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聿琛送來的衣服,從裡到外都齊全。
拋開這個男人暗藏的心思不說,孟燼薇覺得他是個很周到體貼的人。
有些事,單看他想不想做而已。
比如這套衣服,包括裡麵碼數合適的內衣褲,明顯提前清洗熨燙過,應該是賀聿琛提前就叫人準備好的。
他並不是一個隻顧自己快樂,而不管床伴是否有需求的男人。
孟燼薇換上這條白色連衣裙,又從沙發上拿了條毯子披著,頭發被她吹到蓬鬆,挽了個丸子頭。
因為剛剛洗過澡,又有些不同,整個人好像更年輕。
賀聿琛掃了眼她前胸戴著的項鏈,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確是在欺負一個可憐的小姑娘。
好好的人,到他手裡就病了。
就為了這麼一條可有可無的項鏈而已。
他難得溫柔下來,給孟燼薇拉開椅子,“吃完飯把藥喝了,好好休息。”
剛剛給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打過電話,他們送來幾包感冒靈和退燒藥。
孟燼薇乖乖說好,看向一桌子菜,語氣很詫異,濃濃的鼻音:“不是吃川菜呀?”
賀聿琛坐在她對麵,挑眉:“你感冒了,吃清淡些。”
他讓酒店餐廳送來一桌粵菜,是怕這姑娘把嗓子吃壞。
“病好了再帶你去吃川菜。”
瞧著冷冷淡淡的性子,竟然喜歡吃辣。
賀聿琛眼睛在她唇上瞧了會兒,又錯開,親手給孟燼薇盛湯。
他覺得新鮮,伺候人的感覺,有時候也不賴。
孟燼薇目光始終眷戀地落在賀聿琛眼睛上,不管對方如何忙忙碌碌,她唇角都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癡纏得不得了。
賀聿琛認定,若不是突發感冒,今晚想必還真能把這姑娘拿下。
差點兒就親上了。
失望肯定是有的,遺憾也在,但奇異的並沒有影響賀聿琛心情,也不會讓他產生先前被拒絕的惱怒和不滿。
反而看著小姑娘小口小口吃蝦餃,又乖乖吃他夾過去的菜,最後皺著鼻子跟他說吃飽了的樣子,心裡像被電了下。
有點兒麻,有點兒癢。
飯後,孟燼薇的病有加重趨勢,無精打采窩在沙發裡吸鼻子,臉色發白,一雙漂亮的眼睛也沒什麼神采,蔫蔫地看著他。
賀聿琛摸了下她額頭,量過體溫,的確是發燒了,不過是低燒。
“把藥喝了。”賀聿琛端著水和藥過來,低聲哄著,像在哄小孩子。
孟燼薇眼裡的淚水瞬間就順著乾澀眼眶往下淌。
幼時她經常生病的,那時候媽媽會溫柔抱著她哄,爸爸也會想辦法逗她開心,後來父母經常爭吵,因為奶奶的強勢,姑姑有時候插手太多,媽媽覺得在這個家裡不快樂,提出了離婚。
可她沒有工作,孟燼薇被判給了孟長青。
孟長青再婚後,就都變了,孟燼薇生了病,也再沒有耳邊的輕柔安撫,隻剩下繼母毫不留情的嗬斥。
說她矯情,不懂事,故意不吃藥。
孟燼薇骨子裡是犟脾氣,吃軟不吃硬,越是這樣說,她越不肯吃藥。
自己在漆黑的房間裡,想媽媽,想爸爸。
是傅北川偷溜進來,不厭其煩地哄她吃藥,給她講故事。
孟燼薇覺得心裡一揪一揪地疼,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血管,梗在喉嚨裡,讓她喘不上氣來。
手揪著賀聿琛居家服腰際,柔軟的布料被她攥成一團,賀聿琛的心好像也被攥了下,他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感到詫異。
沉默的沒反應,任憑孟燼薇靠在沙發椅背,淚眼蒙蒙衝他落淚。
無聲地哭,半點兒動靜都沒有,甚至都沒什麼表情變化,隻有眼淚像她脖子上掛著的珍珠,從琥珀色的眼睛裡往下掉。
滴到哪兒了賀聿琛不知道,隻知道自己受不了了。
他歎口氣,伸手將孟燼薇攬在懷裡,隔著毯子,輕拍。
擠出生硬乾澀的安慰之言:“彆哭了,不就是生個病?”
炙熱如滾燙的火爐,孟燼薇再看不到那雙相似的眉眼,然而腦海裡傅北川溫柔又深情的模樣揮之不去,讓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將賀聿琛想象成已逝的愛人。
這個懷抱成了捆縛孟燼薇生生世世的魔咒,隻有尋到一根魔法杖,才能徹底解脫。
她將賀聿琛當成了救命稻草,蜷在他懷裡悶聲哭了出來。
賀聿琛聽著孟燼薇壓抑痛苦的哭聲,心裡除了一種被針紮的感覺以外,就隻剩了煩躁。
他完全沒有哄女生的經驗。
本來他今天策劃得很不錯,中午覺得小姑娘爹不疼娘不愛有點兒可憐,所以他沒急著要做什麼,先好好帶她玩一玩再水到渠成。
但孟燼薇生病了,還這麼脆弱。
讓他束手無策。
賀聿琛僵硬地拍了拍孟燼薇後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彆哭了行嗎?”
孟燼薇哭得更悲傷,不過她還有一絲理智,從賀聿琛懷裡出來,自己擦了擦眼淚。
“我沒事。”一頓飯的工夫,鼻音已經很重。
賀聿琛低頭瞧她紅紅的鼻尖,沒忍住伸手捏住:“至於哭成這樣?”
孟燼薇呼吸不暢隻能張開唇,眼看著賀聿琛眯了下眼想俯身過來,她趕緊往後縮了下,把鼻子解救出來,然後端起茶幾上的藥和水。
痛快喝了下去。
後來自己住,難免有時候有個小病小災,孟燼薇早就學會在無人關心的角落,自己照顧自己。
她乖乖站起來,頭暈了下往前栽,正好栽到賀聿琛身上,賀聿琛乾脆把人像抱孩子一樣抱起來,語氣已經很無奈:“嬌氣。”
孟燼薇從毯子裡掙出兩條細細的腕子纏上賀聿琛脖頸,肌膚有點兒燙,臉眷戀地在上麵蹭了蹭。
賀聿琛覺得自己以後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至於有這個耐心。
難道這就是發小圈子裡,最風流的楚宴同誌常說的,沒吃到嘴裡時,是男人最有耐心最不嫌麻煩的時候?
他當時不屑一顧,認為自己永遠都不會有閒心伺候女人,但現在
話的確不能說太滿。
賀聿琛抬了抬下巴,躲開孟燼薇柔軟的發絲,用腳踢開主臥的門,也沒開燈,大步朝著床邊走去。
過於昏暗的光線讓他臉部線條隱匿於黑色光影,寂靜中隻餘彼此心跳聲。
孟燼薇被丟入柔軟大床的那一刻,身上一沉,有溫熱的唇,喘息不勻,順著她下頜親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