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北上的官道上,一輛堅固的馬車頂著寒風疾馳。
車廂內,四個被捆得像端午粽子、嘴裡塞著布團的華服少年,正用噴火的眼睛,死死瞪著那個慢條斯理給他們喂米粥的小姑娘——林籬。
每當他們想用眼神表達憤怒或試圖掙紮時——
“劈啪!”
一聲清脆震耳的皮鞭炸響便從車廂外傳來,如同驚雷落在耳邊,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意味。四人身體一僵,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敢怒不敢言地老實下來。他們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敢有半點異動,下一鞭子絕對會精準地抽在自己那張引以為傲的臉上!
李憑欄看著眼前這個粉雕玉琢卻下手“狠毒”的小女孩,憋屈得快要爆炸,好不容易咽下嘴裡的粥,用含糊不清的聲音低吼道:“我…我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想看看你那小袋子!又沒真想偷你東西!你知道我是誰嗎?!長公主嫡孫!當今皇帝是我親舅舅!你現在把我擄走,你和外麵那個瘋子,都會被全大永通緝!你們將再無立錐之地!”
林籬用小勺舀起一勺粥,精準地塞進他因說話而張開的嘴裡,動作熟練得像在填鴨,小臉上滿是不耐煩:“聽到啦,知道啦!嚷嚷什麼!”
李憑欄被粥嗆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剛想繼續咆哮,就聽林籬用清脆的童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不屑嗤笑道:“那又如何?大永律法?嗬,它能管到我拒妖關頭上嗎?”
“拒妖關?!”四人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目的地!
“什麼意思?!”
“什麼拒妖關?!”
“放我下去!我不要去那個鬼地方!”
“小姑娘!放了我!我給你絕世神兵!黃金萬兩!”
“我有千年靈藥!”
“我…我有裂疆妖魔的指甲!放了我都給你!”
求饒聲、利誘聲,還帶著間或絕望的嗚咽,充斥著整個車廂。
林籬聽著他們開出的價碼,小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意動之色,大眼睛撲閃撲閃。
四人見狀,眼中瞬間燃起希望的光芒!
然而下一刻,他們眼中的希望瞬間化為極致的驚恐!
隻見林籬慢悠悠地從腰間一個精致的小皮袋裡,掏出了兩柄烏黑鋥亮、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小巧手銃!
黑洞洞的槍口,帶著死亡的氣息,穩穩地對準了他們!
“原來你們這麼有錢啊……”林籬歪著小腦袋,聲音又甜又軟,說出來的話卻讓四人如墜冰窟,“那我不放你們,你們說的那些好東西……是不是最後還得是我的呀?”
她的小手指輕輕扣在扳機上,臉上露出一個天真無邪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給的話……可是要遭殃的哦!”
話音未落!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在封閉的車廂內猛然炸響!刺鼻的硝煙味瞬間彌漫!
狄瑾嚇得魂飛魄散,隻覺得一股灼熱的氣流擦著他冰涼的耳廓呼嘯而過!他僵硬地、一點點地轉動眼珠,隻見自己腦袋旁邊的車廂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冒著嫋嫋青煙、邊緣焦黑的孔洞!火星還在孔洞邊緣明滅閃爍!
死亡擦肩而過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渾身篩糠般顫抖起來,看向林籬的眼神充滿了最原始的恐懼:“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你管呢!”林籬小臉一板,奶凶奶凶地晃了晃槍口,“現在!把你們身上所有值錢的好東西,都交出來!不然……”
林籬拉長了音調,槍口依次點過四人,“下一槍,就在你們身上開個洞!一個!一個來!”
四人看著那還在冒煙的恐怖凶器,感受著那足以擊穿護體罡氣、威脅星熠境生命的威力,再想想外麵那個更加恐怖的煞星,徹底絕望了。什麼世家尊嚴,什麼紈絝傲氣,在死亡威脅麵前一文不值!
紀羽承和任琛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屈辱和恐懼,咬牙切齒,含糊地嘶吼道:“東西在儲物袋裡!綁著拿不出來!”
話音剛落!
唰!
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瞬間出現在車廂門口,正是陸安。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儲物袋?這世上還有這等好寶貝?哪兒呢?快讓我看看!”
四人看著陸安那仿佛第一次聽說“儲物袋”卻又兩眼放光的模樣,心中驚疑不定:這人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陸安才不管他們想什麼,手腳麻利地在四人腰間摸索,很快便摸出了四個巴掌大小、鑲嵌著碩大的寶石、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精致皮袋,入手溫潤,顯然是某種高階妖獸皮所製。
他略一感知,便明白了用法——無需真元,張開口袋,用意念即可存取!
消耗的隻是那枚寶石裡的天地靈力。
簡直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良品!
“好東西!”陸安喜笑顏開,直接將其中三個塞進林籬懷裡,“丫頭,這三個歸你了!以後把你那些寶貝疙瘩全放裡麵,遇到壞蛋就掏出來使勁砸!”
隨後他手把手教會林籬如何使用。
林籬抱著三個儲物袋,小臉樂開了花。
陸安將最後一個儲物袋係在自己腰間,滿意地拍了拍:“這個嘛,陸哥哥就笑納了。”
隨後陸安意念一動,背後的龍象和巡天瞬間消失不見,頓時一身輕鬆。
四個二世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當被當麵瓜分,心都在滴血,紅著眼怒視二人:那是我的!我的寶貝!天殺的強盜啊!
一身輕鬆的陸安朝車廂裡四個麵如死灰的“粽子”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坐穩了,帶你們去個好地方長長見識!”隨即猛地一揮馬鞭!
“駕!”
馬車如離弦之箭,加速朝著蒼茫的塞北大地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在陸安來時的官道上。
一群氣息陰冷、身著黑色勁裝、仿佛融入陰影中的武者,正沿著陸安入京的路線,如獵犬般仔細搜尋打探。為首者身形瘦高,麵容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黑氣之中,氣息幽深詭譎,仿佛來自九幽深淵,令人望之生寒。
無名酒肆旁。
方年眉頭緊鎖,看著這群不速之客:“萬靈幽穀的陰耗子?衝著老夫來的?”
為首的黑衣人目光如毒蛇般掃過,徑直走到櫃台前,“啪”地一聲將一幅畫像拍在桌上,聲音嘶啞冰冷:“這個人,見過沒有?”
方年瞥了一眼畫像——正是那個背著長刀的年輕人!他心頭一跳。
黑衣人敏銳地捕捉到方年那一瞬的細微反應,發出一聲陰冷的嗤笑:“看來是見過了。說,他去了哪裡?”
店小二祁順安連忙上前,點頭哈腰,語速飛快:“回稟貴客!這人帶著個小女娃,往東邊去了,看方向是進帝京了!之後去了哪兒,小的和掌櫃的真不知道啊!”
黑衣人閉上眼,一股無形的陰冷精神力掃過酒肆,片刻後睜開:“不錯,心緒平穩,沒有說謊。”
隨後來人收起畫像,眼中殺機畢露:“走!去帝京!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敢傷少主的狂徒揪出來!”
話落,黑衣人帶著屬下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官道儘頭。
祁順安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師父,這幫地溝裡的耗子找那小子乾嘛?尋仇?”
方年麵色沉靜,淡淡道:“收拾東西。”
祁順安一愣:“啊?收拾東西?咱又沒暴露,跑什麼?這一跑不是更顯得心虛……”
方年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是你收拾東西。立刻出發,找到那小子,把萬靈幽穀追殺他的消息告訴他,讓他小心。”
祁順安頓時苦了臉:“師父,這又不關咱的事……您老人家何必……”
方年眼皮都沒抬:“不去?行,那就逐出師門。”
祁順安一蹦三尺高:“彆彆彆!師父!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他哭喪著臉,“可我這盤纏……”
方年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哦,那你的彩禮錢,扣五百兩。”
話音未落!
“嗖——!”
一陣風刮過,櫃台前已沒了祁順安的身影,隻有他焦急的餘音在酒肆梁間回蕩:
“師父您老保重!等我好消息!!”
另一邊。
半月疾馳,風塵仆仆的馬車,終於駛入了塞北地界。
仿佛瞬間跨入了另一個世界。凜冽純淨的寒氣撲麵而來,將天地間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剔透的冰藍色。極目望去,並非想象中的死寂荒涼,反而充滿了奇異而壯麗的生機。無數冰藍色的植物頑強地紮根在凍土或岩石縫隙中,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如同巨大的冰晶珊瑚,有的如同覆蓋著霜花的藍色荊棘,有的則伸展著晶瑩剔透、脈絡分明的葉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暈。看似被永恒冰封,卻又在冰層之下,在呼嘯的寒風中,湧動著磅礴的生命力量,以一種決絕而絢爛的姿態,詮釋著生命的堅韌與壯美。
這瑰麗奇絕的塞北風光,讓掀開車簾的陸安也為之震撼,心胸為之一闊。
車廂裡,四個裹著厚厚皮毛毯子依舊凍得嘴唇發紫、瑟瑟發抖的世家子,透過縫隙看著眼前這冰封絕域般的景象,心裡卻浮現了一縷難以抑製的喜色。因為拒妖關在南邊,那裡聽聞經年潮濕毒瘴不斷,根本不會是眼前這般壯麗!
嘶~
透過縫隙鑽進車廂的刺骨冷意讓四人輕嘶出聲。
給他們掖了掖毯子角的林籬,看著他們那副慫樣,撇了撇小嘴,小聲嘟囔道:“真沒用!這點冷氣都受不了,還當什麼紈絝子弟……”
四人聞言,對裹得像個圓滾滾小雪熊、隻露出小半張紅撲撲臉蛋的林籬怒目而視,心中悲憤咆哮:我們隻是星熠境!不是寒暑不侵的禦虛境高手!你自己穿得像個球,當然不怕冷!
就在這時,車廂外傳來陸安清朗而帶著一絲振奮的聲音:
“到了!”
這聲音如同天籟,讓四個凍僵的“粽子”精神一振,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這麼冷的地方,怎麼可能是拒妖關!這家夥一定是劫財保命!狐假虎威!
然而,陸安的下一句話,徹底將他們打入絕望的冰窟:
“等咱們跟鐵城主打個招呼,就能直接回拒妖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