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興奮了很久,孫旭東抑製不住管吊要酒喝,吊遲疑了一下,又摸出了酒葫蘆,對孫旭東說千萬隻能喝一小口,無奈孫旭東對此物實是喜好非常,嘴裡答應著,還是老實不客氣地喝了一大口,吊阻攔不及,嘿嘿笑道:“明天早上不要怪我就行。”
孫旭東見吊收好了酒葫蘆說道:“大哥,難怪你下午那麼緊張,大概以前的鑫國軍隊幾乎就是白國軍隊砧板的魚肉吧?”
吊點點頭,歎口氣說:“正是,以前白軍出城一千,便斬獲一千,手裡提著的人頭有的眼都沒閉上,怎麼不叫人心寒。從今日一戰來看,前有傳聞看來果真不假,鑫王真的啟用了景氏兄弟來統軍。”
孫旭東立即反應過來吊嘴裡的景氏兄弟就是自己那天放羊時遇到的景將軍,不過不知道是景氏兄弟的哪一位。“大哥,景氏兄弟一共有幾人?”
“兩兄弟,哥哥叫景監,弟弟叫景皓。”
“那是景皓在這邊。”孫旭東想起了那天在前山上白國兵士說的話。見吊睜大著疑惑的雙眼,便將那兩天的經曆的告訴了吊,不過隱去了景將軍說自己可惜的一節。
吊聽完大喜,對孫旭東說道:“景氏兄弟是我鑫國的望族,股肱之臣。他們自小便在軍中,智勇雙全且治軍有方,備受軍士們愛戴。隻因開罪了相國甘虹一直都被革職在家。前些時風聞景氏兄弟複出,一直以為是謠傳,今天聽你這麼一說,鑫國有望也。”
第二日清晨,孫旭東睜開眼時覺得眼皮奇重,立即又感覺到下身粘粘糊糊的甚為難受,用手一撈,一股子清氣。這才明白了吊為什麼不讓他多喝秘酒的原因,不由哈哈大笑。
奴隸們集合整隊出了奴隸營沒去工地,卻被帶到了白軍的軍營,等吊和孫旭東他們到時,軍營的操練場上已經聚集了上千奴隸,白國的兵士們不讓奴隸站也不讓坐,全部蹲在地上。
在奴隸們的對麵樹了十根碗口粗的木杆,木杆相互之間相隔不到一丈遠。每根杆頂上垂下一條拇指粗細的麻繩。三聲鼓響後,兩隊白國甲士押著昨天俘虜的鑫國戰俘走到木杆前喝令他們蹲下。
十幾名親兵的護衛下,昨日出征的前鋒將軍荊校尉大步走了出來。孫旭東看他盔頂上也插著一根羽毛,很絢麗卻叫不出名字。荊校尉站定了,瞪著一雙金魚眼對奴隸們惡狠狠地說道:“鑫國的賤奴,幾個月了,這濟城的城牆至今還未修完,每日裡隻知磨洋工,白白耗費本校尉的糧餉米食。昨日本校尉親率車馬擊潰你鑫國軍隊,殺敵無數,還俘獲了這幾十名鑫狗。今日就在這其中斬首十人,既為祭典為我大白戰死的將士英靈,也給你們這些賤奴提個醒,還是怠工,車裂了你們。來人,讓鑫狗們抓鬮。”
邊上一名親兵手裡抓著一把秸杆走到鑫國戰俘們麵前,讓蹲在地上的戰俘每人抽一支。孫旭東看抓鬮的戰俘們表情不一,有的昂然不懼,也有的戰戰兢兢。
等戰俘們抽完,荊校尉大喝一聲道:“秸杆上有紅點的留下,其餘的押在一邊。”
白國的兵士上前驗看戰俘手中的秸杆,把秸杆上沒紅點的戰俘趕到奴隸們的邊上喝令蹲下。孫旭東忽然發現其中一人很眼熟,仔細一看,竟很像是那天在觀音坡上相遇的景將軍。連忙趴在吊耳朵邊上說:“景將軍好像在裡麵。”話沒說完,不遠處一名兵士走過來迎頭就是一鞭子,大聲喝道:“你作死嗎?不許說話!”
白軍兵士兩個伺候一個,把抽到紅點的十名戰俘分彆架到十根木杆前,打散了戰俘的長發,向上拉起直至戰俘踮起腳尖,再由個高的兵士把長發和杆頂垂下的麻繩打下一個死結。
荊校尉用眼瞪著蹲著的奴隸們,發現有人低頭似有不忍之狀,便大聲喝罵:“都抬起你們的狗頭,誰要敢眼睛眨一下,跟他們同罪。”
十名膀大腰圓的劊子手懷抱著青銅大砍刀走上前,各自找到下手的對象後眼望著荊校尉。荊校尉用眼瞪著奴隸們,看見奴隸們都像是聚精會神地在觀看很滿意,右手舉起猛地向下一揮。
木杆下十名劊子手銅刀一齊揮動,動作整齊劃一,十道銅光帶著優美的弧線劃過後,十道鮮紅的血劍向上噴出。劊子手們動作完成後卻似釘子般一動不動,威風凜凜地任憑漫天的血雨從頭淋下。戰俘們的身軀脫離了頭部的牽引,稍稍地仍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隻待斷頸處的血液噴薄而出後方轟然倒地。被麻繩向上拉起的頭顱擺脫了身體的拖累,先是向上輕輕彈起,受到血劍的衝激,便有的彈起得更高,有的則不停地打轉。
孫旭東在部隊服役時曾參加過很多次特殊任務,但那都是用五六式步槍來解決的。人高馬大的孫旭東對著跪在地上的解決對象瞄準角度是很好掌握的,幾乎每次子彈都是從對象的眉心裡穿出來,隻有一點很少的血會流出,從來沒有讓對象死得很難看。像這樣血腥的場麵真是平生頭一次見到,他感到一陣惡心,極力忍住才沒有現場直播。他轉頭看了一眼吊,吊的眼神很淡,既沒有受驚嚇也沒有很痛惜。再看看其他的奴隸,大都數都能看到恐懼的眼神。
荊校尉明察秋毫,對奴隸的反應大是滿意,挺著肚子大聲說道:“大家都看見了吧,這就是和我大白作對的下場,你們這些奴隸再不好好乾活,也是跟我大白作對,那下次這木樁子上的麻繩結的就是你們的狗頭了。胡隊率,把剩下的打上印記,分發下去。”說完,一步三搖在親兵的擁護下大步而去。
胡隊率令兵士把蹲在地上的戰俘押到奴隸前麵來,立即有兩名兵士抬著燃著碳火的爐子上來,爐子裡插著一把鐵釺。戰俘們被勒令一個個敞開了肩頭的衣服,排著隊從爐子前走過。
胡隊率操起爐子中的鐵釺,在每個從自己麵前走過的戰俘肩上狠狠地按了下去,一陣青煙及焦臭飄過後,一個暫新的軍奴便在他的手中誕生了。
趁著這功夫,吊問孫旭東道:“哪個是景將軍?”
孫旭東早就盯著,對吊說道:“就是這個剛烙過的。”吊點點頭。
三十多名戰俘都被烙上將終生相伴的烙印後,操練場上已經都是人肉的焦臭味道,不過這個味道孫旭東很熟悉,甚至有少許的親切感。
吊和這個胡隊率也有些熟,等他叫工頭們上去分奴隸時,便挑上了景將軍。景將軍一身普通兵士打扮,跟著吊走近看到孫旭東時,眼裡有些驚異的神情,孫旭東知道他可能認出了自己,對他眨了一下眼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奴隸們又被帶到工地,工地上窩窩頭正在等著他們,很多奴隸受到剛剛觀摩場麵的影響,沒有什麼胃口。孫旭東適應能力不錯,恢複得很快,跟平時一樣就著菜湯狼吞虎咽,一邊還是用眼睛瞟著在黑窩頭那邊的景將軍。
吃完飯後吊開始派活,特意派景將軍和孫旭東兩人一抬,到大路邊把堆在那兒的石料抬到城牆腳下來。這活其實不算重,景將軍也是力大如牛的人,但是他的一邊肩膀剛烙過火印,隻能光用另一邊抬,腳上還有鐵鐐,幾個來回便磨破了皮。孫旭東朝吊眨眨眼,心領神會的吊故伎重演,把景將軍帶上城牆頭幫人打下手去了。
晚飯後回到奴隸營,孫旭東點完卯便來到吊的草棚裡。吊有些激動,要是在鑫國,就他這樣的身分,見景將軍一麵的機會是絕對不會有的,沒想到今天還能指揮他兩下,真是十二分的榮幸啊。
吊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便領來了景將軍,關上草棚門吊雙膝跪倒趴倒在地:“鑫國平奴吊拜見景將軍。”孫旭東連忙按葫蘆畫瓢,也跪倒在地:“鑫國軍奴君武拜見景將軍。”
景將軍連忙一手扶吊,一手去扶孫旭東,嘿嘿笑道:“現如今我們都一樣是奴隸,不用行此大禮。”
吊趴在地上不起來,哽咽著說道:“將軍說哪裡話來,您永遠都都是鑫國的大將軍。”
景將軍有些感動:“我大鑫子民,無論在哪裡都是好樣的。‘糾糾大鑫,共赴國難’哪!”
三人坐在吊的草鋪上,景將軍問起兩人來曆,吊和孫旭東如實一一相告,吊說完後問景將軍道:“小奴敢問大將軍,是不是中了白狗的奸計才至此?”孫旭東暗暗佩服吊很有語言藝術,要是自己問可能就是將軍你怎麼也會被俘啊?豈不讓萬民景仰的景將軍麵上大大地無光?
景將軍嗬嗬笑道:“也算是吧,最主要的可能是我軍中出了奸細。昨日我帶著親兵護隊和四百甲士在距濟城不足三十裡的花兒坡築壕,不知如何會走露風聲。醜時初,大約一千白狗步甲用強駑乾掉了哨兵後偷偷摸上了花兒坡,我軍倉促迎戰,雖敵眾我寡,卻也衝出了重圍,從花兒峽撤回大營時中了白狗設在此的車陣。被困後我的親兵護隊全部戰死,我臨時換了一身普通兵士的衣甲被俘。幸好還有二百人沒從花兒峽走,他們應該安然回到了大營。”景將軍果然名不虛傳,說話平聲靜氣,一場惡戰被說得好像隻是在街上買了一捆小白菜一般。想想要是一般人,自己軍中出了奸細,那還不得咬牙切齒?眼前的景將軍卻絲毫不以為意,孫旭東這回可真是領教了臨危不亂、神定氣閒的大將軍風度,心中欽佩之極,立即將自己歸置在景將軍的粉絲之列。
吊睜大了雙眼,大張著嘴聽完後呆了半晌方問道:“大將軍隻有四百多人?”
景將軍笑道:“是啊,粗算起來我軍折了不過二百來人。單從人數來看,我勝敵輸。”
孫旭東從吊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吊已經把他自己列入了最最忠實粉絲的行列,那是一種麵對著神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