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你個孽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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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那輛馬車中,卻是一幅截然不同的光景。

懷王妃狠狠攪著手中素錦繡福壽紋的帕子,帕上金絲欲斷。

她恨不得劃花秦鳶那張囂張的臉。

張嬤嬤偷眼看她神色,心在腹中滾了幾遍,撿了討懷王妃喜的話說:“還是王妃處事有方,想到派人去請秦家老爺來,想必方才派去的小廝,現下已到了秦家了。”

“一會兒秦家人到了,想那小蹄子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懷王妃冷笑一聲“自然”,麵上神色緩了些許。

張嬤嬤見狀,便更是巧舌如簧將秦鳶罵了個遍,那汙言穢語,聽得趕車的馬夫也直皺眉頭。

宗正府與懷王府同在城東,此時不到五更天,當值的小吏正守在門口打瞌睡,劉府丞剛給自己泡了壺釅茶醒神,不待啜飲上一口,便見門邊烏壓壓來了一群人。

當今天子活著的親戚不多,宗正府不算個事務繁忙的衙門,可天底下到底沒有好乾的差使,尤其是涉及這皇親國戚,芝麻大的小事也不可等閒視之。

劉府丞滿腦門官司,迎上去一看,嗨,怎是昨日才見的熟人。

這懷王府才辦了喜事,今日懷王妃就攜了新婦上門?

劉府丞腦子一轉,便知今日這事不能善了,忙給門邊候著的小吏使了個顏色,便引了懷王妃入座,恭謹行禮道:“不知懷王妃今日所來何事,下官已著人去請宗令大人,王妃稍等片刻。”

懷王妃端起小案上的茶覓了幾下,又嫌棄似的放下,聞言眉頭微皺,“何須麻煩宗令,一紙和離書而已,你一個府丞難道不會寫?”

劉府丞心中一跳,麵上卻更恭謹了,“畢竟是王府之事,下官未敢論斷,還是需由宗令大人做主。”

懷王妃一挑眉,未再說話了。

秦鳶心中也是不定,她之所以如此著急要來宗正府,無非是想趁著楚知南未回城中的時候,做實他新婚夜“逃婚”一事,好叫行事更便宜些。

可如今的宗令是老安王,老安王與懷王府不大對付,行事不會偏袒懷王府,想來對她有利。

兩相權衡,秦鳶也不再說話,隻等人來。

好在安王雖年紀大了,上值倒是不含糊,不過半柱香時間,門外通報聲漸起,安王到了。

秦鳶心下一鬆,下一瞬,另一道怒氣橫生的嗓音已喝到秦鳶麵前:“你個孽障,是要作何?!”

秦修文怒氣衝衝行到秦鳶麵前,抬手便直直揮下。

“啪!”

縱使秦鳶做好了生受這一掌的準備,也還是疼得耳根發麻,她吞了口中彌漫出的血腥味,雙手死死扣住,深深望了秦修文一眼,複又低頭行禮:“見過父親。”

秦修文先前這一掌尚還有些做戲成分,秦鳶看他那一眼,卻讓他心中怒火騰地冒了起來。

就是這雙眼!

清淩淩不見怨恨哀傷,卻盛滿了黑白分明的審視。

那雙和秦鳶他娘一模一樣的眼,那雙像是看儘他靈魂深處所有卑微怯懦的眼。

秦修文不發一言,抬起的右手又欲落下,卻被一人從背後拉住:“老爺,鳶兒她年少無知,不過是嬌縱任性了些,您怎可如此不給她顏麵。”

秦鳶瞧著梁如煙那雙隱含淚花的眼,心中隻覺諷刺。

好一句年少無知驕縱任性,讓眾人都知道,大庭廣眾之下,她的親生父親,是多不給她臉。

那邊秦修文和梁如煙還在一個欲動一個欲拉,安王終於看不下去,咳了一聲道:“宗正府中,怎能如此喧嘩。”

秦修文立馬開口道:“安王大人,臣這女兒頑劣,今日竟然累得各位陪她胡鬨,臣定要教訓她的。”

安王眉峰微動,卻接了秦修文的話繼續道:“既然到了宗正府,是不是胡鬨一問便知,懷王世子妃,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秦鳶不信一路上沒人同安王稟報,卻樂於他給她開口的機會,跪定抬首道:“臣女今日來,乃是因為懷王世子楚知南逃婚,臣女來求一紙和離書,不再做懷王府世子妃。”

“逃婚?”安王一捋胡須,疑問道:“你怎知懷王世子逃婚了?”

“安王切莫聽她胡說。”懷王妃忙插嘴道,“我兒不過席上醉了酒,今夜未回房,她便覺得受了冷落,大鬨一通。”

秦鳶並不打斷,等她說完才道:“我擔心世子身體,便去他下榻處送解酒湯,誰知下人們支支吾吾不肯讓我進門,我闖進去一看,才發現世子行跡無蹤。”

“宗令大人,世子厭惡我至此,寧可不顧名聲逃婚,也不願娶我,我迫世子如此,實在良心不安,隻求和離,莫將我們湊做一對怨偶。”

“你莫要胡攪蠻纏,若不是我兒執意娶你,我怎可讓你進我懷王府的門,你如今倒是顛倒黑白賴到我兒頭上,莫不是秦小姐又看上了什麼人,這才要與我兒和離吧?”

懷王妃語氣輕快,像是捉住了什麼把柄般,“畢竟秦小姐是個情種,愛慕男子鬨得滿城風雨,誰人不知。”

“罷了,罷了。”安王擺擺手,“既然你們一個說世子逃婚,一個說不是,那就把懷王世子找來,一問便知。”

秦鳶此時卻定定瞧向了懷王妃。

她是知道楚知南今夜陪秦芸芸去城西看湖燈,必然不可能如此快趕回來,才急著要到宗正府,懷王妃肯定也知道楚知南在何處,為何她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也好。”懷王妃叫了下人近前,吩咐道:“你去府中尋了世子來,世子昨夜醉得不清,定要好好收整一番,不可失禮。”

秦鳶心中一動,已然知曉懷王妃打的什麼主意了。

在她說要和離的時候,恐怕懷王妃已叫了人找楚知南回來,如今便是打算借著楚知南醉酒梳洗的由頭一拖到底,拖到楚知南回城,逃婚疑雲自然迎刃而解。

然後,她便成了那個胡言亂語的瘋女人,尋個由頭關在懷王府或者秦家,了卻殘生。

“先扶你家小姐下去擦擦藥。”片刻工夫,秦鳶的右臉已泛紅腫起,安王本著做長輩的心,指了指旁邊一個耳房。

秦鳶從善如流同眾人行了個禮,退到耳房中。

“小姐”青兒捏著藥膏,細細替秦鳶上藥,心疼得聲音都抖了抖,“怎的也不躲一躲。”

“噓。”秦鳶卻不在意臉上的傷,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嘴角扯出一個絢麗的弧度。

這一巴掌,她很快便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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