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玉沒了,但人留下了。
蘇辰看著石不凡臟兮兮捧著告示板的模樣,麵無表情地在小本本上記下:
“石不凡:欠星辰玉一塊(估值≥5萬下品靈石),利息按日結算(暫定野菜百斤日)。”
翌日清晨,當林動準備下山貼告示時,卻發現石不凡早已不見蹤影。
“師尊!那小子跑了!”蕭火提著木劍就要追。
“跑不了。”蘇辰淡定攪著鍋裡稀薄的靈米粥,“他餓。”
果然,午時未到,山門外傳來石不凡興奮的呼喊:
“宗主!人我招來了!管飯啊!”
他身後,跟著三個麵黃肌瘦、眼神怯懦的半大孩子。
蘇辰看著鍋裡僅剩的米湯,默默在小本本上添了一行:
“今日午餐:空氣(管飽)。”
夜色褪去,天邊泛起魚肚白。
玄天宗後山懸崖邊,蕭火赤膊的身影依舊在揮汗如雨。斷裂的鐵劍碎片被他小心收集起來,堆在腳邊。他手中揮舞的,是一柄蘇辰連夜用後山硬木削製的粗糙木劍。木劍沉重,遠不如鐵劍趁手,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沉悶的破風聲。
“力量!控製!”蕭火低吼,汗水沿著緊繃的肌肉線條滑落。他強迫自己適應這笨拙的武器,將每一分力量都精準地貫注於劍尖。守護的執念,化為最原始的動力。木劍在他手中,竟也漸漸帶起一絲淩厲的勢頭。
東廂房內。
林動被窗外透進的微光喚醒。渾身的酸痛如同潮水般湧來,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掙紮著坐起,看著自己磨破的手掌和腳上那隻豁了口、沾滿泥濘的破草鞋,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但隨即被更深的堅毅取代。他忍著劇痛,努力回憶著昨日蘇辰傳授的《鐵骨鍛體訣》動作要領,在狹窄的土炕上,極其緩慢地、一絲不苟地重複著那幾個基礎動作。每一次引氣,每一次淬煉,都伴隨著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經脈滯澀的阻塞感,但他咬緊牙關,汗水再次浸濕了單薄的衣衫。
主殿(危房)門口。
蘇辰蹲在昨日新架起的簡易土灶旁。灶上架著一口豁了邊的鐵鍋,鍋裡翻滾著稀薄的、幾乎能照見人影的靈米粥,幾片蔫黃的野菜葉在米湯裡沉浮。他手裡拿著一根削光的樹枝,麵無表情地緩緩攪動著。
冷凝霜站在他身側不遠處,依舊是那身不染塵埃的白衣。隻是她的臉色比昨日更加蒼白,如同上好的瓷器,唇色也淡得幾乎透明。冰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細微的冰晶在無聲凝結、碎裂。她周身散發的寒氣比平時更重了些,連靠近灶火的蘇辰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涼意。她沉默地看著鍋裡寡淡的粥水,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寒症……”蘇辰的目光掃過冷凝霜蒼白的臉,攪動粥水的樹枝停頓了一瞬。他放下樹枝,從懷中掏出那個不離身的小本本和炭筆,翻到最新一頁,手腕沉穩地寫下:
【玄天宗晨間紀要】
一、資源現狀:
下品靈石:12塊(未動)。
食材:靈米(劣)≈3碗,野菜(蔫)≈1把。預估:僅夠今日午膳(稀粥)勉強維持四人份(需極度稀釋)。
弟子狀態:
冷凝霜:寒症波動加劇(受昨夜石像威壓及星辰玉能量衝擊?)。體表溫度持續下降,唇色泛青。《寒症調理基礎食譜》需求度:極危!(500積分)
蕭火:修煉強度維持,木劍適應性尚可。基礎鍛體資源缺口巨大。
林動:鍛體後遺症明顯(肌肉拉傷,體力透支)。需基礎休養及營養補充(草鞋已廢,急需更換)。
石不凡:未知(狀態待觀察)。
宗主積分:99(未動)。
新增債務:石不凡(欠星辰玉一塊,估值≥5萬下品靈石。日息:野菜百斤(或等值勞動))。
二、行動計劃:
21 林動:
辰時(早膳後):采集後山野菜(重點:尋找富含微弱火屬性靈氣種類,嘗試中和冷凝霜寒氣)。數量目標:≥50斤(抵債利息及補充庫存)。
巳時:協助(觀摩)蕭火鍛體,感受氣勁流轉(理論教學)。
22 蕭火:
監督指導林動采集(自身同步修煉)。
巳時後:深度探索枯竭靈泉眼區域,嘗試感應收集蘊含微弱靈氣的泥垢或伴生礦物(重點任務!)。
23 冷凝霜:
儘量減少活動,靜坐調息,嘗試以自身靈力壓製寒氣反噬(風險:可能加劇消耗)。嚴禁動用寒冰之力!
24 石不凡:
核心任務:攜新告示板下山,張貼於青陽鎮人流最密集處(市集中心、茶攤、鎮碑)。招新目標:≥3人(今日)!
附加要求:歸途順帶采集野菜(種類不限,數量≥20斤)。
25 宗主:
統籌全局,精算資源(核心)。
嘗試意念溝通“祖宗磚”(靈魂爆破器),傳遞“新弟子加入,宗門發展步入正軌”等積極信息(辰時一次)。
積分使用決策: 待石不凡任務結果及靈泉眼探索回報後,綜合評估是否兌換《食譜》(需預留應急積分)。
寫完,蘇辰合上小本本,目光投向山門方向。那塊寫著“包三餐(含靈禽蛋)”的豪華告示板,昨晚被他塞給了石不凡。那小子……人呢?
“師尊!”蕭火結束了晨練,提著木劍大步走來,古銅色的皮膚蒸騰著熱氣,眉頭緊鎖,“那個叫石不凡的小子,還有告示板,都不見了!廂房裡也沒人!我看他是跑了!”他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顯然對石不凡的“臨陣脫逃”極為不滿,尤其是還卷走了宗主辛苦寫的新告示!
林動也一瘸一拐地挪了過來,聽到蕭火的話,小臉上也露出擔憂和氣憤:“他……他怎麼這樣!宗主收留他,他還……”
冷凝霜的目光也轉向山門,冰藍的眸子裡沒什麼情緒波動,隻是周身的寒氣似乎又凝實了一分。
蘇辰依舊蹲在灶旁,拿起樹枝,繼續慢條斯理地攪動著鍋裡越來越稀薄的粥水。米粒幾乎看不見了,隻剩下渾濁的湯水。他頭也沒抬,聲音平淡無波:
“跑不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人性的篤定:
“他餓。”
蕭火和林動麵麵相覷,顯然不太理解“餓”這個字怎麼能成為不跑的理由。在他們看來,那石不凡雖然狼狽,但手腳健全,去鎮上討飯也比在這破宗門強吧?
蘇辰沒再解釋。他拿起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舀了半碗幾乎清澈見底的米湯,遞給冷凝霜:“喝了,暖身。” 然後又舀了兩碗稍稠(也隻是相對而言)的,遞給蕭火和林動。最後,他給自己碗裡倒了些鍋底沉澱的米渣和野菜葉。
一頓沉默而迅速的“早膳”在清冷的晨光中結束。
林動忍著全身酸痛,背上一個破舊的藤筐,按照蘇辰的指示,一瘸一拐地走向後山,開始了他的“抵債利息”采集之旅。蕭火則提著木劍,帶著一股憋悶的勁頭,走向後山更深處的枯竭靈泉眼區域,準備進行深度“掘金”探索。冷凝霜回到她居住的北廂房(相對最完整的一間),盤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閉目調息,努力壓製體內翻騰的寒氣,蒼白的臉上眉頭微蹙。
蘇辰則回到了主殿(危房)內。他沒有立刻去溝通“祖宗磚”,而是再次調出了係統麵板。目光在【係統商城】的入口上停留了許久,尤其是在【新手商城】裡那個孤零零、隻需1點積分就能兌換的【新手超值大禮包】上停留了一瞬。開出一個經驗符讓他連升三級,證明這禮包還是有價值的。但99積分,距離500積分的《食譜》還差401點。
兌換?還是不兌換?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兌換,可能開出有用的東西(比如靈石、甚至低階丹藥?),但也可能開出【遁走符】、【耐揍符】之類的“保命貨”,對解決冷凝霜的燃眉之急毫無幫助。不兌換,這99積分暫時也買不了《食譜》,隻能乾看著。
蘇辰的目光掃過麵板上那刺眼的倒計時:
99年355天23時01分22秒…21秒…20秒…
時間不等人。寒症不等人。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斷。意念沉入商城,鎖定了那孤零零的【新手超值大禮包】。
“兌換!”
“叮!”
“消費1點宗主積分,成功兌換【新手超值大禮包】x1!已輸送至係統空間!”
“宗主積分:98100”
蘇辰意念進入係統空間。那塊“祖宗磚”(靈魂爆破器)依舊在不急不緩地跳動著倒計時。旁邊,一個熟悉的、透著廉價感的紅紙禮盒靜靜懸浮。
“刷!”
意念“打開”禮盒。
“叮!”
“宿主開啟新手超值大禮包,獲得【遁走之符】x1!”
“叮!”
“宿主開啟新手超值大禮包,獲得【耐揍之符】x1!”
“叮!”
“宿主開啟新手超值大禮包,獲得【疾馳之符】x1!”
“叮!”
“宿主開啟新手超值大禮包,獲得【開印之符】x1!”
“叮!”
“宿主開啟新手超值大禮包,獲得【經驗之符】x1!”
看著空間裡多出來的五張符籙,蘇辰沉默了。又是這“逃命三件套”加開印和經驗符?係統你就不能換點花樣?他麵無表情地將新得的【經驗之符】和之前禮包開出的那張放在一起。兩張經驗符,意味著還能提升一波實力,這大概是唯一的安慰了。至於其他的……他默默地將目光投向係統空間裡那把解封了一層的【難收之刀】。兩張【開印之符】,或許可以試試解封第二層?
就在他思索之際——
“宗主!宗主!我回來啦!!!”
一個興奮得變了調的聲音,如同破鑼般從山門方向遠遠傳來,打破了玄天宗清晨的寧靜!
蘇辰猛地抬頭,眼中精光一閃!意念瞬間退出係統空間,身形一晃,已出現在主殿門口。
隻見山門雜草叢中,石不凡正連滾帶爬地衝進來!他依舊是那副雞窩頭、破衣爛衫的模樣,臉上臟兮兮的,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劫後餘生般的狂喜和……邀功的急切!他懷裡緊緊抱著那塊寫著“包三餐(含靈禽蛋)”的告示板,仿佛抱著什麼稀世珍寶。
而在石不凡身後,跟著三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三個孩子。最大的看著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可能隻有八九歲。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沾滿塵土,比當初的林動還要淒慘幾分。他們怯生生地跟在石不凡後麵,眼神如同受驚的小鹿,充滿了不安、惶恐,以及對石不凡口中那“管飽的靈米粥”和“靈禽蛋”的、微弱的、近乎虛幻的渴望。他們緊緊靠在一起,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點勇氣,小手緊張地攥著自己破爛的衣角。
“宗主!您看!”石不凡衝到蘇辰麵前,獻寶似的指著身後三個孩子,氣喘籲籲,臉上卻帶著一種“超額完成任務”的得意,“三個!整整三個!我招來了!就在鎮口,他們餓得走不動道了,我一說咱們這兒管飽飯,還有蛋吃!他們就跟我來了!您快看啊!管飯!管飯啊宗主!”
他急切地重複著“管飯”兩個字,眼睛死死盯著蘇辰,仿佛這是世間最重要的事情。
蕭火提著木劍從後山方向快步走來,看到石不凡身後的三個小蘿卜頭,眉頭擰成了疙瘩。林動也背著半筐蔫巴巴的野菜,一瘸一拐地回來了,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冷凝霜不知何時也走出了廂房,冰藍的眸子掃過那三個瑟瑟發抖的孩子,又看向蘇辰,眼神依舊清冷,但似乎多了一絲極淡的……詢問?
蘇辰的目光,緩緩從石不凡那張寫滿“求表揚”、“求管飯”的臟臉,移向他身後那三個麵黃肌瘦、眼神怯懦的孩子,最後落回自己手中……那個剛剛被他從灶上端下來的、空空如也、隻剩下一點涮鍋水的粗陶鍋。
山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
蘇辰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他隻是默默地、再次從懷裡掏出了那個貼身的小本本和炭筆。
翻到最新一頁。
手腕沉穩,力透紙背地寫下新的一行:
【玄天宗午膳供應記錄】
日期: 即日。
供應對象: 全宗成員(蘇辰、冷凝霜、蕭火、林動、石不凡)及新晉預備弟子(x3,姓名待登記)。
實際供應內容:
靈米粥:0碗(庫存耗儘)。
野菜:約3斤(林動采集,蔫黃,品質低劣)。
靈禽蛋:0枚(無庫存)。
替代方案:
空氣: 供應充足,免費,管飽(備注:需自行呼吸)。
責任人: 蘇辰(資源統籌嚴重失誤)。
後續措施:
緊急啟用應急預案:全員後山野菜挖掘行動(即時執行)。
目標:野菜≥100斤(抵債及維持基本生存)。
負責人:蕭火(監督)、林動(指導)、石不凡(主力)、新晉預備弟子(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