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在外地關於迅達物流涉案人員及改裝人員的資料提取和筆錄核對工作,林涵宇風塵仆仆地趕回錦忠市。
剛歸隊,便得知了一個重要進展:在省公安廳的統一協調下,錦忠市刑偵支隊偵辦的“向日葵少年”係列誘拐綁架案,已與鄰省此前搗毀的“星耀工作室”器官販賣案正式並案處理。雙方掌握的線索與證據正互相補充印證。
鑒於“星耀工作室”的犯罪源頭在鄰省,後續補充偵查及完善證據鏈的主要工作,將由鄰省警方牽頭負責。
雖然那個始終隱於幕後的核心組織者依舊在逃,身份成謎,但通過大量交叉審訊和情報分析,警方已基本鎖定其身份——一位使用代號或化名“nata”的女性。
遺憾的是,由於缺乏其真實照片或影像資料,無法確認“nata”是否就是網名“薇薇”、以及那個曾與鄭毅見過麵的卷發女子。
即便如此,公安部仍依據現有信息,發布了詳儘的內部協查通報,在全國範圍內布下天羅地網。
錦忠市刑偵支隊的重心,則回歸到對轄區內發生的誘拐、綁架等惡性刑事犯罪的後續偵辦上。
生活逐漸步入正軌:鄭毅重返大學校園,繼續他的學業;王浩和李強也各自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軌跡。
高強度、高壓力的刑警工作,林涵宇已經基本適應。
隻是隊長宋文遠不止一次語重心長地提醒他:“涵宇,你那過目不忘的本事是把雙刃劍。你得想辦法把它練成身體的本能反應,而不是每次都要‘硬想’。長期這樣超負荷使用,隱患很大。”
林涵宇深以為然,也開始嘗試改變自己,比如克服對人群密集場所的排斥,主動融入其中。
這天,為調取一樁普通案件的當事人資料,林涵宇來到城西派出所。
剛辦完事準備離開,派出所門口一陣動靜吸引了他的目光。
隻見一輛警車停下,一個身影踉蹌著從後座鑽出,左腿明顯有些跛——竟是趙鑫!
趙鑫身後,一個戴著手銬、耷拉著腦袋的人被民警押著往裡走。
趙鑫也看見了林涵宇,眼神卻飛快地躲閃開,很明顯是在回避。
林涵宇眉頭微蹙,拉住走在最後的民警:“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喲,是小林啊!”民警回頭看了一眼趙鑫,“這小子,跟人打架,下手沒輕重,把對方鼻梁骨打折了。怎麼,熟人?”
“嗯,以前經手的案子接觸過。”林涵宇回答得比較模糊。
目光落在趙鑫的腿上,“他的腿…什麼時候的事?”
“有段日子了,具體怎麼弄的,不清楚。”民警搖搖頭。
林涵宇心中疑竇叢生。
算算時間,有快一年的時間不見,趙鑫怎麼瘸了?
他母親朱玉防衛過度致人死亡已經入獄,父親趙長生出院後據說很快再婚,隻是結婚的對象卻不是原來那個交往多年趙鑫反對的女友。
結婚之後就離開了錦忠市,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連經營的店麵都丟給了趙鑫。
按理說,趙鑫應該為了生計忙得腳不沾地,怎會弄瘸了腿,還因打架進了派出所?
多問了幾句,才得知原委:打架的起因,是糧倉一個工人在閒談中又提起了朱玉那些不堪的舊事,恰好被來辦事的趙鑫聽見。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衝突瞬間爆發。
朱玉那張臉,以及圍繞她、李明、趙長生乃至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再次浮現在林涵宇腦海。
沒想到,時過境遷,這些莫須有的傳聞既然還在糧食局係統內流傳。
回到刑偵支隊,林涵宇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趙鑫的事。
流言如同無形的刀,毀掉的遠不止一個家庭,牽連甚廣,包括他自己。
他真心希望,這場由流言引發的漫長悲劇,能就此畫上,彆再殃及更多無辜。
然而,他剛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見宋文遠拿著一份文件走進辦公室,臉上帶著一絲“又來活兒了”的表情。
“鄧凱,涵宇,”宋文遠揚了揚手裡的文件,“準備一下,一會兒去高速路口接人。”
“接人?誰這麼大排場,還得我們刑偵的親自去接?”鄧凱揉著發酸的胳膊站起來,半開玩笑,“該不會是哪個國際通緝的江洋大盜吧?”
“想什麼呢!”宋文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還記得糧食局那個快退休時跳了樓的局長李明嗎?這次是國際刑警順手撈回來的——他兒子李大坤和兒媳!”
“這不是經偵的案子嗎?關我們刑偵啥事?”鄧凱更疑惑了。
“案子是經偵的沒錯,”宋文遠解釋道,“但他們那邊現在正啃著一個跨省的大案,人手全撒出去了,實在抽不出人。這不,請求我們協助接應一下,把人安全押送到經偵那邊就完事。”
錦忠高速收費站出口旁,林涵宇和鄧凱靠在警車引擎蓋上,望著川流不息的車道。
“唉,咱們刑偵精英,啥時候淪落成經偵的‘接送專員’了?”鄧凱忍不住小聲吐槽。
“凱哥,就當出來透透氣,看看風景唄。”林涵宇笑著寬慰,“把人接到,往經偵一送,任務完成。回來的路上,你不還能順道去看看嫂子?”
提到女友魏怡寧,鄧凱的眼睛瞬間亮了:“嘿,你小子說得對!是有陣子沒見著了,忙得連軸轉,再不去露個臉,丈母娘都快不認識我這個準女婿了!”
“喲,就惦記丈母娘?老丈人那邊沒意見?”林涵宇打趣道。
“去你的!”鄧凱笑著捶了林涵宇肩膀一拳,隨即又得意起來,“這你就不懂了吧?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歡喜!至於老丈人嘛,陪他喝頓酒,啥事兒都好商量!關鍵是將來啊,萬一跟你媳婦兒拌個嘴吵個架,丈母娘才是你的靠山!老丈人哪舍得真罵自家‘小棉襖’?”
鄧凱眉飛色舞地傳授著“禦妻心得”,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林涵宇知道,鄧凱心裡其實非常珍視這段感情。
隻是刑警這份職業,注定給予家人和愛侶的時間少之又少。
結婚,本應是承諾安穩與幸福,卻可能將危險與牽掛帶入兩個家庭。
實習期之後又接連著星耀工作室人體器官買賣的案件,林涵宇早已融入刑偵支隊這個充滿熱血與擔當的集體,對這份工作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層。
刑偵工作不是隻看法律,鄰省公安為了減少傷亡,錦忠市刑警為了人質安全,放棄了放長線吊大魚,這些都是真真實實的人性化。
哪怕為此,加重了刑偵工作的難度,甚至有可能讓罪犯無法馬上繩之以法!
他甚至偶爾會慶幸,與沐雲隻見的逐漸淡忘。
至少現在,他這個單身漢可以心無旁騖,少了許多牽腸掛肚。
他那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也贏得了支隊上下的一致認可和尊重。連物證科的高天銘都曾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向韓局長“深情推薦”,想把林涵宇挖過去。對此,林涵宇總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婉言謝絕。
在追查父親意外身亡真相的過程中,他看儘了人性的複雜與幽暗。
相比於在物證科單純發揮“人形掃描儀”的作用,他內心深處甚至暗自的感謝當年的那一場車禍,讓自己擁有了“超強記憶”的能力。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因此帶來的副作用身體負荷越來越明顯,他擔心,過度依賴這份能力,終有一天身體會不堪重負,甚至可能徹底失去它。
而在刑偵一線,在真實的案件壓力與複雜環境中,他反而能更主動地錘煉這份能力,努力將其轉化為一種近乎本能的反應,而不僅僅是車禍後應激產生的“超常發揮”。
他期待著有一天,當這份能力真正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運用自如時,或許才會考慮轉向物證領域,為更多案件的突破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