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記得上一次朝堂上商議幽州賑災之事,父皇交給了蕭長風,這才過了多久,幽州的難民都出現在上京城了!”南梔咬牙。
隻怕幽州各地,如今是餓殍遍地了。
長寧侯蕭長風。
竟枉顧百姓死活。
“八萬兩,對幽州來說,是杯水車薪。”宮應寒語氣安撫,說話卻十分現實,“薑國如今國庫空虛,想必你父皇此刻也正頭疼,才叫太子入宮。”
南梔定定的看著他。
他對薑國國庫,倒是了解。
邊境連年戰事,各地偶有天災,年前陸君瀾擊退黎國,父皇又下令,免北方三年賦稅,國庫自然空虛。
上次,父皇劃了八萬兩,賑濟幽州。
這才不過兩個月,八萬兩就跟打了水漂似的。
銀子丟進水裡,好歹還能聽個響。
而這八萬兩,連個響都沒有!
“南梔,彆拿這種眼神看我,現在的我,對你沒有二心。”
從何時起,他見不得薑南梔用防備的眼神看他。
南梔收回目光。
宮應寒說,“我在上京有個錢莊,裡麵有些銀子,可以予你應急。”
南梔抿唇,“心意我領了,不過不必了。”
“你不想與我羈絆太深?”宮應寒問她。
南梔深吸一口氣,搖頭說,“我薑國物產豐富,土地肥沃,我們並不窮,隻是蠹蟲太多,國庫沒錢,沒道理讓你一個外來人拿錢出來。”
該叫那些蠹蟲吐出來才是。
南梔眼神幽冷。
外來人?
宮應寒沉默了。
南梔既不希望他插手薑國內政,他不乾預就是。
她有法子,便依她的想法。
她需要時,他隨時能為他兜底。
“阿姐!”
南梔剛回來,太子便匆匆趕來,“阿姐你怎樣?慧王叔沒為難你吧?”
南梔搖頭,“要害太妃的人已經抓到了,本宮沒事,倒是你,挨罵了?”
薑禹寰說,“幽州災民遍地,八萬兩賑災銀撥下去毫無成效,父皇動怒,罵兩句出出氣也好。”
“蕭長風回來了?”
“還沒。”薑禹寰說,“孤是來跟阿姐道彆的,父皇從國庫撥了五萬兩,命孤親自押送幽州。”
南梔默然,“五萬兩,遠遠不夠。”
“父皇也沒辦法,國庫變不出錢來。”薑禹寰歎氣。
南梔冷笑,“咱們的國庫,甚至不如朝中大臣的家底豐厚。”
薑禹寰嘴角一抽,“那幫老臣,一個個的都在父皇麵前哭窮,等孤執政,定然廢了他們!”
“東宮原先有些存銀,但都叫薑禹川那敗家玩意兒霍霍沒了,阿姐,孤想撥銀也是有心無力。”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薑禹寰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此時走到門口的薑禹川默默收住了腳步。
“先彆說彆人了,你有大難了。”南梔眉頭緊鎖。
薑禹寰沒明白,“孤有何難?”
“我問你,父皇撥給你的五萬兩銀子在哪?”
“暫存監察司,父皇讓孤來跟你說一聲,不日便啟程運送銀子去幽州。”薑禹寰說。
“隻怕這五萬兩銀子,已經縮水一大半了。”南梔麵色凝重。
太子冷了眉眼,“他們敢!銀子是孤親自清點的,他們膽敢動手腳?”
薑禹寰料到過,賑災路上會有貪官,或許會出意外。
但銀子還在上京城,天子腳下,他們就敢動,當真是沒有王法了?
“公主,張旭來了。”
這時,九狸來報。
南梔眸色深沉,“來的正好。”
她走出去,張旭在外麵候著,見到南梔便頷首,“公主。”
“隨本宮走一趟。”南梔道。
張旭領命。
“阿姐要去哪?”薑禹寰跟著問。
出門瞧見薑禹川,他瞅了眼,無視他。
“去監察司。”南梔回頭,見宮應寒沒跟上來,她頓了頓,“阿寒,不一起去嗎?”
宮應寒微頓,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默默跟上。
“公主怎會來?”南梔到監察司,顧淮卿親自迎接,他禮數周全,“見過太子。”
“虛禮就免了。”南梔說,“賑災銀在哪?”
顧淮卿不解,看了眼薑禹寰道,“銀子暫存監察司,由太子殿下親自封箱的。”
“阿姐擔心銀子出問題。”薑禹寰開口。
顧淮卿一愣,果斷道,“這不可能,臣親自守在監察司,沒有旁人靠近過。”
賑災銀一箱一箱的,貼了封條。
“打開。”
“公主,會不會是您多慮了。”顧淮卿道。
“聽阿姐的,打開。”薑禹寰相信阿姐,若真出什麼問題,回頭真要挨父皇罵了。
這可是百姓的救命錢。
見太子與公主都這般謹慎嚴肅,顧淮卿隻好開箱。
一箱一箱的打開,白花花的銀子排列整齊的擺在箱子裡,顧淮卿說,“公主你看,沒有任何問題,太子和臣一道封箱,您還不放心嗎。”
卻見南梔眯起眸子,她掃了眼,銀子表麵看上去,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其中,還有一箱是黃金。
金燦燦的。
霎時耀眼。
南梔隨手撿起一塊金磚,不對。
“九狸。”南梔甩手,將手中的金磚拋出。
九狸立時拔刀,刀鋒掃過,鐺的一下,金磚被劈成兩半,掉在地上。
“公主您這是……”顧淮卿驚了,連忙去撿地上的金子。
兩半金磚拿到手中,他話音戛然而止,表情閃過一絲驚愕。
“這金磚,重量不對,比真正的金磚輕了很多。”南梔頭疼,“本宮曾在書上看過一門冶煉手藝,能將銅與金同煉,外表看起來,與真金無異,尋常肉眼根本分辨不出來。”
“恐怕這裡的金磚銀錠,有一半都是假的。”
話音落,幾人均是倒抽一口涼氣。
銅煉成金?
這……
顧淮卿低頭看手裡的兩半金磚,最裡麵的實心是泛黑的,外表看起來,與真金彆無二致!
果然是假的!
顧淮卿白了臉,“是誰?這賑災銀從國庫撥下來,便隻有太子與臣動過……”
對方是如何換掉真金白銀的?
他與太子,竟毫無察覺?
薑禹寰亦是麵色冷沉,朝中貪腐,超出他的想象,連國庫都有人敢動手腳!
這金銀是他從國庫清點來的,若非從源頭上出了問題,中途不可能有人能這麼大批量的掉包!
張旭詫異,似乎明白了公主讓他一同跟來的緣由,“難怪在黑金山發現了銅礦,公主命卑職前去黑金山查探,果然在山中發現了有人開采冶煉銅礦的痕跡。”
九月末,秋老虎,熱的人心浮氣躁,此刻這種情況,卻叫太子等人不約而同的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