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舟沒想到,這大晚上的,賀桑寧過來是為了說這事兒。
以往,他在書房工作,她基本都是過來送養身的藥膳、補湯,要麼就是水果。
何曾像現在這樣,氣勢洶洶?
他好看的眉峰下壓,眸中迸射出冷意,胸口積壓的怒火,也升騰而起。
賀桑寧麵無表情,目光淩厲。
與他對視,眸子裡除了淡漠,再也沒半點溫情和愛意。
霍景舟不知為何,心裡極其不爽,同時也驚覺出一件事。
賀桑寧變了很多。
身上穿了以前不會穿的衣服,接觸著以往不可能接觸到的人,連事業,似乎都有了另外的成就。
在這之前,他覺得這人枯燥,無味,平淡得宛如白開水一般。
可現在,賀桑寧像是去了灰塵的寶石,出了鞘的利刃,正在一點一點散發耀眼的光芒。
霍景舟眸色暗沉,勉強壓下怒火,抬手拿過離婚協議書。
這份,與之前寄到公司的,沒什麼兩樣。
她確實放棄了婚內財產,和其他一切,隻想要昭昭的撫養權。
嗬,淨身出戶,倒是灑脫!
霍景舟嗤笑,將離婚協議合上,淡淡開口,“那就談談吧!”
賀桑寧因為他想通了,說道:“那就趕緊在末尾簽字,我想,你應該也沒有那個耐心,專門跑法庭一趟,不如乾脆利落一些,也省去彼此的時間。”
霍景舟好整以暇,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冷淡道:“誰告訴你,我要簽字了?離婚,隻要撫養權?你說得倒是簡單,昭昭也是我的女兒,我亦不會放棄她的撫養權。
而且,我不認為,離了婚,你獨自能夠照顧好她。”
賀桑寧聽到這話,發現自己低估了這男人的無恥程度。
她眸中爆發出驚人的寒意,冷笑道:“我照顧不好她,難道你能?你有資格要昭昭的撫養權嗎?從她出生到現在,你正眼瞧過她幾次?
因為她是自閉症兒童,你就心安理得,不去與她溝通接觸,想起來時,給點虛情假意的關懷。
身份父親,你儘到了什麼責任?
這些年,你對她加起來的關切,都不如你給沈靈溪的兒子多!
生日宴上,你甚至當著她的麵,收乾兒子,誅她的心……
你是不是覺得,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感覺不到?
霍景舟,你也配要她的撫養權嗎???“
最後這句質問,如同一把鋒銳的利劍,直刺霍景舟的胸口。
霍景舟臉色陰沉,卻不鬆口,“那又如何?她體內流的是霍家的血,無論怎樣,就都屬於霍家,你要真想離婚,可以!自己走就是,彆想帶走昭昭!”
賀桑寧氣得渾身都在發顫。
這一刻,她更深刻體會到,麵前這個男人,一點兒都不在意昭昭。
若真有一丁點的疼愛,又怎會這樣對她冷血?
明明不愛,還要留她在霍家磋磨。
他或許……從來就沒想過要昭昭好!
“霍景舟,我當初,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她語氣中的厭惡,幾乎掩蓋不住。
霍景舟瞬間被激怒。
他可以接受賀桑寧為了引起自己關注,做出的一係列反抗。
卻唯獨不能看她露出這副神情。
他豁然起身過來,一把扯過賀桑寧,將她抵在辦公桌上,另一隻手,緊扣住她的下巴,指尖用力得仿佛要把她骨頭捏碎。
“賀桑寧,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試試?”
賀桑寧絲毫沒料到,他會動手,吃痛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可她並不畏懼,看著麵前的男人,越發憤恨。
霍景舟額頭青筋浮起,眼中透著冷戾,手指一寸寸收緊。
那模樣,像是要逼迫她重新改口!
賀桑寧眼神倔強,恨意也越來越濃。
到最後,甚至讓人覺得心驚。
霍景舟猝然鬆開手,嗓音冰冷道,“出去!”
“用不著你說,我也會走。”
這個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既然兩看相厭,那就搬出去。
陸霆深也說過,起訴離婚不行,可以事實分居。
從奶奶葬禮那天開始,她就無數次想要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如果不是擔心昭昭,會不適應新環境,加上對兒童樂園的喜歡,她不會拖這麼久。
如今,昭昭好轉,或許是時候走人了。
從書房出來後,賀桑寧第一時間回房收拾行李。
小昭昭剛洗完澡,還沒睡,正在地毯上和小閃電玩。
她趁機和女兒溝通,“寶貝兒,咱們這幾天,去乾媽家住好不好呀?”
昭昭眨了眨眼睛,有些狐疑,像在問:為什麼要去乾媽家?
賀桑寧哄她,“去找她玩幾天!”
昭昭點點頭,又有些遲疑。
賀桑寧一眼看懂她的心思,立刻就說,“放心,咱們把小閃電一起帶去,還有你喜歡的粉色小狐狸,畫具,以及口琴和琴譜。”
昭昭一聽,立刻接受了。
賀桑寧鬆了口氣,趕緊給閨蜜打電話,說明情況。
許知夏二話不說,就道:“等我,馬上就到。”
賀桑寧東西收拾得很快。
以前奶奶給她買的,都沒帶走,隻拿了幾套換洗衣物,大部分都是昭昭的。
收拾完後,她先把行李拉下樓,再返回來抱昭昭。
走的時候,傭人被驚動了。
保姆關切問道:“少夫人,您這大晚上的,要去哪呀?”
賀桑寧回道:“搬出去住,王媽,這些年,辛苦你照顧昭昭了!”
王媽驚了下,似乎又不太意外。
照顧昭昭小姐這麼多年,她自然看得見,霍景舟是怎麼冷待母女倆的。
隻是,這麼晚了,她拖著行李,又帶著孩子,也太不安全了。
王媽本來想著勸兩句,不過,霍景舟恰好從書房出來,看到這一幕。
他麵色倏沉,大步走過來,冷聲嗬斥,“賀桑寧,鬨脾氣也該有個限度,這麼晚了,你帶昭昭出門,考慮過她的安全?”
賀桑寧譏諷道:“假惺惺什麼?你也會關心她安全與否?之前你帶沈靈溪的兒子回來,屢次傷害她,怎麼沒考慮過危險?”
霍景舟氣得麵色陰沉,“這與璽寶有什麼關係?你簡直不可理喻!今天,你帶她走出這大門一步試試!”
賀桑寧沒理他,但行動卻詮釋了什麼叫,試試就試試!
她單手抱著昭昭,拖著行李,就往門口去。
大門剛打開,就被一隻大掌擋了回去。
“賀桑寧,你沒完了是嗎?”
霍景舟語氣冷得結冰。
許知夏剛被保安放行,恰好趕到。
瞧見這一幕後,強行把大門擠開,一把護住賀桑寧和昭昭,說道:“霍景舟,我看你才是沒完了是吧!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自己天天出門跟小三鬼混,對自己妻子不管不顧,還得要求彆人,在這守著你是吧?
你要不要臉啊?”
霍景舟氣勢駭人,冷冽看著她,“我霍家的事,何時輪到你這個外人插手?滾出去!”
許知夏天不怕地不怕,硬氣地瞪回去,“你這破地方誰稀罕待!我自然會走,還要帶寧寧和昭昭走!
我告訴你,霍景舟,你要是敢攔,我待會兒就把事情鬨大,讓你們這附近的鄰居,都來看看熱鬨。
到時候,要是上個新聞,不知道你們霍家的臉,夠不夠丟!”
霍景舟臉色非常難看,看著許知夏的眼神,冷戾和壓迫感十足。
這換做一般人瞧見,怕是雙腿發軟了。
許知夏卻渾然不懼,直接對賀桑寧說,“帶著昭昭去車上等我,我幫你拿行李。”
賀桑寧頷首,帶著女兒,很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閃電邁著四隻小短腿,靈活跟在後頭。
霍景舟最終,沒能攔住母女二人。
當晚,抵達許知夏的住處,已經快十二點了。
昭昭在來的路上,已經困得撐不住,睡了過去。
把女兒安頓在床上後出來,許知夏已經準備了紅酒,還有幾道小菜,“快來慶祝一下,脫離苦海,遠離渣男。”
賀桑寧沒什麼酒量,卻難得沒拒絕。
折騰這一晚,她的確累得夠嗆。
可離開了那座冰冷的牢籠,內心卻隻有無儘的放鬆。
難得放縱一下也不錯。
她落座在沙發上,與好友暢飲。
許知夏笑眯眯說,“我這三居室,雖然比不上大彆墅,但絕對溫馨,是不是還挺好?”
賀桑寧頷首,“自然,好一萬倍!”
許知夏卻覺得有點委屈自家好友和乾閨女,“嘖,我本來也是有彆墅的人,要不是跟我爸吵架,卡和房產都給我凍結,我也不至於如此!
不過你彆怕,回頭我找個機會,回去偷房本,到時候,就帶你和昭昭寶貝住大房子!”
賀桑寧被好友這‘養家糊口’的信念感,給逗笑了。
不過,她沒接受。
占便宜不是這個占法。
而且,搬出來前,她已經想好了退路。
“這房子布局不錯,我考慮自己買一套,這小區還有房源嗎?以後我和昭昭,在這定居,跟你當鄰居!”
許知夏眼前一亮,“這主意不錯,我巴不得和你住一塊呢,你廚藝這麼好,我可以天天蹭飯。當然,我不白吃,你工作忙的時候,我可以幫你接送昭昭寶貝。”
兩人一拍即合,加上許知夏與這邊開發商熟悉,問價格的事兒,當即就被她大包大攬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