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礦奴背在身後，他知道必須要快些前往本地的禦獸師協會。
從周圍人口中得知，這裡是蒙鄉貧民窟的邊緣地帶。
而周圍空氣裡混雜著劣質油脂燃燒的嗆人油煙、腐爛垃圾的酸餿味，以及遠處飄來的某種廉價香料的辛辣氣息。
就如同一隻鉤子，狠狠勾動了秋傑空癟了不知多久的胃袋。
“咕嚕嚕……”腹中傳來一陣響亮而尷尬的腸鳴。
饑餓感如同蘇醒的野獸，瘋狂撕咬著他的神經。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手機早已在礦洞的掙紮和逃亡中耗儘了最後一絲電量，變成了一塊冰冷的廢鐵。
在這片充斥著現金交易、連最基礎電力供應都時斷時續的貧民窟裡，他那幾張閃爍著銀紋、代表著財富的卡片，此刻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街邊的小攤販，誰會有一台能刷這種高級卡的os機？
秋傑拖著依舊麻木無力的雙腿，走向一個散發著包子香氣的攤點。
他渾身汙垢，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的樣子，立刻引來了攤主警惕而厭惡的目光。
“去去去！晦氣！”不等秋傑靠近，攤主就揮舞著油膩的抹布驅趕。
“要飯去垃圾堆那邊！彆杵在這兒擋我財路！”
“快滾快滾！這裡沒剩飯給你！”旁邊另一個賣油炸小食的胖女人也尖聲附和，眼神裡滿是鄙夷。
秋傑心中湧起一股憋屈的怒火，但身體的虛弱和現實的窘迫讓他強行壓了下去。
形勢比人強，他隻能頂著周圍人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像一個真正的乞丐，在攤位間艱難地挪動，挨個低聲詢問：
“老板……能……刷卡嗎？”
他的聲音因為乾渴和虛弱而嘶啞。
“刷卡？哈哈哈哈！”一個叼著劣質卷煙的男人誇張地大笑起來，露出焦黃的牙齒，“你個臭要飯的，還刷卡？刷你媽個鬼哦！”
“就是，腦子熱壞了吧？”旁邊的哄笑聲此起彼伏。秋傑的詢問，在這片貧窮的土地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然而，一位蒸饅頭的攤主麵相頗為敦厚的中年漢子卻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他仔細打量著秋傑，雖然對方一身汙穢，但那疲憊眼神深處透出的某種東西，以及詢問“刷卡”時那一閃而過的認真，讓他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漢子猶豫了一下，拿起一個剛出鍋、冒著熱氣的白麵饅頭，走到秋傑麵前，遞了過去。
“拿著，先墊墊。”
看到那雪白暄軟的饅頭，秋傑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幾乎是搶了過來，顧不上燙，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溫熱的、帶著淡淡麥香和一絲奶甜的味道瞬間充斥口腔，乾涸的喉嚨仿佛得到了久旱的甘霖。
他狼吞虎咽，幾口就將一個饅頭塞了下去，胃裡傳來久違的、帶著輕微灼痛的充實感。
“小兄弟，”攤主看著他餓極的樣子，歎了口氣，“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打哪兒來的啊？”
“琅琊市。”秋傑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聲音稍微清晰了一些。
“琅琊市？”這三個字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不少。
攤主和附近幾個看熱鬨的人都露出了驚訝和懷疑的神色。琅琊市？那可是大城市！那裡的人，怎麼會淪落到蒙鄉貧民窟當乞丐？這反差也太大了！
“那……那你怎麼……”攤主欲言又止，顯然覺得這背後可能有難以想象的遭遇。
秋傑很想將薛萬山的礦場、礦奴的遭遇和盤托出。但他知道，在這片自顧不暇的土地上，這些離奇的故事聽起來更像瘋子的囈語。
甚至未必能換來幫助，反而可能引來更大的麻煩。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問出了此刻最關鍵的問題：“請問老板，這附近……有禦獸師協會的分部嗎？”
“禦獸師協會？！”
這一次，周圍的反應更加劇烈！原本隻是驚訝和懷疑的目光，瞬間變成了震驚和敬畏！禦獸師！那是高高在上、掌握著超凡力量的存在！
對於這些掙紮在底層的普通人來說，禦獸師幾乎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物。
這個看起來像乞丐的年輕人，竟然問禦獸師協會？！
剛才遞給秋傑饅頭的攤主，臉上的驚訝迅速轉化為巨大的驚喜！
！如果……如果眼前這人真的是禦獸師，哪怕隻是最低階的，他剛才那一個饅頭，就可能是天大的善緣！
“有！有有有！”攤主激動得聲音都拔高了，指著街道前方，“往前走！大概三百米！看到那個掛著‘老李雜貨’破招牌的路口左拐！
再走幾步，就能看見！那地方可氣派了，跟咱們這兒完全不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扭頭朝著自己那間低矮破舊的棚屋裡用方言大吼：“兔崽子！彆磨蹭了！快給我滾出來！”
一個體型微胖、穿著洗得發白校服的中學生不情不願地從門裡鑽了出來，
手裡還捏著一支沒蓋帽的中性筆，臉上帶著被強行打斷學習的不爽。
“爸！又乾嘛？”他不耐煩地嚷道。
“快！帶這位……這位小兄弟去禦獸師協會！”攤主指著秋傑，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胖子這才把目光投向秋傑，上下打量一番，撇了撇嘴，嘀咕道：“又一個冒充禦獸師來騙吃騙喝的？我說你們這些人，占便宜還沒完了是吧？”他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雖然嘴上抱怨著，但他還是習慣性地邁開步子，朝著父親指的方向走去，隻是步伐拖遝，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嘴裡還不忘嘟囔：“快點跟上！彆磨蹭！”
秋傑默默跟上。一路上，街道兩旁的住戶似乎都認識這個小胖子，紛紛打招呼：
“喲，小胖，又幫你爸跑腿啊？”
“胖墩兒，這又是哪個要飯的？小心彆被騙了！”
“胖哥，這乞丐看著麵生啊，哪來的？”
小胖子不耐煩地應付著，或點頭或揮手，對調侃秋傑的話則翻個白眼，並不接茬。
秋傑也不惱，隻是安靜地觀察著，從這些日常的招呼中，他能感覺到小胖子在這片街區似乎人緣不錯，雖然嘴上並不饒人。
“喂，”秋傑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你沒有契約靈獸嗎？”他注意到對方身上沒有任何靈獸的氣息波動。
小胖子腳步頓了一下，頭也沒回，語氣帶著一種刻意裝出來的無所謂：“有啊，不過跑了。”
“跑了？”秋傑有些意外，靈獸主動脫離契約的情況非常少見。
“嗯，”小胖子雙手枕在腦後，聲音悶悶的，“嫌我窮唄。學校有個家裡開礦的富二代，拿點高級口糧和晶核碎片一勾引，屁顛屁顛就跟人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語氣裡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涼薄，“跟我媽當年嫌我爸窮，跟個有錢老頭跑了的時候一個德行。下賤！”
他踢飛腳邊一個空罐頭盒，發出哐當的響聲，仿佛在發泄某種情緒，隨即又用一種更加玩世不恭的腔調說道：“不過跑了也好，省下的饅頭錢，夠多救幾個像你這樣的‘破乞丐’了。”
他特意加重了“破乞丐”三個字，像是在掩飾什麼。
秋傑沉默了片刻。玄冥天鳥那嫌棄的眼神、抗拒學習技能的傲慢姿態，瞬間浮現在他腦海。靈獸的“背叛”，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