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過後的第一個晴天,陽光像融化的蜂蠟,透過閣樓斜頂窗的菱形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不規則的光斑。林晚星跪在櫥櫃前,從最深處拖出那個玫瑰金色的摩飛鍋,金屬表麵蒙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灰塵,在陽光下閃爍著細微的光芒。鍋底還貼著前男友送她時的價格標簽,三位數的數字早已褪色成淺灰色,邊緣卷起如枯葉,用指甲輕刮會落下細碎的紙屑。鍋身那道月牙形的刮痕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兩年前某個暴雨夜,她獨自喝完半瓶赤霞珠後,試圖煎太陽蛋時,鍋鏟與鍋底碰撞留下的。當時前男友在視頻通話裡不耐煩地說:“我早說了,你這種連微波爐都用不好的人彆碰廚房。“刮痕深處至今還殘留著一點焦褐色的蛋漬,像永遠洗不掉的舊傷,在鍋底形成一道獨特的紋路,每次加熱時,那處的金屬溫度都會比彆處高上幾度。
“這鍋能煎牛排?“江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他正蹲在畫架旁整理顏料管,鼻尖沾著未擦淨的鈦白顏料,在陽光下像一粒細小的碎鑽,隨著他低頭的動作輕輕顫動。他的畫具袋是用退役的帆布帳篷改製的,邊角磨損露出泛黃的棉線,敞口處露出半管奧美拉唑腸溶膠囊。鋁箔包裝印著模糊的簡體字,每板十八塊五的標價被手指摩挲得發白,膠囊底部積著細小的白色粉末——那是他昨晚疼痛時倒出的藥粉。旁邊擠著一管快用完的溫莎牛頓鈷藍色顏料,膏體從管口溢出,在帆布上暈開一小片深藍,與胃藥的白色形成刺眼的對比。畫具袋的拉鏈頭早已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根被打磨光滑的畫筆廢杆,杆身上用刻刀歪扭地刻著“堅持“二字,筆畫深處積著陳年的群青顏料,像是刻進骨子裡的倔強。杆身還纏著一圈醫用膠布,邊緣已經卷起,是某次胃痛難忍時隨手纏上的,膠布上還沾著一點乾涸的顏料。
“能煮泡麵。“林晚星擰開鍋蓋,內壁的不粘塗層在刮痕處剝落,露出底下金屬的冷光,刮痕邊緣有些許發黑,是多次高溫加熱留下的痕跡。她想起前男友曾摟著她的腰,在宜家樣板間指著廣告冊說:“你看,精致女孩都用這種多功能鍋,煎炒蒸煮樣樣行,配我們未來的開放式廚房正好。“那時她把這口鍋當作品味的勳章,每次使用後都用專用清潔劑擦拭,如今卻隻想用它來煮最便宜的紅燒牛肉麵,仿佛要把過去的精致連同調料包的粉末一起衝進下水道。鍋蓋內側還貼著一張小小的笑臉貼紙,是前男友隨手貼的,如今邊角卷起,露出底下的金屬原色,笑臉的眼睛處被蒸汽熏得有些模糊,像在流淚。貼紙下方,還能看到她當年用馬克筆寫的“晚星專用“四個字,如今已淡成淺粉色。
水龍頭流出的水帶著鐵鏽味,在鍋底積成淺淺的一汪。林晚星接了半鍋水,放在電磁爐上,藍色的火焰舔舐著鍋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像某種隱秘的低語。江嶼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塊用油紙包裹的芝士,油紙邊緣用紅繩係著,繩結處纏著幾根鬆節油泡軟的畫筆毛。“德國進口的埃曼塔爾,“他用一把刀刃缺角的畫筆刀削下幾片,芝士邊緣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油脂光澤,像半透明的琥珀中裹著金絲,芝士屑落在他褪色的牛仔褲上,像撒了一把碎金。“上次給淮海路那家奢侈品店畫聖誕櫥窗,老板看我趕工到淩晨三點,多塞了兩百塊小費買的。“刀身上還沾著乾燥的群青顏料,顆粒在光線下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那是他描繪老街區雨巷時留下的。顏料底下隱約可見一道兩厘米長的疤痕,是大學時在餐廳打工切菜留下的,疤痕處的皮膚顏色略淺,像一條細小的銀色河流,在刀身的金屬光澤下若隱若現。
林晚星看著芝士片沉入滾水,漸漸融化成奶白色的泡沫,與紅色的湯包混合,形成如同莫奈《睡蓮》般朦朧的色彩。泡沫破裂時發出“啵啵“的輕響,像某種微小的心跳,在寂靜的廚房裡格外清晰。她注意到江嶼削芝士時,左手小指會微微翹起,那是長期握筆形成的習慣。“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加芝士?“她忍不住問,目光落在江嶼專注削芝士的手指上。指腹的薄繭呈橢圓形,是長期握筆形成的,每個繭子的紋路都不同,中指關節處還有一道因用力握筆而凸起的筋脈,在皮膚下呈淡青色。指甲修剪得很短,邊緣有些許顏料殘留,其中無名指上有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疤痕,像是被畫筆尖劃傷的,疤痕周圍的皮膚顏色略深,形成一個細微的環狀。
“看你朋友圈三年前的照片,“江嶼頭也不抬,聲音平靜得像畫架上未乾的底色,畫筆刀在芝士塊上劃出一道整齊的弧線,芝士的油脂在刀麵形成一層薄膜,“在巴黎鐵塔下吃泡麵,碗裡飄著芝士碎,配文是唯有泡麵與芝士不可辜負。“他頓了頓,用刀尖挑起一片芝士,小心翼翼地放入鍋中,芝士邊緣立即被熱水燙得卷曲,像一朵盛開的奶白色花朵,“那天應該是你拿到第一個建築設計獎的日子,照片裡你的眼睛比鐵塔的燈光還亮,可握泡麵碗的手指在發抖——我猜你是激動的,也可能是冷的,巴黎的春天其實挺涼的,尤其是晚上。“
林晚星愣住了。那張照片確實是前男友拍的,當時她站在埃菲爾鐵塔下,夜風卷起她的頭發,手裡捧著從便利店買來的泡麵,卻因為項目中標而激動得落淚。她記得前男友拍了兩張就收起手機,抱怨夜景模式費電,絲毫沒注意到她顫抖的手指。她以為這段記憶早已被塞納河的風吹散,卻沒想到被眼前這個總穿舊t恤的畫家記得如此清楚,甚至注意到巴黎的天氣。摩飛鍋內壁的刮痕在燈光下像一道舊傷,提醒著她那些被粉飾過的精致背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顫抖。而江嶼的觀察,像一束光,照亮了那些被忽略的細節,讓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泡麵不再是簡單的食物,而是連接過去與現在的橋梁。她甚至想起當時巴黎的風,確實帶著寒意,而她的激動中,還夾雜著對未來的迷茫。
水燒開時,泡麵的香氣與芝士的奶香混合在一起,形成濃鬱的霧靄,模糊了廚房的瓷磚。林晚星去衛生間卸妝,老式白熾燈發出暖黃色的光,在鏡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湊近鏡子,看見眼角有兩道細小的紋路,像工筆畫裡勾勒的遊絲,是連續一周熬夜修改濱江項目圖紙留下的。紋路在燈光下顯得有些乾燥,像缺水的河床,紋路深處還殘留著一點白天化妝時的遮瑕膏,在卸妝棉的擦拭下漸漸淡去。她想起母親在電話裡的嘮叨:“晚星啊,你看你那眼角紋,再熬夜都能夾死蚊子了。“下意識用指腹去抹,指腹觸到皮膚的紋理,突然意識到這是江嶼第一次見她不施粉黛的樣子——眉毛有些稀疏,鼻梁上有顆不明顯的小痣,嘴唇因為缺水而有些乾裂,唇紋裡還留著白天喝咖啡的痕跡,下頜線處有一顆細小的粉刺,是最近壓力大冒出來的。她還注意到,自己的耳垂在緊張時會微微發紅,此刻正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
轉身時,她不小心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手裡的卸妝棉掉在地上,滾到牆角的水管旁,沾了點鐵鏽色的汙漬。“小心燙。“江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手裡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泡麵,芝士的香氣混著他身上鬆節油、顏料和陽光曬過的皂角味,形成一種讓人心安的氣息。夕陽透過衛生間的小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細小的陰影,林晚星突然發現,他左眼尾的那顆痣在逆光中像一滴將墜未墜的淚,而他的瞳孔裡映著她的倒影,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扇形的影,連她眼角的細紋都清晰可見。他的眼神專注而溫柔,像是在欣賞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讓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你眼角的紋路“江嶼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畫布,“像我畫老街區磚牆時,用乾筆觸掃出的質感,看著粗糙,卻藏著好多故事——比如這道,應該是連續熬夜畫圖紙留下的,這道呢,像是偶爾會皺著眉思考,還有這道,可能是你笑的時候才會出現的。“他的眼神專注而認真,像在審視一幅期待已久的畫作,讓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泛起的紅暈從耳根蔓延到鎖骨,在燈光下像抹了層薄霞,連帶著耳垂都變得溫熱,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觸到碗壁的熱度。她注意到,江嶼說話時,嘴角會微微上揚,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平時被嘴唇遮住,隻有在專注說話時才會顯露。
她接過麵碗,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長期握筆留下的痕跡,粗糙卻溫暖,像老街區青石板路的質感,繭子的溫度透過碗壁傳來,與泡麵的熱氣混合在一起,讓她想起某個冬日捧著暖手寶的感覺。熱氣氤氳中,她瞥見他畫具袋裡的胃藥,鋁箔包裝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光,上麵的“奧美拉唑“四個字有些模糊,膠囊板上少了兩顆,是他昨晚和今早吃的,藥板邊緣有被牙齒咬過的痕跡,想必是疼痛難忍時來不及找水直接乾吞的。想起他常常在深夜揉著胃部繼續畫畫,把止痛藥混著冷水咽下,想起他輕描淡寫地說“藝術家的胃都是顏料做的“,突然覺得碗裡的芝士湯格外鹹,像是掉進了碎玻璃,喉嚨口泛起一陣酸澀,眼眶也微微發熱。她彆過頭,假裝被熱氣熏到,偷偷眨掉了眼角的濕潤。
“你的胃“她遲疑著開口,目光落在他吃麵時微微蹙起的眉頭,那是胃部不適的征兆,眉間形成的川字紋讓他看起來有些疲憊,額頭的汗珠混著未擦淨的顏料,順著鬢角滑落,滴在泡麵碗裡,濺起一小朵奶白色的水花。她注意到,江嶼吃麵時,會先把麵條和芝士攪拌均勻,再小口小口地吃,像是在細細品味。
“老毛病了,“江嶼埋頭吃麵,芝士掛在嘴角,他用手背隨意一抹,留下一道奶白色的痕跡,手背上還沾著昨天調的赭石顏料,形成一塊不規則的色斑,“比周奶奶家那根被蟲蛀的柏木柱還頑強,雖然裡麵空了,好歹還能撐著。“他說得輕鬆,卻掩不住眼底的倦意,吃麵的動作有些遲緩,每吞咽一下喉嚨都會微微抽搐,像是在忍受著胃部的不適。林晚星默默地把自己碗裡的荷包蛋夾到他碗裡,那是她特意多煮的一個,蛋白邊緣煎得焦脆,蛋黃卻還是溏心的,在湯裡像一輪小小的太陽,“多吃點,熱乎的東西養胃。“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關切。她注意到,江嶼夾起荷包蛋時,筷子頓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裡。
摩飛鍋還在電磁爐上咕嘟作響,氣泡破裂時濺起奶白色的湯汁,在台麵上結成細小的晶狀,像撒了一把碎鑽。窗外傳來老街區孩童的笑鬨聲,收廢品的吆喝聲,還有遠處地鐵駛過的轟鳴聲,與鍋裡的沸騰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充滿生活氣息的交響曲。林晚星看著江嶼滿足地吃著麵,夕陽的金輝灑在他的發梢,將他的側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發梢處還沾著一點未洗淨的鈷藍色顏料,像落了一顆星辰。她注意到,江嶼的耳朵在專注吃東西時,會微微動一下,像是小動物的警惕反應。突然覺得這個十二平米的閣樓不再逼仄,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泡麵的味道,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氣息,像芝士融化在湯裡,無聲地改變了所有味道,連呼吸都帶著一絲甜膩,仿佛整個空間都被這股溫暖的香氣填滿。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比鍋裡的氣泡聲還要清晰。
深夜,林晚星被渴意喚醒,走出房間時,看見畫室的燈還亮著。江嶼趴在畫架前,背對著她,正在修改一幅速寫。畫具袋敞開著,那板奧美拉唑腸溶膠囊就放在幾支顏料管旁邊,膠囊的鋁箔包裝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與旁邊暖色調的鎘紅顏料形成刺眼的對比。她看見他時不時停下筆,用手按住胃部,身體微微蜷縮,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過一會兒又直起身,拿起畫筆,筆尖在畫紙上停留很久,卻遲遲沒有落下。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投在牆上,顯得有些孤單。想起白天他說起德國芝士時眼裡的光,想起他削芝士時專注的神情——那是一種對生活細微美好的珍視,即使自己要靠廉價胃藥支撐,也不忘給身邊的人帶來一點甜,這份溫柔像芝士一樣,悄悄融化了她心裡的堅冰,讓她忍不住想走近,想關心,卻又怕打破這份微妙的平衡。她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輕輕退回房間,沒有打擾他。
她沒有打擾他,隻是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摩飛鍋的電源指示燈還亮著,橘紅色的光映在白色的瓷磚上,像一顆跳動的心臟。她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相冊裡最新的照片是今天傍晚拍的——江嶼蹲在地上畫速寫,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畫具袋旁放著吃剩的芝士包裝紙,和那板廉價的胃藥,兩者在畫麵裡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和諧,仿佛在訴說著生活的艱辛與溫暖並存,就像這鍋芝士泡麵,既有廉價的麵餅,也有奢侈的進口芝士,苦與甜交織在一起,才是最真實的味道。照片的背景裡,還能看到閣樓的窗戶,玻璃上有一道細小的裂縫,是去年台風時留下的,卻也因此讓夕陽的光線變得更加柔和。她放大照片,能清楚地看到江嶼畫具袋上的“堅持“二字,以及旁邊胃藥包裝上的價格標簽。
回到房間,她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畫紙翻動的沙沙聲,還有偶爾響起的、壓抑的咳嗽聲。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像摩飛鍋裡的曖昧氣泡,在寂靜的夜裡悄悄升騰,帶著芝士的香甜和泡麵的溫暖,等待著某個合適的時機,輕輕破裂。她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江嶼看她眼角細紋時的眼神,那裡麵有欣賞,有溫柔,還有一絲她不敢深究的情愫,像芝士融化時的拉絲,綿密而悠長,纏繞在心頭,久久不散。她想起前男友送摩飛鍋時的敷衍,與江嶼記住她三年前朋友圈照片的細心形成鮮明對比,原來真正的關心,從來都藏在細節裡,藏在那些不被注意的瞬間。她甚至想起江嶼削芝士時,特意把邊緣的碎渣收集起來,放在一個小碟子裡,說等下可以撒在麵上,讓味道更濃。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醒來時,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溫牛奶,杯壁上凝結著細小的水珠,像清晨的露珠,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旁邊壓著一張便簽,是江嶼的字跡,帶著畫畫時的流暢與隨性,卻又有些刻意的工整,像是練習了多次:“昨晚看你有點咳嗽,牛奶加了槐花蜜。“便簽紙的邊緣畫著一個簡筆畫的摩飛鍋,鍋裡冒著三道熱氣,旁邊還有一顆用歪扭線條勾勒的愛心,愛心裡寫著小小的“早“字,筆畫裡積著藍色的鉛筆灰,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便簽的背麵,還畫著一個笑臉,眼睛是兩個小小的圓點,嘴角上揚,像極了鍋蓋內側那張快要脫落的笑臉貼紙。她注意到,便簽的一角微微卷起,像是被水沾濕過又晾乾的痕跡。
她握著溫熱的牛奶杯,看向窗外,老街區的梧桐葉在晨風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葉隙灑在窗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像極了江嶼畫裡的筆觸。摩飛鍋靜靜地躺在廚房的台麵上,鍋內壁的刮痕在晨光中若隱若現,仿佛在訴說著昨晚那些升騰的曖昧氣泡,和即將展開的、充滿未知的故事。她突然明白,有些情感就像這口摩飛鍋,雖然承載著過去的記憶,卻也能在當下煮出溫暖的味道,而那些細微的關懷與心動,就像鍋裡的芝士,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融化,將寡淡的日子熬成了一鍋濃鬱的湯,每一個氣泡裡,都藏著未曾言說的溫柔,等待著被發現,被品嘗,被珍藏。而這一次,她不再害怕麵對這些微妙的情感,因為她知道,在這個小小的閣樓裡,有一個人,正用他的方式,溫柔地對待著生活,也溫柔地對待著她。她喝了一口牛奶,槐花蜜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一直甜到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