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八支出擊的隊伍如同歸巢的倦鳥,帶著一身血腥與疲憊,陸續返回拒妖關。
出發時兩萬五千銳士,歸來時……陣亡一千三百餘!其中絕大多數,是初次經曆殘酷血戰的新兵。
但活下來的兩萬餘人,氣質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同被打磨掉所有雜質、露出鋒芒的百煉精鋼!濃烈的殺伐之氣與凝練的軍煞之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鐵血洪流!行走間,步伐沉穩,眼神銳利,再無半分新兵的青澀與迷茫。
而在這股洪流之中,五道身影如同出鞘的絕世利劍,鋒芒畢露,鶴立雞群!
蕭燦!李憑欄!紀羽承!任琛!狄瑾!
這五位出身顯赫的少年郎,本就根基雄厚,天賦卓絕。
陸安精修過破鈞刀法在他們手中展現出了驚人的威力,再經過血與火的生死淬煉,如同璞玉被徹底打磨,綻放出耀眼的光華!五人並肩而立,氣勢相互激蕩,竟隱隱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場,引得周圍老兵都為之側目。
隱於暗處的蕭長風看著脫胎換骨般的蕭燦,老懷大慰,眼中精光閃爍。
陸安這小子是真把蕭燦當徒弟了,連班底都給他準備好了。
蕭長風自然看的出來,五人是一起上戰場過了命的交情,比任何情誼都牢固!
陸安此子,不僅自身驚才絕豔,更有識人育人之能!這五個少年,儼然已成了蕭燦最核心的班底,是過命的交情!這份“拜師禮”,價值無可估量!
然而,欣慰之餘,一絲更深的憂慮爬上心頭。
自從陸安回歸並開始主動出擊後,拒妖關竟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往日裡無休無止的妖魔襲擾幾乎絕跡,隻有零星不成氣候的試探。這絕非吉兆!這是暴風雨來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說明十萬大山深處,有更多的裂疆妖魔蘇醒了,現在之所以沒有妖魔攻關,是因為十萬大山正在集結一支足以碾碎一切的妖魔大軍!
下一次妖潮……將是石破天驚!
當蕭長風將這份憂慮告知陸安時,後者卻隻是挑了挑眉,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燒著躍躍欲試的火焰!
八支隊伍帶回的,不僅僅是脫胎換骨的戰士,更是海量的妖魔材料和……近八萬的造化之精!這恐怖的收獲,遠超陸安過去在鐵匠鋪掄大錘半年的積累!照此速度,寂然天……指日可待!
“裂疆妖魔?”陸安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獵人看到頂級獵物的興奮光芒,“那可是……上好的‘大料’啊!” 在他眼中,那不再是災難,而是巡天進階、自身突破的珍貴資糧!
待蕭長風憂心忡忡地離去,萬景、齊明、趙慶、林狂等十餘名核心校尉便迫不及待地聯袂找上門來,一個個眼神熱切得像餓狼。
陸安看著他們摩拳擦掌的樣子,啞然失笑:“怎麼?嘗到‘轟天雷’的甜頭了?”
“何止是甜頭!”萬景激動得滿臉通紅,聲音都在發顫,“大匠!林籬丫頭給我們的新式‘轟天雷’,隻用了十顆!十顆啊!您猜怎麼著?直接把妖巢所在的那座山給炸塌了半邊!山崩地裂!那威力……簡直……簡直就像天神發怒!我等凡夫俗子,從未見過如此毀天滅地之威!那些藏在山縫裡的雜碎,直接被活埋了大半!省了我們多少力氣!”
趙慶也搓著手,滿臉期待:“是啊大匠!那玩意兒一響,地動山搖!妖魔成片成片地倒!兄弟們殺進去就跟砍瓜切菜似的!收獲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咱們啥時候再出去乾一票大的?兄弟們手都癢癢了!要不……休整三天就出發?”
林狂一聽就炸毛了,瞪著眼睛吼道:“老趙!你個沒良心的!不是你閨女你不心疼是吧?我閨女現在眼睛都熬紅了!沒日沒夜地給你們搓雷!你還想讓她加班?想累死她不成?!”
陸安無奈地擺擺手:“好了好了,都彆吵吵。轟天雷製作不易,需要時間。再等半月!等林籬那邊儲備充足了,咱們再出關!這次,咱們玩票更大的!”
眾人一聽“玩票更大的”,眼睛都亮了,但聽到還要等半月,又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齊明忍不住抱怨:“大匠,不是兄弟們心急。那些剛孵出來的小妖魔,也就夠新兵蛋子們練練手,換點糧米。對我們幾個……塞牙縫都不夠啊!龍鳴勁到了咱們這境界,沒點像樣的毀鎮、摧城級‘硬菜’,根本不動彈!兄弟們卡在瓶頸,心裡慌啊!”
鐵承業等幾位沒有修煉龍鳴勁的將領也深有同感,麵露急切,因為他們也想要高階妖魔換取修行資糧。
陸安理解他們的心情,溫聲道:“急什麼?好飯不怕晚。我敢斷言,至多月餘,一場前所未有的妖潮……必將席卷拒妖關!”
看著眾人瞬間亮起的眼神和將信將疑的表情,陸安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弧度:“你們出關清剿,可曾留意到十萬大山深處過於‘乾淨’了?”
見眾人茫然搖頭,陸安聲音轉冷:“因為……有‘大家夥’醒了!正在瘋狂收攏所有能控製的妖魔,編織一張大網!準備畢其功於一役,把我們……出關的兄弟,一口吞掉!”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但隨即,眼中的火焰燒得更旺!恐懼被強烈的戰意取代!
“所以!”陸安猛地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下次出關,我們很可能麵對的不是零散的妖巢,而是……鋪天蓋地的妖魔狂潮!這,才是你們突破瓶頸的‘盛宴’!”
“不過,硬拚是下下策。我們的戰術是——”他手指蘸水,在桌麵上快速劃動。
“以轟天雷開路!以璿璣星宮指引!邊打邊撤!將妖魔主力……引向拒妖關!”
“利用關牆地利和……林籬丫頭即將完成的‘新玩具’,把它們……拖死在關下!耗乾它們的血!”
“當初它們怎麼讓我們疲於奔命,現在……我們就怎麼玩死它們!”
“妙啊!”趙慶一拍大腿,激動得臉都紅了,“主動出擊是虛,引蛇出洞、以逸待勞才是實!有轟天雷斷後,有雄關依托,進可攻退可守!等林籬丫頭的新家夥到位,咱們還能反手給他們來個大的!頭疼的該是那些雜碎了!”
“沒錯!”陸安眼中閃爍著智慧與野心的光芒,“所以,給林籬時間,給她最好的支持!也給新兵們時間,讓他們消化戰果,穩固境界!諸位也抓緊時間修煉!”
“時代變了!”
“諾!”眾將齊聲應喝,士氣如虹!
眾人剛散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就像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正是滿臉疲憊卻帶著興奮的林籬。
“陸哥哥!累死我啦!”她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小臉垮著,像隻委屈的小貓,“你們要的轟天雷也太多了!我感覺自己像個不停轉的陀螺!”
陸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道:“辛苦我們的小天才了!再堅持一下,不會讓你勞累太久的!等下次大戰結束,等他們經曆了下一波妖潮之後,就值得信任了。也離不開拒妖關了。”
“你也證明了那些‘寶貝’的價值,也能你組建一個專門的‘神機營’,找最可靠、最聰明的人來幫你!現在,隻能辛苦我們的小林籬當頂梁柱了。”
林籬嘟著嘴,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好吧好吧,為了拒妖關,我拚啦!”
她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從腰間精巧的儲物袋裡小心翼翼地摸出十顆拇指大小、三寸許長,通體呈現深邃黑紫色、表麵布滿了不穩定能量波紋的金屬彈丸。
“對了陸哥哥!這個給你!”她獻寶似的把彈丸捧到陸安麵前,“你之前不是說,隻要威力夠猛,不用管後坐力和穩定性嘛?我試了好多配方,結果不小心搓出了這幾個‘怪胎’!”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後怕和得意:“我本來想加點到轟天雷裡,結果張錦姐姐推演後說,威力太恐怖了,爆炸範圍能覆蓋小半個校場!扔出去,跑都來不及!會傷到自己人!我就隻能把它們單獨分離出來,按你要求的彈丸樣子封裝了。喏,就是這些‘湮星子’!”
“湮星子?”陸安眼神一凝,小心地接過一顆。入手沉重冰涼,那黑紫色彈丸內部,仿佛封印著一片狂暴的微型星雲!一股極度危險、足以威脅生命的悸動感,順著指尖瞬間傳遍全身!讓他這位須延天境的強者都感到汗毛倒豎!
這東西……能傷到我?!甚至……殺死我?!
殺死須延天?!
“你……你在裡麵加了什麼?!”陸安的聲音帶著震驚和凝重。
林籬眨巴著大眼睛:“就是上次你給我的那塊特彆硬的幽鱗骨頭呀!我把它烘乾磨成粉,又加了好多燃骨花和赤鱗蟒的鱗粉,最後用張錦姐姐推演出的最佳配比混合成了這個東西……怎麼了陸哥哥?是不是太危險了不能用?那我拿回去改……”
“不!”陸安打斷她,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小心翼翼地收起這十顆“湮星子”,如同捧著絕世珍寶,“用得著!太用得著了!這正是我需要的……底牌!小林籬,你立大功了!你這雙手,簡直是點石成金的神手!”
“嘿嘿,都是陸哥哥教得好嘛!”林籬被誇得小臉微紅,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在這時,一名斬妖使神色古怪、腳步匆匆地闖了進來,對著陸安抱拳,語氣帶著哭笑不得的無奈:“稟大匠!坊市那邊……出事了!有個……嗯……實力強得離譜的‘乞丐’,正在鬨市撒潑打滾,指名道姓罵您!兄弟們上去理論,結果……被她一巴掌一個全扇飛了!根本按不住!您看……是不是親自去‘安撫’一下?”
陸安眉頭一皺:“鬨事?走!去看看哪個不長眼……”
很快三人來到坊市。看著喧鬨的人群,陸安冷聲道:“我倒要看看是那個不開眼的敢在我”
“臥槽?!”
陸安臉色瞬間大變!
“她怎麼來了?!”
她不在帝京好好當她的五品捕頭!跑拒妖關做什麼?!
陸安一把拉起還懵著的林籬,低著頭就想開溜:“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惜,晚了!
一聲蘊含著滔天怒火、委屈和長途跋涉疲憊的尖利女聲,如同炸雷般響徹半個拒妖關:
“陸——安——!!!”
“你個挨千刀的王八蛋!敢做不敢當是吧!給老娘站住!!!”
隻見坊市方向,一個渾身臟兮兮、頭發亂如雞窩、臉上黑一道白一道,但依稀能看出姣好輪廓的女子,如同發怒的雌豹,撞開人群,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陸安這邊猛衝過來!正是本該在帝京當她的五品神捕——成聞雪!
陸安頭皮發麻,抱著林籬撒腿就跑!
“站住!姓陸的!你有種做沒種認嗎?!”成聞雪在後麵窮追不舍,邊跑邊罵,聲音帶著哭腔,“你知道老娘這一路吃了多少苦嗎?!都是為了來找你這個沒良心的!”
拒妖關內禁止飛行,兩人一追一逃,上演著極其滑稽又引人矚目的戲碼。沿途的軍民全都看傻了眼。
“謔!聽聲音是個姑娘啊!追誰呢這是……霧草!追陸大匠?!”
“嘶——!她剛才罵什麼?陸大匠敢做不敢當?!”
“不會吧大匠能乾出這種始亂終棄之事?”
“我的天!難道陸大匠在帝京欠下了風流債?現在債主追上門了?!”
“看大匠這抱頭鼠竄的樣兒……八、九不離十啊!”
“怎麼辦?咱拒妖關的漢子,敢作敢當!始亂終棄可不行!”
“你去駐地叫人!我先把拒妖關所有關口守住!”
“沒錯!今天非得讓大匠給人家姑娘一個交代不可!”
一時間,坊市口竟然自發地組織起了“圍堵負心漢陸大匠”的行動,場麵一片混亂!隻留下被陸安抱在懷裡、一臉茫然又覺得好玩的林籬,和後麵追得披頭散發、狀若瘋虎的成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