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婉頭更低,又去踩陸風。
這次踩對了。
陸風咳了咳,轉移注意力。
“今天在水渠,還看到縣令公子了,那公子雖帶著帷帽,看著卻是好儀態,貴氣的很。”
“啥呀,一點都不好,水渠風大,他站在風口,我都怕被風吹走!”陸雲搖頭。
“身體沒好全就跑水渠去,真愛作騰。”
陸風:“人家那是關心百姓。”
“啥關心百姓,關心倒是給咱們吃點好的呀,就那麼看著就關心了?”
陸風說不出話了。
陸老爹又想給上一巴掌,被他躲了去。
“爹,你老打我乾啥,我都長大了!”
“叫你胡說八道。”
“好好好,我不說了。”
那縣令公子再作騰倒下才好呢,找小妹看病,再收他個五百兩!
陸雲的陰暗想法當然不會實現。
第二天縣令公子就出現在陸家。
不過他上工去了,沒見到。
馮曉婉給他倒水,都感覺畏手畏腳的。
果然跟風哥說的一樣,那儀態,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呢!
“多謝大嫂。”
“不不,不用謝。”
雖然這個大嫂不是那個大嫂,但是聽著還是讓她愣了一會兒。
她以為縣令公子應該很傲氣才對,沒想到這麼有禮。
今天就有村民開始上門看病,陸青青在藥房給人看診。
徐睿就坐在院子裡的木頭樁子上等。
清瘦如竹,雙手撫膝,淡藍寬鬆的衣衫飄逸出塵,帷帽的幕簾被風吹的微微晃動,在一堆雜亂的木料旁,像一幅不合時宜的美畫。
馮曉婉在屋裡背著孩子忙活,不時的看一眼。
想著這樣禮貌的人,就是不喝她倒的水,她也不會覺得是嫌棄。
那肯定是因為不渴。
可是她看到,徐睿伸出手,端起碗,喝了一口。
馮曉婉竟覺得一陣兒激動。
還沒激動完,她又看到徐睿拿起了地上的木頭。
他站了起來。
四下一望,找到了斧頭。
剛才靜謐畫一般的人物,竟然挽起袖子,砍起木頭來。
這縣令公子也太體恤百姓了吧!
不得不說,他就是砍木頭,也比旁人好看。
哎?
不對!
馮曉婉扔下手裡的石杵,“謔”的站起來跑出去。
“你乾嘛哪!乾嘛哪!快住手!”
“我的天哪,你亂砍什麼!這是我相公要用來做床腿的木頭!”
馮曉婉抱著木頭,快心疼死了!
好好的床腿,被這人給砍成了兩半!
這下風哥晚上又得熬夜。
因為他動了陸風的東西,馮曉婉一生氣,好感敬畏一飄而散,都忘了徐睿的身份。
剛才還覺得他好的像天上的月亮,現在覺得就是個五穀不分,柴火和木料不分的大傻子!
如果他不是縣令公子,她已經要攆人了。
真是的,到彆人家砍木頭,又不是他們家女婿,獻什麼殷勤呐!
徐睿:“……抱歉。”
你抱什麼都沒用!
馮曉婉劃拉劃拉木頭,全都抱進了屋裡。
差點把水都給端走!
陸青青診完病,和那個村民一塊出來。
那大娘在徐睿身上打量了好幾眼,驚訝道:“城裡人都聽說我們青青大夫的厲害了?”
“他不是看病的,是藥材商。”陸青青說。
“哦,這麼瘦,我以為是病人。”
大娘回頭又對陸青青絮叨:“真的,我那娘家侄兒身高七尺,膀大腰寬,有的是力氣,地裡活一把好手。
青青大夫要是有時間,趕明兒我帶你去偷瞄一眼。
他在村裡可受姑娘家喜歡……”
“好好好,大娘,慢走不送。”
送走絮叨的大娘,陸青青進屋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包好頭巾,背好小挎包,背上竹簍。
對徐睿隨意一擺頭,道:“走吧!”
然後她停頓,又回頭,目光落在徐睿身體中間。
他的腰帶就是很簡單的黑緞帶。
中間串著一隻飾扣,那飾扣中間鑲嵌的白玉如此熟悉。
他到底有多少白玉?
陸青青扭過頭走幾步,又回頭瞧。
咋感覺那色澤紋理就是她賣的那隻嗎?
不都說玉是獨一無二,沒有完全相同的嗎?
陸青青心裡嘀咕。
她第三次回頭。
徐睿的右臂微微彎曲,衣袖擋住了腰帶,看不見了。
陸青青抬眼:“你穿這樣,上山不方便,回來衣服得破幾個口子。”
徐睿輕輕回應:“哦。”
兩人上山時,不少人跟陸青青打招呼,順便詢問徐睿是誰。
陸青青回複就是:藥材商,來收藥材的。
村民背後小聲蛐蛐:”那人穿的怪好,就是太瘦。”
“對,我看他挑桶水都費勁,就跟那寧修文似的,姑娘得擦亮眼,不能找那樣的。”
“放心吧,青青大夫看不上的,她可是能倒拔垂柳,打死大公狼的……”
陸青青:“……”
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啥時候倒拔垂柳,成魯智深了?
徐睿:“……”
看看自己的手腕。
比前些日子已經好多了。
其實挑三桶水都沒問題的。
他看起來真的那麼差嗎?
“徐公子,這是二兩銀子,謝謝你幫我上山抓鳥。”
看著陸青青遞過來的二兩銀子,徐睿沒接。
他搖了搖頭。
“剛才毀了你家木頭。”
陸青青在屋裡也聽到了。
大嫂最重視大哥的東西,毀了她自己的可能沒事,毀了大哥的不行。
見他不收,陸青青又收回了手。
道:“村裡人就愛亂講,是我考慮不周,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這人就算不露出臉,也太過紮眼。
而根據傅冷之前的話,他們應該是有什麼隱患。
最好以後少被人看見倆人在一塊。
“不麻煩。”徐睿道。
是她怕惹來麻煩好吧?
“咱們去哪引鳥?上次那個地方嗎?萬一再遇見狼。”陸青青轉移話題。
“還有一個安全的地方。”
徐睿帶著她去了另一個僻靜處。
好神奇,徐睿一坐到那個石頭上盤起腿,便有好幾隻鳥落到他身邊,好像早就等著他來了。
“這些鳥這麼信任你,你竟然幫著我抓它們。”陸青青掏出了布口袋。
“我知道你不是為了吃。”
“那你可想錯了,我最愛喝鴿子湯。”
徐睿轉頭,幕簾下的眸子盯著陸青青看。
“鴿子嗎?”
“開玩笑的啦,就算我愛喝,也不會借你的手抓來吃。”
人家是愛鳥之人,她還不至於這麼卑劣利用他來抓鳥吃。
要吃會自己抓。
“吃也沒關係。”徐睿說。
“它們也並非信任我,隻不過是那笛聲會讓它們愉悅。”
“我讓它們愉悅,它們讓我寧靜,互相撫慰,談不上什麼信任。”
“除了鴿子,還要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