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王朝。
連山縣,牤牛嶺山腳下。
夜已深……
渾身是血的蕭逸猛地從地上坐起,目光詫異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穿越了!”
看過無數穿越網文的蕭逸默默地吐出三個字,看了一眼滿身破爛的衣服和血漬,又把前身的過往回憶了一遍之後,深深歎了口氣。
前世堂堂龍國高級特工,三十五歲退役後創業十年成為身家億萬的大總裁,現在居然穿越成了食不果腹的窮光蛋。
窮也就算了,還是個出了名的軟蛋窩囊廢。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遇到村頭的大黃狗都繞路走。
其實細想一下,這事兒也怪不得前身。
十歲就父母雙亡,無依無靠。
沒成為不良少年就已經不錯了。
這次的死因還得從三天前說起。
前身在發小鐵牛的鐵匠鋪喝酒,因為生活太不如意,悶酒喝多了,回家路上遇到兩個臟到看不出模樣的姑娘向他求救。
官府抓流民這種事情很常見。
凡是被抓的流民,一般都會被官府拍賣成為奴籍。
迎接他們的將毫無尊嚴,非人生活。
兩個姑娘實在跑不動了,央求前身撒謊說她們是投奔前身來成婚的。
大景王朝的律法規定,凡是納妾便需要繳納五兩銀子,一下娶兩個媳婦,肯定需要交銀子的。
若是平時,前身肯定躲得遠遠的。
但那天他借著酒勁兒,對官差拍著胸脯認下了顧清瑤和蘇嬌嬌。
官差當場給他做了記錄便離開。
明天若是交不上五兩銀子,發配流放三千裡,每天鑿石頭去。
聽說去的人就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
在大景王朝,一個壯勞力每天也就五到七文錢,還不是每天都能找到活計。
一兩銀子可以兌換一千文銅錢,也就是一吊錢。
五千文錢?
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醒酒之後,前身嚇得寢食難安,甚至有了尋短見的心思。
更鬱悶的是這兩個媳洗乾淨之後簡直就像換了個人,說是謫仙下凡也不為過,但卻都是能看不能碰的主兒。
前身想著自己都要發配了,好歹也從兩個漂亮媳婦身上找點福利,做個牡丹花下死的鬼。
可顧清瑤就跟林妹妹似的,一提這事兒就哭得梨花帶雨,就好像被發配流放的人是她一樣。
蘇嬌嬌更是人如其名,傲嬌得不像個樣子。
不但不履行妻子的義務,還在家裡稱王稱霸,拿他當下人使喚。
前身本就是個唯唯諾諾的人,拿兩個女人沒轍。
好在顧清瑤還算是有點良心,拿出一塊玉佩,讓前身去縣城當了。
前身帶玉佩到縣城的當鋪,恰巧還遇到了隔壁小莊村的潑皮劉小川。
當聽掌櫃說這塊玉佩可以典當八十兩銀子,前身直接嚇得扭頭就走。
本想著能典當出幾兩銀子,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就行。
八十兩的東西,打死他都不敢當。
一旦官府查下來,他都說不清。
啥家庭的人能帶著八十兩的玉佩啊?
說不定直接就給下獄,連發配都省了,秋後問斬更方便。
剛出了當鋪,劉小川便跟了上去,笑嘻嘻地要請前身喝酒。
前身也不傻,知道劉小川是什麼人,於是便謊稱自己要去親戚家。
看劉小川並沒跟上來,前身放鬆了警惕。
可到了牤牛嶺就被四個蒙麵人給攔下。
前身知道是劉小川搞的鬼,於是做了個讓蕭逸很無語的決定,對著四個蒙麵人就是一通作揖。
“小川哥,我已經夠慘了,明天交不出五兩銀子就要被發配。你就放過我吧。”
劫匪蒙麵是什麼意思?就是不想被認出來。
換句話說,這幾個人起初隻是想要劫財,沒想著害命。
這下可好,搶了玉佩之後,直接一腳把前身踹下山崖。
蕭逸歎了口氣,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
“入娘賊們,要是讓你們活過明天,老子就從上麵再跳下來一次。”
說罷,他龍行虎步,氣勢洶洶地朝著劉小川村子的方向走去。
不殺這幾個家夥,不足以平息怒火。
可剛走了兩步,忽然感覺下麵涼颼颼的。
伸手一摸……
“靠!屁股都露了?”
原本就滿是補丁的破衣服,墜下山崖之時,被那些橫生的樹枝徹底刮爛了,現在衣不蔽體。
“先回去把褂子縫上再說。倆媳婦呢,不讓碰,還特麼不給縫衣服?”
進村之後,他小心翼翼,生怕有人看到他深夜遛鳥。
前麵忽然人影一閃,蕭逸定睛觀瞧,竟然是村裡的舉人,前任縣衙刑名師爺,孔進。
這老頭可是滿嘴禮法和仁義道德,張口閉口都是大景律例,在村裡的影響力很大。
要是被他看到,明天肯定全村開公審大會,扣個有傷風化的帽子。
想到這裡,他趕忙將身子藏在大樹後,打算等孔進過去再回家。
可孔進卻在前方鐵牛家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咕咕咕”地學了幾聲老鳥叫。
片刻後,一陣香風飄來,大門打開一尺寬。
濃妝豔抹的少婦陳巧鳳搖曳生姿地站在門口,媚態百出地說道:“孔先生,今晚想怎麼玩啊?”
孔進迫不及待地上前,“嘿嘿,你不是說可以無孔不入嗎?”
陳巧鳳“噗嗤”笑出聲。
看二人關上大門,蕭逸心中暗笑。
“嗬嗬,老孔啊老孔,平時人模狗樣,道貌岸然,這事兒咱倆得好好嘮嘮。鐵牛兄弟雖然老實,要是知道你跟他媳婦玩兒‘無孔不入’,嗬嗬……”
雖然跟鐵牛關係好,但既然這媳婦已經出軌了,也不差多這一次。
主要是現在這個樣子去捉奸的話,村民還指不定認為誰是奸夫呢。
一路躲躲藏藏,終於快到家。
遠遠卻發現四個身穿勁裝,腰間挎著佩刀的護衛,還有五匹高頭大馬就在他家破敗的院門外。
那五匹馬不用細瞅就知道是戰馬,來人必定非富即貴。
前身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朋友和親戚。
想到這裡,他繞到院子東邊,踩著一塊大石頭,把腦袋探出土牆。
裡麵一男一女正在麵對麵說話。
男的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麵白無須,一身儒雅氣息,看那一身錦緞的衣裝就知道應該是個闊少爺。
女的正是自己過門三天的媳婦顧清瑤。
從兩人站的位置來看,已經完全小於社交距離,應該是很熟悉。
蕭逸翻了個白眼。
為了救你們兩個丫頭,老子三天前可是頂了一腦門子的饑荒,剛才還丟了性命。
沒想到現在家還被偷了。
這時,男子柔聲道:“清瑤,我剛得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你受苦了,現在我就帶你離開。”
迎著皎潔的月光,顧清瑤那張清冷絕美的俏臉帶著絲絲猶豫,抿著嬌豔欲滴的紅唇,貝齒輕動。
“修哥哥,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嫁人了。”
原本已經打算翻牆進去甩幾巴掌的蕭逸頓時停了下來。
這丫頭拒絕了高富帥?
難道三天就對我死心塌地了?
那修哥哥卻不以為然地笑了兩聲。
“我得到消息,那個賤民窮得連自己都養不活,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我可以施舍他一些銀子,算是對他救你的補償。”
蕭逸聞言卻撇了撇嘴。
“幸虧我這媳婦被我這該死的魅力徹底征服了。你說啥都是白搭。”
正暗自得意,等著聽顧清瑤痛斥那修哥哥無恥的台詞,然後他就衝進去把那修哥哥揍成豬一樣,可顧清瑤卻滿臉幽怨地歎了口氣。
“唉,你說的沒錯。他的確人又窮,心又不安分,胸無點墨,還總是怨天尤人,沒有半點進取心。”
剛剛還自鳴得意的蕭逸頓時翻了個白眼,嘴角猛抽了幾下。
“死丫頭,有你跪在老子麵前唱征服的那一天。”
“你跟我回去成親,我爹肯定難幫忙徹查你家的事情,務必給你家一個交代。”
說話間,修哥哥伸出雙臂,要擁美人入懷。
顧清瑤卻驚慌失措地向後退了兩步。
“不不不,雖然他一無是處,但畢竟在我最危急的時候救了我。”
“否則,我可能已經被送去流民營或者伢行,也可能直接賣去青樓。隻要他不棄,我便給他做妻子,就當報恩了。”
聽了這番話,蕭逸卻並沒有半分高興。
是,你顧清瑤的容貌可以吊打前世那些大網紅,可我蕭逸前世也是鑽石王老五啊。
雖然現在老子的確要啥沒啥,但還不至於到了被人施舍的地步。
正在心中吐槽之時,眼角餘光卻看到兩個人走到牆角大樹下。
他悄悄貼了過去,正聽見兩個護衛邊撒尿邊聊天。
腰間掛著三把飛刀的麻臉護衛訕笑道:“現在那小娘皮就是個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公子直接辦了不就行了嗎?”
後背斜挎著一把鹿角弓的大胡子護衛卻玩味地嘿嘿笑了兩聲。
“這次咱們楚家暗地對顧家出手是為了前朝的藏寶圖。聽說藏寶圖就在顧家大小姐身上。”
麻臉護衛頓時一愣,一臉詫異地看向大胡子。
“我還以為是為了顧家的家財呢。”
他馬上笑得很猥瑣,“顧家的小娘皮一個比一個水靈。不知道這次公子玩兒完了顧家大小姐之後,能不能賞給咱們也開開葷。”
大胡子一臉壞笑地挑了挑眉毛,“公子這次也是為了在楚家爭口氣,否則他庶出的身份一直讓他比彆人矮半頭。隻要一會兒把顧清瑤的東西騙出來,那小娘皮對公子就沒意義了,然後……嘿嘿嘿……”
蕭逸劍眉一挑。
看來這媳婦不簡單啊,一塊玉佩都能典當八十兩銀子。
雖然不知道顧家是個什麼家庭,但肯定也是非富即貴,隻不過現在成了落魄千金。
如果牽涉到權貴之爭的話,楚家這次絕對不會留我活口。
他打量了一下這兩個跟自己身高體重差不多的護衛,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然後瞅了瞅站在門口的兩個護衛……
“嗯……應該差不多合身吧。”
此時,院子裡那位修哥哥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應該是沒想到顧清瑤居然會拒絕他。
“清瑤,沒想到咱們青梅竹馬的感情,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廢物。我再問你一次,到底跟不跟我走?”
顧清瑤麵色為難地搖了搖頭,“修哥哥,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修哥哥臉色當即陰沉了幾分,看得顧清瑤有些心中發顫。
“我楚修這輩子最恨不識抬舉的人。你以為自己還是顧家大小姐?既然你不吃敬酒,那就吃罰酒吧。”
他轉頭對著院門方向喊道:“來人啊!”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看向一直站在房門內偷著往院子裡看的蘇嬌嬌。
“這小娘子也跟本公子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