘的地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林薇鄭重地對秋菊說,眼神嚴肅,“這關係到我母親的死因,也關係到我們能不能在這侯府裡活下去。”

秋菊見林薇神色如此嚴肅,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連忙用力點頭:“小姐您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會說出去的!這銅錢奴婢會找個好地方藏起來,保證沒人能找到!”

林薇將銅錢仔細收好,重新用錦緞包好,藏在枕頭下,與那半片碎片放在一起。她靠在床頭,閉上眼睛,腦海中飛速運轉。

柳氏、蘇婉柔、陸明軒、玄影司、母親的死因……這些線索像一張複雜的網,將她籠罩其中。她必須儘快找到破局的關鍵。

首先,她需要在侯府站穩腳跟,不能再像原主那樣任人欺淩。這就需要她改變形象,不能再做那個怯弱的蘇卿顏,要讓下人們知道,她蘇卿顏,不是好惹的。

其次,她要查清母親的死因,以及這枚玄影司銅錢的來曆。母親是否也是玄影司的人?或者,她是玄影司的敵人?柳氏害死原主,是不是因為原主無意中發現了母親的秘密?

最後,她要讓柳氏、蘇婉柔、陸明軒付出代價,為原主報仇。這不僅是為了原主,也是為了她自己能在這侯府裡安全地活下去。

這一切,都需要力量。而她現在,一無所有,唯一的依仗,就是她來自現代的頭腦,以及這兩枚神秘的玄影司銅錢。她必須儘快適應這個世界,利用自己的優勢,一步步積攢力量。

“小姐,您要不要再喝點水?” 秋菊見林薇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輕聲問道。

林薇搖搖頭,看向秋菊:“秋菊,你說,府裡除了柳氏和老夫人,誰的話最有分量?” 她需要找到可以借力的人,或者至少,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關係。

秋菊想了想,回答道:“除了夫人和老夫人,就是大公子了吧。大公子是侯爺的嫡長子,現在在國子監讀書,很得侯爺看重。不過大公子常年在外遊學,很少回府。還有就是……侯爺了,可侯爺在邊關,遠水解不了近渴。”

林薇點點頭,看來短期內,她隻能靠自己了。大公子蘇明哲,原主記憶裡有這麼個人,比她大幾歲,對她還算關照,但確實常年不在府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接著是春桃的聲音,隔著門簾響起:“小姐,藥熬好了,該喝藥了。夫人特意吩咐,要看著您喝下去呢。”

林薇眼神一凜,來了。她倒要看看,這碗藥裡,有沒有加料。

“端進來吧。” 林薇淡淡道,聲音平靜無波。

春桃端著藥碗走進來,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那笑容像畫上去的一樣,沒有半分真心:“小姐,這是王大夫開的藥,奴婢給您吹吹,涼了再喝。” 她走到床邊,將藥碗放在床頭櫃上,用小銀勺輕輕攪動著,試圖讓藥涼得快些。

林薇看著那碗黑褐色的湯藥,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裡麵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味。這碗藥看起來和王大夫的藥方一致,似乎真的隻是普通的驅寒藥。但林薇還是留了個心眼——柳氏如此急切地讓人盯著她喝藥,本身就很可疑。

“放下吧,” 林薇道,語氣不冷不熱,“我現在不想喝,等會兒再說。”

春桃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林薇會拒絕。以往的蘇卿顏,對她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從未有過抗拒。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小姐,這藥還是趁熱喝了好,涼了就怕失了藥性。夫人還等著奴婢回話呢。”

“我說了,等會兒再喝。” 林薇抬眸,直視著春桃的眼睛,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還是說,你想違抗我的意思?”

春桃被她看得心中一凜,那眼神太過銳利,完全不像以前那個怯懦的大小姐。她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直視林薇的眼睛,低聲道:“奴婢不敢。那小姐您記得喝,奴婢……奴婢在外麵等著您。” 說完,便低著頭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等春桃離開後,林薇示意秋菊:“去拿個乾淨的空碗來,再找一根銀簪。”

秋菊雖然疑惑,但還是照做了。林薇將藥碗裡的藥倒出一小半在乾淨的碗裡,然後接過秋菊遞來的銀簪——那是秋菊自己頭上的一支素銀簪子,樣式簡單。

她將銀簪伸進藥汁裡,停留了片刻,然後拿出來,借著宮燈的光仔細觀察。

銀簪沒有變黑。

林薇鬆了口氣,看來這碗藥確實沒問題。也許是她太過敏感了,柳氏隻是想確認她是否真的病了,或者,隻是例行公事。

“小姐,您這是……” 秋菊忍不住問道,她剛才看到林薇的動作,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小心駛得萬年船,” 林薇淡淡道,將銀簪還給秋菊,“在這個府裡,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以後,我的飲食起居,你都要多留個心眼,尤其是柳氏和春桃送來的東西,一定要先讓我看看。”

秋菊用力點頭:“奴婢記下了,小姐您放心。”

林薇端起藥碗,皺著眉頭將藥喝完。苦澀的藥味在口中蔓延,一直苦到心底,卻讓她更加清醒。

喝完藥,林薇感覺身體暖和了一些,眼皮也開始沉重起來。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藥裡有安神的成分。

“秋菊,你也去睡吧,今晚辛苦你了。” 林薇躺在床上,對秋菊說,“就睡在我旁邊的軟榻上吧,有事我好叫你。”

“奴婢不累,小姐您好好睡,奴婢守在床邊就好。” 秋菊說著,便搬了個軟榻放在床邊,和衣躺下。

林薇閉上眼睛,身體的疲憊感席卷而來,但她的大腦卻依舊清醒。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柳氏和蘇婉柔的“關心”,還要想辦法在侯府立足,調查母親的死因和玄影司的秘密。她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但她知道,從落水重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經徹底改變。

黑暗中,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氏,蘇婉柔,陸明軒……你們等著,這筆賬,我會一筆一筆地跟你們算清楚。我林薇,從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這侯府的渾水,我淌定了!

窗外的寒風依舊呼嘯,仿佛在為這場即將拉開序幕的複仇之戰,奏響了序曲。林薇握緊了枕頭下的銅錢碎片,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然後,讓仇人血債血償。她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難,但她彆無選擇,隻能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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