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青不放心,又交代:“若是再發生這事,碰到凶的,彆心疼銀子,把你們手裡的全拿出來,彆讓人傷到就行,銀子不重要。”
“嬸子明白這理兒的。”
劉嬸兒把大頭給了陸青青,也輕鬆了,就算歹人再來,把零散銀子拿了去,她也不心疼了。
陸青青捏住她的脈搏探了探。
果然,虧空的厲害,比陸老爹那會兒嚴重多了。
“劉嬸,彆省著吃,你身體好好養著,還能看到四喜娶媳婦,要不然,可撐不到他長大。”
“我,我一定要看著四喜娶媳婦兒。”
她這把老骨頭得使勁撐。
就算頂不上用,好歹讓人知道他不是孤兒。
陸青青笑著點頭。
她離開四喜家,劉嬸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
說來真怪。
陸青青胡鬨那幾年,她覺得這孩子哪哪都不像她娘。
可現在一懂事,怎麼就覺的處處像了呢?
劉嬸雖然就照顧了陸青青的娘幾日,卻記憶頗深。
長的漂亮,身子骨弱,性子很好。
可惜,回村沒多久就去了。
想起這個,劉嬸兒又記起了一出詭異的事兒。
那會兒青青娘剛下葬,爺仨都哭的沒人樣了,她每天都去看看,順便給弄點吃食,彆讓人給餓死了。
那天農活忙,去的時候天黑了。
她好似看到一個人影在陸家門口站著。
那人影像極了青青娘!
但是等她到了跟前,人影就沒了 。
那天正好是頭七日,恐怕是青青娘舍不下相公和孩子,回來看看吧!
哎,那麼好的人,太可惜了。
……
400瓶藥做完了,今天陸青青和陸雲四喜去城裡送,順便乾一件大事:買馬車!
這事他們沒告訴家裡,等回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三人一早去坐崔石頭的驢車 ,沒想到還有個人比他們更早。
寧修文。
“真晦氣!”陸雲罵了一聲,把背簍牢牢擋在身後。
這裡麵可是四百兩銀子呢!
寧修文倒是像吃了假藥,還朝他們點了點頭。
不過身體也挪了挪,離他們遠了些。
像在防備什麼。
“妹兒,你坐這,彆沾染了晦氣!”
陸雲讓陸青青坐車一側,他和四喜往中間一坐,隔開寧修文。
寧修文暗了暗眼神,黑著臉道:“今日是文鬆書院院長曲山先生收弟子的日子,我是去參選的。”
曲山先生誰人不知,這些泥腿子隻有仰望的份兒!
“哦?我還以為你去衙門救你老丈人呢!咋 ,不管你老丈人了?”陸雲陰陽怪氣。
“哎呦,這也不知道有個坐牢的老丈人,對你這秀才公有沒有影響呦。
那曲山先生收弟子應該會好好查問吧?”
寧修文也擔憂這個。
好不容易投其所好送對了禮,可不能讓丁宏時給搞砸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節骨眼出事。
“用不著你們操心,我老丈人是冤枉的,縣令大人自然還他清白。”
“呦呦呦,還清白……縣令大人眼睛又沒被屎糊住。”
“二哥,我在吃雞蛋呢!”陸青青無奈的提醒。
真是的,說什麼屎啊尿的。
因為起的早,精神有那麼點慵懶,她的聲音多了點嬌氣。
早上隻喝了碗粥,老爹非又塞了兩個雞蛋讓路上吃。
太噎了。
寧修文不由看過去。
迎著晨光,陸青青一張臉白皙清透,不施粉黛,麗質天然。
陸青青,怎麼會這麼漂亮?
她臉上的疤呢?
寧修文看的眼睛有些直。
“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信不信?!”陸雲掏出一隻小刀,惡狠狠對著寧修文比劃了一下。
寧修文受到驚嚇,又後退了些,不忘捂著胸前藏著的錢袋。
陸青青瞄了一眼哼了一聲。
要是真碰上偷兒,這家夥藏褲衩子裡都能被人摸走。
傻逼一個。
寧修文覺得自己一定是對著丁香那個黃臉婆看的審美都降低了。
陸青青不過是最普通的村姑,哪裡好看。
但他出於某種心理,還是說:“我今日一定會被曲山先生收為弟子,曲山先生的弟子,十個九中舉。”
舉人和秀才天差地彆,那已經可進官場了。
他想看到陸青青後悔的模樣。
如果她知趣,他也不是不能再接受。
她比丁香好看,也會賺錢,還能給娘養胃……
幻想被一聲嗤笑打斷。
陸青青扔掉蛋殼,拍拍手,“以前隻以為你喜歡給彆人畫餅,沒想到也總給自己畫餅啊!”
“哈哈哈哈——”陸雲大笑。
“就算曲山先生眼睛糊了把他選上,那他也是十個剩下的那個。”
四喜唱起了歌謠:“十個秀才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剩下一個人人踹,兄弟們,跳起來,把他踹進河裡,王八愛……”
陸青青:“……”
她唱的歌被四喜改編了,還挺押韻。
崔石頭真想當塊石頭,眼看不見耳朵聽不著。
但這會兒真沒憋住,發出像放屁一樣的“噗嗤”聲。
驢子在這個時候也“昂航昂航”叫了幾聲,拉了兩坨屎。
寧修文的臉已經沒法看了。
他也消停了。
擺出一副我金貴,不與你們浪費口舌的姿態。
直到城裡,沒再說一句話。
“秀才公,還需等你一塊回嗎?”
他下車時,崔石頭問了一句。
“不用了,我坐馬車!”寧修文頭也沒回。
這低等的驢車,就讓陸青青這樣的人坐去吧!
從今往後,他每一次都要坐馬車!
他不再是那個吃不飽穿不暖,摳門算計,什麼都沒有的貧困小子了!
錢財可讓人生出底氣。
地位可讓人生出自信。
此刻的寧修文,空前膨脹,目空一切,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可他不知,窮人乍富,不管是儀態還是心理素質,都是需要時間雕琢的。
那一身過分嶄新的長袍,緊張捂著胸口的手,接著被人看在眼裡。
“嘿嘿,有偷兒盯上他了。”陸青青眯著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