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了，我叫你不要說了。”謝宇麵色慘白，痛苦地撕扯著頭發，祁晏的話，像是惡毒的魔咒，在他耳邊縈繞著。
祁晏給他時間，讓他冷靜。
良久後，謝宇像是剛剛淋過一場雨，身上都被汗給打濕了。
祁晏示意徐健給他遞了幾張紙擦了擦。
他狀態更差了一些，像是被人抽乾了魂魄，隻剩下一具軀殼。
擦乾臉上的汗，他長長的吐出來一口氣。
“我跟林青是有一次我來北城出差，去她店裡買表的時候認識的，後來，我再過來的時候，就會約她出來吃吃飯，逛逛街什麼的，一來二去的就在一起了。”
祁晏：“她知道你已經有家室了嗎？”
“開始是不知道的，我們的見麵次數不多，每次都隻有我過來出差，才會跟她見麵，後來知道了，知道之後，她跟我鬨了一陣，跟瘋了似的，對著我又打又罵，我給了她一筆錢，她才消停了，然後我們就分手了，可分了不到一個月，她就聯係我，說她懷孕了，你們說我可能會信嗎？”
問完這話，他自己接著又說：“其實也無所謂真假，她無非是想借著這個再敲我一筆，破財免災嘛，我懂，所以我提出再給她五十萬，可她胃口太大了，她不同意。”
“是她自己告訴你的她對金額不滿意？”祁晏問。
“她沒有明說，但是她要我離婚，然後跟她結婚，還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她就會在網上曝光我跟她的事情，她這樣，不就是想讓我再給她更多的錢嗎？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是真的打算想跟我結婚，那也無非是看中了我的錢，但她想的太簡單了，我不可能離婚的，可是為了穩住她，我也隻能先假意同意。”
“後來，我又想辦法湊了一筆錢，一共是一百萬，我想著這樣總可以了吧，她又催我催的很急，然後我就跟她攤牌了，哪知道她一聽就炸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搞到的我老婆的電話，她說她現在就打電話給我老婆，把我們倆的事情告訴她，到時候我想不離婚都不行了！我不可能讓她打的，打了，我就全完了！”
“所以我就去搶她的手機，爭搶過程中，不小心把她推到了，後腦勺磕在了桌子上，她當時就沒有意識了。”
祁晏：“但她沒有死。”
“是，她隻是昏過去了，可那時候，看著她躺在地上，我就在想，如果她能一直這樣躺下去的話，該多好。”
祁晏：“所以，你就殺了她。”
“是，我殺了她。”
徐健：“說一下你具體的作案過程。”
“我用領帶，勒著她的脖子，把她給勒死了。”
祁晏：“用的是她送你的那條。”
“沒錯，她以為我是要跟她談結婚的事，所以準備了一條領帶做禮物。”
“但沒想到最後卻成了她的索命繩。”徐健補充了一句。
“但我也不想的，我是被她逼急了，沒有辦法。”
“真的是沒有辦法嗎？”徐健反問了一句：“你是怕事情鬨大了，現在擁有的這些就都泡湯了，你是不舍得。”
謝宇低低笑了聲：“你們查我查的夠清楚的！”
“當然。”徐健說。
“你說的沒錯，如果事情一旦鬨大，鬨到我老婆麵前，我現在的身份，地位，錢就通通都沒有了，可如果換作是你，你會舍得嗎？
“我跟你還不一樣，我是從小苦過來的，我爸去世的早，是我媽靠著村裡分的幾畝地，把我養大，但種地能有多少錢？也就勉強夠個吃喝，我從小到大的學費，都是她東借西借借來的，借的多了，村裡的人都開始躲著我們走，更不要提那些親戚朋友了，但現在不一樣，我媽說，她現在終於可以抬著頭走路了，家裡那些親戚朋友不光是不躲著她了，現在都開始上趕著巴結她了，你說，我怎麼可能舍得放棄現在擁有的，再回到從前的境地呢，就算是為了我媽，我也不願意。”
徐健：“但如果我是你的話，從一開始我就不會選擇去出軌。”
謝宇冷笑了一聲：“你說的輕巧，有錢人家的女婿難做，你做的再好，在彆人眼裡也隻是一個吃軟飯的看門狗。”
“照你的這麼說，問題就都出在彆人身上了？你就什麼錯都沒有？”徐健問。
“我沒這個意思，我承認我有錯，我不該出軌，不該瞞著自己已婚的身份跟林青交往，可就算是這樣，分手的時候我給了她50萬，後來我又籌了一百萬，難道這些錢還不能彌補我犯的錯嗎？就算她懷孕了，這些錢也足夠了，可她偏偏貪得無厭，一定要往死裡逼我！”
祁晏：“首先，傷害不是可以用金錢衡量，其次，你有沒有想過她想要壓根就不是錢。”
“不是錢，還能是什麼？”
祁晏：“她是給她的孩子要一個父親。”
聞言，謝宇的瞳孔微振，似是意外。
“你剛才說了你的原生家庭，那林青的家庭狀況你又知道多少？”
他沒有說話，但反應已經給到了祁晏答案。
“她是個棄嬰，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後來被人領養後，養父母對她也不好，她比普通人更渴望親情，所以她不想讓她孩子落得跟她一樣，才拚命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最後祁晏又補充了一句。
從審訊室裡出來，徐健一陣唏噓。
“頭兒，照你說的，林青是為了給孩子一個父親，可就謝宇那樣人品有問題的人，他能是一個好父親嗎？這一點兒林青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對。”
“執念吧！”
林青是，謝宇更是。
之前網上很流行的一句話，人終是會為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起一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徐健沉默了片刻，輕歎了一聲：“可惜啊！”
話音才落，他突然又話鋒一轉：“頭兒，馬上下班了，你中午打算吃什麼？這案子破了，你這傷也還沒好！咱是不是來點兒硬菜吃？”
“中午我回家。”
“回家？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回家了？中午就這點兒時間，光來回路上就得用掉一大半，還不夠麻煩的。”
“不用你操心。”
“頭兒，你是不想請客，還是家裡有什麼在等你啊？”
祁晏沒有應聲。
“不是吧？真的有人在等你！是誰？頭兒，你現在什麼情況啊？”
祁晏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正好該下班了：“走了。”
“頭兒，你先彆走啊！你還沒告訴我呢！到底是誰啊！哎，頭兒……”
不過，回應他的就隻有祁晏背影。
“什麼是誰？說什麼呢？”穆陽剛好出來聽到了一半，從身後把手搭在徐健肩上。
“頭兒家裡有人。”
“什麼人？”
“女人唄，還能什麼人！”
“不是吧，咱們頭兒這棵老鐵樹終於開花了。”
“誰說不是呢！”
“你說，咱頭兒不會還是童子吧。”
“不能吧？”
“說不準。”
兩人不約而同的哈哈笑起來。
“笑什麼呢你倆，這麼開心？”有同事經過，看他倆這樣，用怪異的眼神打量了他們一眼。
“哦，沒，沒什麼。”
人越來越多，兩人也不好再說了。
“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