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那條來自“李明軒”的好友申請,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林深手指發僵。接受?就等於將自己暴露在官方的顯微鏡下,後續無窮無儘的麻煩和盤問可想而知。拒絕?隻會顯得更加可疑,坐實對方對自己的關注,甚至可能引來更直接的調查手段(比如上門)。
牆角那片陰影似乎也因為林深劇烈的心緒波動而更加活躍,隱隱散發著冰冷的窺視感。窗外的社區,零星的瘋狂貓嚎如同背景音,時刻提醒著“怨念食魂者”的存在。
實用主義的大腦在高壓下飛速運轉。逃避和直接對抗都不可取。最優解:有限度地接觸,獲取信息,同時儘量隱藏自身核心秘密(係統、冥符的真實力量)。李明軒既然主動找上門,說明他掌握的信息可能還不足以直接定性,更多的是試探。那麼,自己就需要展現出一定的“合作”姿態,但又不能全盤托出。
林深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他通過了李明軒的好友申請。
幾乎是瞬間,一條消息就發了過來:
【李明軒】:林深先生?我是市刑偵總隊特殊案件調查組的李明軒。關於今晨社區西側貓群異常騷亂事件,以及昨夜巷口發生的一起治安事件,希望能向您了解一些情況。不知您現在是否方便?】
語氣很官方,很正式,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毫不拖泥帶水。符合“嚴肅、果斷”的人設。
林深迅速回複,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甚至帶著點普通居民的緊張:
【林深】:李警官你好。我是林深。今早的貓叫我也聽到了,太嚇人了,就在我家附近,我都不敢出門。昨晚巷口的事?我不太清楚,我睡得早。是發生什麼了嗎?】
裝傻,是第一步。將自己定位為“受驚的普通居民”,撇清與昨晚巷口事件的直接關聯(反正沒證據),重點放在今早的貓群事件上,這是所有居民都目睹的。
【李明軒】:我們接到群眾反映,今晨貓群騷亂時,曾看到一名身穿深色外套、戴帽兜的男子在附近出現,似乎受到貓群追趕,最後進入了您所在的單元樓。根據描述,身形與您比較相似。不知是否是您?您是否遭遇了貓群的攻擊?有沒有受傷?是否注意到什麼異常情況?】
果然!被目擊了!林深心頭一緊。官方的情報能力不容小覷。他立刻回複:
【林深】:啊?是我!嚇死我了!我早上起來想出去買點東西,剛走到西邊綠化帶那裡,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竄出來一群瘋貓!眼睛都是紅的!見人就撲!我嚇得趕緊跑回來了!還好跑得快,差點就被抓傷了!太可怕了!那些貓絕對不正常!是不是得了什麼瘋病?警官你們一定要管管啊!】
他承認了在場,但將原因歸結為“遭遇襲擊的受害者”,強調貓群的異常和自身的恐慌,隻字不提自己使用安魂鈴的行為。同時,他拋出了一個問題,試圖引導話題方向,並表達“普通居民”的訴求。
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林深能想象到李明軒那銳利的目光正審視著這幾條消息。
【李明軒】:我們正在調查貓群異常的原因。林先生沒有受傷就好。關於昨晚巷口的事件,我們在地麵發現了一些特殊的……殘留物。您最近是否接觸過什麼特殊的物品?或者,在社區裡是否看到過什麼異常的人或事?任何細節都可能對調查有幫助。】
來了!巷口殘留物!冥符灰燼!對方果然檢測出了異常!這是在試探自己是否擁有或接觸過“特殊物品”!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強迫自己冷靜,回複道:
【林深】:特殊的殘留物?這我不清楚啊……我平時就在家待著,很少出門。接觸的東西……都是些日常用品。異常的人和事……(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哦對了!前幾天在社區群裡看到有人說丟了貓,好像還不止一家?昨晚好像也聽到有貓叫得特彆慘……還有,就是感覺最近晚上特彆冷,陰森森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警官,咱們社區是不是……不太乾淨啊?】
他再次轉移話題,將“特殊物品”模糊化(日常用品),重點強調社區近期頻發的異常事件(丟貓、貓嚎、陰冷),並拋出“不乾淨”的疑問,試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隻是比較敏感、察覺到了社區不對勁的普通居民,而非事件的參與者。
這一次,李明軒的回複間隔更長了。過了足足一分鐘,消息才過來:
【李明軒】:感謝您提供的信息。社區的安全問題我們高度重視。關於您提到的‘不乾淨’的疑慮,或許今晚7點在社區活動中心,由民俗學者趙老先生主講的‘安宅驅邪’知識講座,能為您解答一些困惑。我們也會派人參加,進一步了解情況。建議您如果有空,也可以去聽聽,多了解一些相關知識,有助於提高安全意識。】
講座!趙老!官方也會派人參加!
李明軒沒有繼續追問巷口殘留物,反而將話題引向了趙老的講座。這看似是提供信息和安撫,實則是一個明確的信號:官方已經將社區異常定性為需要“民俗”層麵介入的事件,並且,他們希望林深出現在講座現場!這很可能是一個觀察和試探他的機會!
【李明軒】: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如果您再發現任何異常,或者想起什麼細節,請隨時聯係我。打擾了。
對話結束。李明軒沒有逼問,但林深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對方像一張逐漸收緊的網。
林深放下手機,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和官方的第一次交鋒,勉強算是糊弄過去了,但危機遠未解除。講座……去還是不去?
去?可能暴露在李明軒和趙老的雙重審視下,風險極大。
不去?顯得更加可疑,可能引起官方更深度的調查,甚至可能錯過關於“怨念食魂者”的關鍵信息!
就在他權衡利弊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深沉冰冷的疲憊感和沮喪感,毫無征兆地、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從心底深處翻湧上來!這感覺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強烈,瞬間衝垮了他本就虛弱的心理防線!
昨晚的生死搏殺、精神透支的劇痛、被貓群追趕的驚恐、麵對官方盤問的緊張壓力……所有的負麵情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攥緊、放大!一股強烈的厭世感、對未來的絕望感,以及一種難以抑製的……想要放棄抵抗、任由黑暗吞噬的衝動,瘋狂地衝擊著他的意識!
“沒用的……逃不掉的……放棄吧……太累了……”一個充滿誘惑的、低沉的呢喃聲,仿佛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不對!這感覺……不對勁!
林深猛地一個激靈!他瞬間想起了係統的警告——怨念食魂者,以生靈恐懼、痛苦等負麵情緒為食糧,可誘發精神混亂、放大負麵情緒!
是它!是那個東西!它的影響範圍……竟然已經能滲透到居民樓裡?甚至能直接影響人的情緒?!
他立刻集中所剩無幾的精神力,試圖抵抗這股突如其來的、如同實質般的負麵情緒浪潮!同時,他下意識地摸向了口袋裡的安魂鈴!
然而,就在他的手觸碰到冰冷的鈴身時——
“砰!嘩啦——!”
樓下,不知是哪一戶人家,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玻璃破碎聲!緊接著,一個女人驚恐到極點的尖叫聲劃破了剛剛稍稍平複的社區上空!
“啊——!!!貓!好多瘋貓!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