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老姐姐你這麼誠心誠意地上門提親,那我表一下態。”薑順德清了清嗓子,神色認真凝重幾分。
“我們薑家就嫻兒這一個閨女,給她挑選夫婿那是頭等大事,光聽你們在這說半天我們沒法做出答複,直接回絕你們又覺得不妥。
不如這樣,等臘八節後咱們兩家人結伴上街置辦年貨,到時候讓兩個孩子私下見一麵,若是兩孩子看對眼,那一切好商量,兩孩子看不對眼那我們夫妻倆也不會強按著閨女嫁人,老姐姐覺得如何?”
兩家雖然不是一個村子的,但就隔著一條大河,細細一打聽,幾天就能出結果。
臘八節前後差不多就能有準確的消息,到時候再讓兩個孩子做決定。
不管婚事成不成,雙方都不會丟了麵子,也不會影響日後男婚女嫁,真問起來就是一起上街置辦個年貨,無傷大雅。
王媒婆看王氏自己這麼能說,索性閉嘴由著王氏自己做主,等婚事成了她拿個紅封討喜。
王氏雙眸放光,心滿意得地答應:“行,還是薑家大兄弟做事敞亮爽快,那就這麼定了,臘月初九我帶著孩子來桃源村村頭等著你們一起結伴去城裡置辦年貨,等兩個孩子看對眼以後,咱們再細談成婚的事。”
這薑家辦事也算體麵,不是那刁鑽的人家,讓王氏更加想促成這門親事。
等薑順德夫妻倆送走王媒婆姑侄倆,還有些不敢置信。
“順德,這王氏她兒子不會有隱疾吧?咱閨女都被你說成篩子了,他們家竟然一點都沒不喜,反而還迫不及待想趕緊促成這樁婚事,我這心裡怎麼這麼不踏實啊!”錢氏抬手捂著胸口,滿臉焦慮。
薑順德笑道:“你怕啥,咱又沒答應她,一會我就去找人打聽打聽王氏她家三小子如何,等臘月初九,她家三小子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不好咱就不談這婚事,又不是非嫁她兒子不可。”
錢氏臉色這才好轉一些:“行吧,先答應著瞧瞧,晚上回來先彆跟嫻兒說,一說她又要抗拒嫁人的事,等臘月初九咱們喊著她一塊進城再告訴她。”
“欸,都聽你的!”
錢氏又翻眼瞪了一下薑順德:“日後在外人麵前彆那麼說嫻兒,有什麼話叫我來說,哪有你這樣當爹的,這麼損自己的親閨女!”
“我哪有?媳婦你可彆冤枉我啊,我那不是實話實說好篩選人麼,你說些不符的日後成了親人家還要怪咱家騙婚呢!”
錢氏伸手作勢要打,薑順德一瘸一拐地跑去收拾院子裡的獵物去了。
看著丈夫瘸腿的背影,錢氏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老天爺真是不長眼,咋好端端摔斷個腿接回來以後咋都長不好,成瘸子了!
……
薑嫻抱著糖糖在村中溜達一圈去了陳郎中家,人人都差點沒認出來薑嫻懷中抱的是傻丫,一個個上前打招呼,薑嫻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們,並麻煩大家夥廣而告之,日後傻丫叫薑糖,小名糖糖,可千萬不要叫錯了名字!
薑嫻一家為人還算不錯,村中不少村民租種薑家的地,給他們家乾過活,大家夥也都願意配合著她。
而且薑糖這名字也好聽,比招娣傻丫靠譜多了。
如此一對比,誰是真心收養孩子,誰是假意,一目了然。
村裡人又將陳三癩子夫妻倆一頓數落。
趙金娘在家照顧著三個病患,不一會一個噴嚏,不一會一個噴嚏,嚇得趙金娘摸了摸自己額頭,又跑去拿熱水洗把臉,還以為自己累病倒了。
……
薑嫻抱著糖糖路過稻田,隻見裡正帶著不少村裡漢子都圍繞在塌陷下去的大坑那觀望。
“阿娘,那邊圍著好多人是在乾啥啊?”糖糖有些好奇。
薑嫻笑著問她:“糖糖想去看看嗎?”
糖糖眨巴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問道:“我可以去看熱鬨嗎?”
“當然可以了,隻要你想,糖糖你記住,你是阿娘的閨女,阿娘的閨女應該如何啊?”薑嫻引導著糖糖變得勇敢起來,不過她到底才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又被陳三癩子夫妻倆恐嚇欺辱,能迅速做出改變已經很難得了。
“阿娘說,糖糖要大方得體,要勇敢說不,要捍衛自己應有的……額……好像是尊嚴還是權利!”說完,小丫頭歪著小腦袋抬手點著下巴左思右想,扭頭又看薑嫻,委屈嘟嘴:“阿娘對不起,糖糖沒記住,後麵的忘記了。”
“沒關係,我們糖糖才五歲半,能記住一半就已經很厲害了,以後我們慢慢記,不用向阿娘道歉!”
“嗯,阿娘,我以後一定認真聽阿娘的話!”糖糖生怕再次被嫌棄,努力表現著自己。
薑嫻笑眯眯的抬手,輕輕捏了小家夥如雞蛋般嫩滑的小臉蛋,心想這皮膚彈性真好啊!
“走,阿娘帶你去看看熱鬨!”
糖糖立即伸手摟住薑嫻的脖子,恨不得整個人都要跟新阿娘貼在一起,嗅著薑嫻身上一股淡淡的丁香味,小丫頭的內心無比安定。
薑嫻抱著孩子湊上前,大家夥瞧見都客氣的跟她打了個招呼。
薑嫻抱著孩子也和裡正打了個招呼,見裡正額頭紅光更盛,這是有好事要發生的征兆。
“裡正,你們在這乾啥呢?”薑嫻帶著糖糖帶過招呼,好奇問道。
“嫻丫頭你來得正好,昨天咱們倆路過這裡不是突然塌陷了麼?今天早上劉福祿家的一個沒注意掉進去了,不過發現裡麵有點水,泥土都泡鬆軟了,這不大家夥趕緊跑過來給他救上來,聽劉福祿說裡麵的水都快到小腿深了,我就讓人下去探一探,看是個啥情況!”
薑嫻頓時想到了,好像有些特殊地貌的區域因為長時間的乾旱,或者抽取河水過度,會導致地下的河水乾涸,突然塌陷一個大坑暴露地下的狀況。
若是能利用起來從這裡開始挖鑿,可以大大減少了村民們澆地用水所需的時間。
桃源村挨著大河而建,可大河到底距離農田遠了一些,挖水渠什麼的勞民傷財,且也沒那個能力能挖通一道溝渠來,萬一淹了田地怎麼辦?
大家夥隻能挑水,或者用驢車拉水來澆地,這幾年大旱無形之中增加了許多的勞動活,各家苦不堪言。
薑嫻麵露喜色,看向裡正解釋:“裡正,我之前在書齋看過地理雜記,上麵就說過可能因為乾旱導致河水下降,地下河附近的溶洞坍塌暴露出地下河,若是咱們能將這一塊區域挖鑿利用起來,引著地下河水灌田,明年開春就能節省澆地的時間了。”
“啊?還有這種好事嗎?”裡正有些不敢相信,如果這條地下河的泉眼真的挖鑿出來,就在這裡建造個抽水風車,那對全村大家夥而言都是益事。
“嗯,不過要確定這一片區域,然後規劃好,等地下河水升到一定水位就不會再漲,到那時利用附近的地挖鑿水渠,用上抽水風車抽水,灌溉農田就是極順手方便的事情了。”
裡正喜不自禁,若真能按照薑嫻所說,那可是造福全村的大好事。
這三年大旱,環溪村附近的大河雖然沒有乾涸,但漸漸的已經露出不少河床,清澈的可見河底的淤泥,裡正有想過萬一今年還要旱下去,大河乾涸的那一刻就是他們要背井離鄉逃難的時候了。
現在有了這地下河口,讓裡正心中有了底氣。
“好,那我回頭叫幾個懂的老家夥過來瞧一瞧,看怎麼修建水渠風車!”
“嗯!”薑嫻看著裡正額頭紅光漸盛,估摸著可能是昨天裡正為了糖糖的事情來回奔波反哺回去的好運。
裡正一心想要帶領桃源村的人致富,造福全村,所以裡正的好運事關全村大計,可見裡正真是個無私有德的好人啊!
同裡正告辭,薑嫻抱著糖糖往陳郎中家走去,糖糖一邊說:“阿娘,裡正爺爺他為什麼那麼高興啊?”
薑嫻舒展開眉頭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因為你裡正爺爺是個無私為公的大好人,如今地裡旱得厲害,收成年年減少,突然有地下河口,回頭若是修建成水渠然後灌溉農田,那可是解決了他的心頭大患,他當然要高興了!”
“裡正爺爺一定會實現的!”糖糖滿臉堅定地說。
薑嫻點頭狡黠一笑:“當然了,有我們糖糖在,什麼都會有的!”
糖糖有些不太理解:“阿娘,我怎麼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沒事,等你以後長大就明白了!”
糖糖見薑嫻笑也跟著笑,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笑得彎彎像是月亮,露出像小貝殼一樣的乳牙。
母女倆很快走到陳朗中單獨住的茅草屋,一屋一院,雖然不大,但勝在陳郎中收拾的小院清雅。
此時院中擺著幾個架子曬著藥草,一間小屋分裡外兩間,裡屋裡頭一張炕,炕頭上擺著矮桌,矮櫃,櫃子旁邊一個大箱子不知放了什麼,用吊鎖鎖起來了,外屋放著一張給病人看病的竹床,一個八仙桌配著兩把竹椅子,另一側則全是木架子,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藥材。
屋外簷下搭著個棚子砌了個灶台,兩口鍋,一口鍋煮飯吃,另一口鍋都是陳郎中研製煮藥或者炒製藥草所用。
整個院子裡彌漫著藥草的清香味,此刻陳郎中正在屋中生了個吊爐,煮著強身健體的熱茶,桌子上還放著一本醫書。
陳郎中看上去約莫二十七八的樣子,整個人十分清瘦,常年板著一張臉,身著一襲青色長袍,薑嫻好幾次想要是陳郎中把頭發束冠,插一根桃木簪子,都有仙風道骨的道長姿態了。
將薑嫻母女進來,陳郎中放下手中的活兒問道:“糖糖怎麼了?”
薑嫻噗嗤一笑,放下背簍:“我是得了好東西來送給你,順便帶糖糖溜達玩!”
糖糖乖乖地被薑嫻放在平地上,由著她牽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架子上的那些藥草,她都沒想到,一株花,一棵草,竟然還會有醫人治病的用途。
想到阿娘在山上看見藥草雙眼放光很開心的樣子,糖糖立即小跑到架子旁邊踮起雙腳看架子裡的藥草,十分認真地記下各種藥草的模樣。
薑嫻和陳郎中都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
陳郎中微挑眉梢看向薑嫻,感慨一句:“你家閨女,似乎對我這藥草很感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