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冷光魅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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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那點轉瞬即逝的冰冷金光,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林燼的視網膜上。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疼痛,才勉強壓住那股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幾乎要凍結血液的寒意。

幻覺?

一定是幻覺!是過度疲憊,是精神衝擊後的應激反應!

她死死盯著自己的右手食指,皮膚蒼白,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青,再正常不過。窗外慘白的閃電早已消逝,隻剩下無休止的、令人心煩意亂的雨聲。工作間裡彌漫著修複青銅劍後殘留的銅鏽、稀釋劑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趙老板那棟彆墅的、被雨水浸泡後的、冰冷絕望的氣息。

那氣息,仿佛是從新聞圖片裡透出來的。

林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手指卻不受控製地再次點開那條新聞。冰冷的屏幕光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像一張遺照。

“本報快訊:今日淩晨3時許,我市著名收藏家趙xx先生及其妻子、女兒被發現在其位於xx路的彆墅內遇害。據現場初步勘查,三名死者均死於利器刺殺,作案凶器疑似一把古董青銅短劍。案發現場門窗完好,無明顯暴力闖入痕跡,但室內物品擺放異常,存在多處難以解釋的混亂現象,警方已初步排除普通入室搶劫殺人可能。目前案件正在全力偵破中……”

文字是冰冷的,但林燼的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翻湧著畫麵。不是新聞描述的“混亂現象”,而是她觸碰青銅劍時看到的那些破碎影像——燃燒的火焰、噴濺的鮮血、扭曲的麵孔、重疊的慘叫……那些屬於數千年前某個血腥時刻的死亡記憶,此刻詭異地與眼前這棟現代彆墅的慘案重疊在一起。

“嘔……”強烈的惡心感猛地衝上喉嚨。她捂住嘴,踉蹌著衝到角落的水槽邊,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冰冷的自來水拍打在臉上,稍微驅散了一點眩暈,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陰冷和心底不斷擴大的、名為“不祥預感”的黑洞。

是她修複了那把劍。

劍交付給了趙老板。

然後,趙老板一家……死了。死於劍下。

這個邏輯鏈條冰冷而清晰,帶著致命的巧合。恐慌如同藤蔓,瞬間纏繞上她的心臟,越收越緊。警方會查到“拾遺齋”嗎?會查到這把劍是她修複的嗎?他們會怎麼看她?一個修複了凶器、然後雇主全家就詭異死亡的……不祥之人?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燼的心臟驟然一縮,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盯著那個號碼,像盯著一條吐信的毒蛇。幾秒後,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緩緩放到耳邊。

“您好,林燼女士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但異常沉穩乾練的女聲,帶著公式化的禮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陳婧。關於趙xx先生一家的案件,有些情況需要向您核實。您現在是否方便來市局一趟?”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林燼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恐慌被強行壓了下去,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好。地址發我,我現在過去。”聲音乾澀沙啞。

掛斷電話,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憔悴,眼下烏青濃重,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她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狠狠搓了幾把臉,試圖搓掉那份死氣。然後,她脫下沾滿銅綠和化學試劑味道的工裝外套,換上了一件乾淨的黑色高領毛衣,外麵套上深灰色的長款風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窺探和那無處不在的寒意。

走出“拾遺齋”,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身上,寒意透過風衣纖維直往裡鑽。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市局的地址。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場罕見的秋雨和剛發生的滅門慘案,語氣裡充滿了獵奇的興奮和市井的揣測。

林燼靠在後座,一言不發,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的城市街景。霓虹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光影,像一條條流淌的血河。那些光影映在她漆黑的瞳孔裡,卻激不起一絲波瀾。她的指尖藏在風衣口袋裡,無意識地互相摩挲著,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柄青銅劍冰冷的觸感和……那一點詭異的、一閃而逝的金光。

市局大樓燈火通明,即使在雨夜也散發著一種肅穆而壓抑的權威感。林燼在門衛處登記,被指引到刑偵支隊的樓層。走廊裡彌漫著消毒水、咖啡因和一種無形的緊張氣息。穿著製服的警察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她的出現,吸引了一些探究的目光,那些目光像細小的針,刺在她裸露的皮膚上。

陳婧警官在詢問室門口等她。她比電話裡的聲音看起來更年輕,約莫二十七八歲,短發利落,五官端正,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長期高強度工作磨礪出的乾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穿著合身的深色製服,肩章上的銀色徽章在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林女士,請進。”陳婧打開詢問室的門,語氣公事公辦,做了個請的手勢。

詢問室不大,一張長桌,幾把椅子,牆壁是單調的米白色。頭頂的日光燈管發出嗡嗡的低鳴,光線慘白刺眼。空氣有些滯悶。

陳婧坐在林燼對麵,打開一個記錄本,旁邊還放著一個錄音筆。她沒急著開口,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平靜地打量著林燼。那目光仿佛帶著某種穿透力,要將她裡裡外外看個通透。

“林女士,深夜打擾,抱歉。”陳婧開口,聲音平穩,“我們了解到,遇害的趙xx先生,在案發前幾個小時,曾從您的工作室‘拾遺齋’取走了一件物品——一把西周青銅短劍。對嗎?”

“對。”林燼迎著她的目光,沒有躲閃。她的聲音很穩,但藏在桌下的手,指尖冰冷。

“能詳細描述一下這把劍的來曆、修複過程,以及您與趙先生交接的具體情況嗎?”陳婧的筆尖懸在紙麵上。

林燼儘可能客觀、清晰地陳述:特殊快遞、保密協議、劍的損毀狀態、自己的修複過程(省略了那些恐怖的感知和反噬)、趙老板取劍時的滿意態度、支付尾款。她的描述冷靜得像一份技術報告,但提及那把劍本身時,她停頓了一下。

“那把劍……很特彆。”她斟酌著用詞,抬眼看著陳婧,“它本身煞氣很重,是真正的古戰場凶兵。修複它,耗費了很大的心力。”她避開了“死亡記憶”這樣的詞,用“煞氣”和“心力”這種玄學圈或古玩行相對能接受的說法暗示。

陳婧的筆快速記錄著,聽到“煞氣”二字時,她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在林燼臉上停頓了一瞬,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細微的情緒波動,但並未深究。她更關心的是現實邏輯鏈。

“您說快遞沒有寄件人信息?保密協議內容是什麼?”

“是的,沒有寄件人。協議主要是約束我對物品來源和信息的保密義務。”

“趙先生取劍時,情緒如何?有沒有異常表現?或者提到過什麼人?”

“他很滿意,情緒很高,沒有異常。隻說是為他的私人收藏增添一件重器,沒提彆人。”

“您最後一次見到那把劍,它是什麼狀態?”

“修複完成,狀態穩定。我做了必要的加固和防護處理。”林燼強調,“它隻是一件古董,一件死物。”

“死物?”陳婧放下筆,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帶著一種洞悉的壓迫感,“林女士,法醫的初步報告出來了。三名死者身上的致命傷,其創口形態、深度、角度……與那把青銅劍的形製特征高度吻合。而且,凶器上隻提取到了三名死者的生物痕跡,沒有第四人。現場門窗完好,監控在案發時段恰好因電路問題失效。沒有目擊者,沒有強行闖入痕跡,沒有財物損失。那把劍,像是自己從展示架上飛下來,殺死了他們一家三口。”

陳婧的聲音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錘子,敲在林燼的心上。她描述的現場,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和邪性。

“這不可能!”林燼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尖銳。她猛地想起劍格上那個扭曲的符文。那個不屬於劍本身的、散發著邪異氣息的印記!難道……難道問題出在那裡?

“不可能?”陳婧捕捉到了她瞬間的失態,眼神銳利如刀,“林女士,您是古董修複專家,您應該比我更清楚,一件承載了太多負麵曆史的古物,有時候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影響’?”她的用詞很謹慎,但顯然,她並非完全排斥某些超乎常理的可能性,尤其是在證據鏈如此詭異的情況下。

林燼的心沉了下去。她意識到,這位警官並非純粹的唯物論者,或者說,她麵對的是超出常規邏輯的現場,她需要任何可能的線索。

“我的專業是修複器物,不是解釋超自然現象。”林燼的聲音恢複了冷靜,帶著一絲疏離,“我隻能說,我交付的是一件物理狀態穩定的古董。至於它為何會成為凶器,以及現場發生了什麼,這需要你們警方的專業調查。”

就在這時,詢問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年輕男人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他身形挺拔,露在口罩外的眉眼清俊,但眼神卻透著一股與這身法醫裝扮格格不入的慵懶和……玩味?他衝著陳婧點點頭:“陳隊,屍檢的初步電子報告出來了,有點新發現,您可能需要看一下。”

陳婧皺了皺眉,似乎對這位“法醫”的隨意態度有些不滿,但還是接過平板。

那年輕“法醫”的目光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林燼身上。他的視線在她蒼白的臉、緊抿的唇和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並不像陳婧那樣帶著審視和探究,更像是在……觀察一件有趣的東西?帶著一絲饒有興味的評估。

林燼感受到了這道目光,微微蹙眉,抬眼回視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

一瞬間,林燼仿佛在他那雙看似慵懶的眼底深處,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極其銳利的精光,如同暗夜裡劃過的冷電。那感覺稍縱即逝,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隨即,對方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甚至對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像是在打招呼。

陳婧快速掃視著平板上的報告,臉色變得更加凝重。她抬起頭,對林燼說:“林女士,情況比我們預想的更複雜。如果您不介意,可能需要您……協助辨認一些東西。在法醫室。”

辨認東西?去法醫室?辨認什麼?死者的傷口?還是……那把劍?

一股更強烈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林燼。她幾乎能想象出那冰冷的停屍間,慘白的無影燈,還有那柄沾染著新鮮血液的青銅劍……僅僅是想象,那股濃烈的、屬於趙老板一家的、剛剛凝固的死亡氣息,就仿佛穿透了空間,讓她胃部一陣翻攪。

“陳警官,這……”林燼下意識地想拒絕。她不想再靠近任何與死亡直接相關的東西,尤其是那把她親手修複的凶器!

“隻是辨認幾個特殊的痕跡,不會讓您接觸遺體或凶器本身。”陳婧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這很重要,可能關係到案件的關鍵線索。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林燼看著陳婧堅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旁邊那個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仿佛事不關己卻又饒有興致看著她的年輕“法醫”。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拒絕,隻會顯得更加可疑。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翻湧和指尖的冰冷,點了點頭。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帶來一絲虛假的清醒。

“好。”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

在陳婧的帶領下,林燼穿過燈光慘白、彌漫著消毒水與福爾馬林混合氣味的冰冷走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薄冰上。越靠近那扇標誌著“法醫鑒定中心”的厚重金屬門,那股無形的、粘稠的死亡氣息就越發濃重,幾乎讓她窒息。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沉重而緩慢的搏動聲,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個年輕的“法醫”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身後,步伐輕鬆得像在散步。

金屬門無聲地滑開。

一股更加強烈的、混合著化學藥劑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腐朽氣息的氣流撲麵而來。林燼的呼吸猛地一窒,眼前瞬間有些發黑。

裡麵並非直接是停屍台,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準備間。燈光同樣是冰冷的白色。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在忙碌,空氣中隻有儀器低沉的嗡鳴和他們偶爾低聲交談的片段。

陳婧走到裡間一扇觀察窗前,示意林燼過去。那是特製的單向玻璃,可以從這邊清晰地看到裡麵的解剖室,而裡麵的人看不到外麵。

林燼的腳步有些僵硬地挪到窗前。

目光透過冰冷的玻璃。

解剖室裡,無影燈慘白的光線下,三張覆著白布的金屬台靜靜排列。白布勾勒出人形的輪廓。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陳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刻意壓低,卻字字清晰:“林女士,請看二號台,死者趙xx的右臂。我們需要您辨認的,是這個痕跡。”

林燼的目光順著陳婧的示意,聚焦在中間那張金屬台上。一名法醫正小心翼翼地掀起覆蓋在死者右臂位置的白布一角。

暴露出來的,是一截蒼白浮腫的手臂。而在那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的痕跡!

那不是傷口,也不是屍斑。

那是一個印記。

一個扭曲的、深深刻入皮膚紋理的、如同燒灼烙印般的印記!

它的形狀……林燼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蝌蚪狀的扭曲線條,詭異的角度,散發著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邪異感——和她在那柄青銅劍劍格上看到的那個微小的符文,一模一樣!隻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如同一個猙獰的烙印!

轟!!!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林燼的腦海中炸開!青銅劍上的符文!死者身上的烙印!這兩者之間那赤裸裸的、邪惡的聯係,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她體內的那股寒意,在這一刻猛地爆發!如同積蓄已久的冰河決堤,瞬間衝垮了某種無形的堤壩!一股冰冷、狂暴、帶著毀滅氣息的能量洪流,毫無征兆地在她四肢百骸中瘋狂奔湧!

眼前的一切開始劇烈搖晃、變形!冰冷的法醫室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瞬間破碎、扭曲!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死亡幻象——

不再是碎片,而是近乎連貫的、第一人稱的視角!

她(或者說是趙老板?)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黑暗中,那把懸浮在半空中的青銅劍!劍身上,那個扭曲的符文正散發出幽幽的、不祥的暗紅色光芒!

劍,動了!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狠狠地刺向“她”的胸口!

劇痛!冰冷的金屬貫穿身體的撕裂感!

視線被噴湧的鮮血染紅!

耳邊響起妻子和女兒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伴隨著骨頭被硬生生劈開的、令人牙酸的脆響!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還有……在那片血色的視野邊緣,在瘋狂舞動的青銅劍影之中,一個龐大、模糊、仿佛由純粹黑暗與冰冷構成的獸形輪廓!它匍匐在房間的陰影裡,沒有具體的五官,隻有兩點燃燒著貪婪與毀滅欲望的、冰冷的金色豎瞳!它正“注視”著這場屠殺,如同在欣賞一場盛宴!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令人絕望的凶戾與饑餓感,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入林燼的意識!

“呃——!”林燼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到極致的悶哼!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眼前陣陣發黑,視野邊緣真的開始泛起那種非人的、冰冷的金色!她死死抓住觀察窗冰冷的金屬邊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慘白,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她的後背,風衣下的毛衣一片冰涼。

“林女士?你怎麼了?”陳婧立刻察覺到她的極度異常,伸手想要扶她。

就在這時,一直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旁邊的年輕“法醫”,突然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一步就插到了林燼和陳婧之間,看似隨意地抬手,正好擋住了陳婧伸出的手。他的指尖,極其隱蔽而迅速地,在林燼緊抓著窗框的手背上虛點了一下。

沒有實際的接觸,但林燼卻感覺一股溫和卻極其堅韌的暖流,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注入她冰冷顫抖的身體!那股在她體內瘋狂衝撞、幾乎要破體而出的冰冷洪流,如同撞上了銅牆鐵壁,猛地一滯!雖然那股凶戾的毀滅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並未消失,但那種瀕臨失控、要被幻象徹底吞噬的感覺,被強行壓製了下去。

眼前血色的屠殺幻象和那恐怖的獸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法醫室慘白的燈光重新變得清晰。

林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渾身脫力,冷汗涔涔而下。她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個出手的年輕“法醫”。

他正收回手,插回白大褂口袋,仿佛什麼都沒做。他看向陳婧,眼神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樣子,但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陳隊,這位林女士看起來狀態很不好,像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和刺激。可能是剛才看到的……嗯,痕跡,對她這種長期接觸古物、比較敏感的人來說,衝擊太大了。我建議立刻終止詢問,讓她去休息室緩一緩。後續如果有必要,等情緒穩定了再談。”

陳婧看著林燼慘白如紙、冷汗淋漓、幾乎虛脫的樣子,眉頭緊鎖。她確實需要林燼辨認那個符文印記,但對方此刻的狀態顯然無法進行有效溝通。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小張,帶林女士去休息室,倒杯熱水。”

旁邊一個年輕警員應聲上前。

那年輕“法醫”卻對林燼微微側了側頭,眼神裡似乎帶著一絲隻有她能懂的深意,隨即轉身,很自然地跟著陳婧走向裡間,似乎要去討論那個印記的報告。

林燼被警員攙扶著,腳步虛浮地走向休息室。她的心臟還在狂跳,指尖冰冷依舊,體內那股被強行壓製的凶戾洪流仍在不安地蟄伏、湧動。剛才那一瞬間的暖流屏障,讓她驚疑不定。

休息室的門在身後關上。

林燼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閉上眼,試圖平複混亂的呼吸和思緒。剛才的一切——死者手臂上的符文烙印、那恐怖的第一人稱死亡幻象、陰影中那對冰冷的金色獸瞳、還有那個年輕“法醫”神秘莫測的出手……信息量太大,衝擊太強。

就在她心神激蕩之際,一個極低、帶著點磁性、卻又清晰無比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她耳邊響起!就像有人緊貼著她的耳廓在低語!

“劍格上的小蝌蚪,跑到了死人的胳膊上……有意思,對吧?”

林燼猛地睜開眼,全身汗毛倒豎!休息室裡隻有她一個人!

聲音還在繼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正是那個年輕“法醫”的嗓音!

“彆緊張,一點傳音小把戲。看來那把劍,還有你,都比我想象的更有趣。”那聲音頓了頓,語氣變得清晰而直接,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銳利,“林燼,想知道趙老板一家到底是怎麼死的嗎?想知道那個符文是什麼嗎?想知道你指尖為什麼偶爾會冒金光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重錘砸在林燼的心上!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關於金光!關於她的異常!

“想活命,想弄明白這一切,”那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卻又透著冰冷的現實,“明天中午十二點,‘聽雨軒’茶館,天字二號包廂。一個人來。帶上你的‘誠意’。”

聲音戛然而止。

休息室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林燼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但這一次,除了恐懼和冰冷,還有一種更強烈的、被未知力量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楚珩……這個名字,如同一個冰冷的烙印,和那個詭異的符文一起,刻進了她的意識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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