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長老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如同九天之上的驚雷,裹挾著凝氣巔峰的浩瀚威壓,狠狠砸落在死寂的山穀之中!
嗡——!
無形的風暴以她為中心轟然爆發!那不是能量的衝擊,而是純粹意誌與境界的碾壓!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成了萬載玄冰,沉重得令人窒息!飛舞的碎石、激蕩的塵埃,甚至那三道撕裂空氣的致命攻擊,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定在了半空!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刀疤臉漢子眼中剛剛燃起的瘋狂殺意瞬間凍結,化作無邊的恐懼和茫然。瘦小黑衣人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漫天刀影凝固在夜辰身前不足一尺之處,冰冷的刀鋒甚至能映出夜辰眼中燃燒的星火。魁梧黑衣人砸空的戰錘帶起的勁風被死死按在原地,形成一圈肉眼可見的扭曲波紋。
夜辰那轟向瘦小黑衣人胸膛、燃燒著暗金光芒與星辰符文的毀滅右臂,也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力量輕輕托住,狂暴的力量如同撞上了無形的星雲壁壘,瞬間消弭於無形。隻有手臂上那猙獰的裂紋和流淌的暗金血液,依舊觸目驚心。
“呃…”夜辰悶哼一聲,強行爆發的力量被強行中斷,如同被重錘砸在胸口,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晃了晃,單膝跪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鮮血順著胸前的刀口和右臂不斷滴落,在青石地麵上綻開朵朵刺目的血花。
“師尊!”夜璃如同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哭喊著撲到蘇月長老身邊,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小小的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
蘇月長老清冷的眸光掃過全場。當她的視線落在夜辰那隻布滿裂紋、流淌著暗金血液的右臂上時,那如古井般平靜的瞳孔深處,驟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暗金色的裂紋…那流淌的血液中蘊含的、古老到難以想象的星辰氣息…還有剛才那瞬間爆發出的、仿佛能洞穿星河的毀滅意誌…
這絕非尋常根骨特異!這分明是…一種古老到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血脈烙印!一種隻存在於星火院最古老、最殘缺典籍中隻言片語記載的…屬於“監察者”一族的痕跡!
“墟…?!”一個幾乎被遺忘的禁忌詞彙,如同驚雷般在她識海中炸響!她強行壓下心頭的滔天巨浪,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和凝重!
“星火重地,擅闖行凶,當誅!”
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蘇月長老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目光冷冷地掃向那三個被定在原地的血牙殺手。
噗!噗!噗!
三道沉悶的爆裂聲幾乎同時響起!
刀疤臉漢子、瘦小黑衣人、魁梧黑衣人,他們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從內部狠狠捏爆!沒有慘叫,沒有掙紮,隻有瞬間膨脹、扭曲、然後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般炸裂開來!血肉、骨骼、內臟碎片混合著濃烈的血腥氣,如同妖異的煙花般在凝固的空氣中迸濺、飛散!
三名引氣後期的精銳殺手,在凝氣巔峰的絕對力量麵前,脆弱得如同螻蟻,瞬間化為三團刺目的血肉煙花!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與山穀中原本清新的藥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詭異而恐怖的氣息。
夜璃嚇得小臉慘白,死死閉上眼睛,將臉埋在蘇月長老的衣袍裡。夜辰單膝跪地,劇烈喘息著,看著眼前這血腥殘忍的一幕,眼神卻冰冷依舊,隻有那燃燒的殺意緩緩平息。對他而言,這種死法,便宜了這些雜碎。
蘇月長老袍袖輕輕一揮。一股柔和而強大的清風憑空而生,如同巨大的無形掃帚,將彌漫的血霧、飛濺的碎肉骨渣、以及地麵上的汙血,瞬間卷起,壓縮成一個拳頭大小的、散發著濃鬱腥氣的暗紅色血球。她屈指一彈,血球如同流星般射入山穀深處一個專門處理廢棄藥渣的深坑之中,被熊熊燃燒的地火瞬間吞噬,化為青煙。
山穀恢複了寧靜,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刺殺從未發生。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腥氣和夜辰身上流淌的鮮血,證明著方才的凶險。
蘇月長老的目光重新落在夜辰身上,那清冷的眸光深處,複雜難明。有震撼,有探究,有深深的忌憚,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跟我來。”她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溫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彎腰,輕輕抱起因為驚嚇和脫力而幾乎軟倒的夜璃。
夜辰強撐著站起身,腳步踉蹌,每一步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口和體內撕裂般的劇痛。他默默地跟在蘇月長老身後,走向山穀深處那座散發著淡淡星輝的殿宇——星辰殿。
星辰殿深處,一間彌漫著柔和星光與清冷藥香的靜室。
夜璃被安置在一張鋪著柔軟星紋錦緞的玉榻上,蘇月長老親自為她檢查身體,輸入精純柔和的星辰靈力安撫她受驚的心神。小丫頭很快在溫暖而安全的靈力包裹下沉沉睡去,隻是眉頭依舊微微蹙著。
另一邊,夜辰盤膝坐在一張冰冷的星辰玉台上。他上身赤裸,露出精瘦卻布滿傷痕的身軀。胸前兩道被彎刀劃開的傷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好在避開了要害。最觸目驚心的依舊是那隻右臂,暗金色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深可見骨,暗金色的血液雖然已經止住,但裂紋深處依舊有微弱的星輝在流轉,散發出一種古老而妖異的氣息。
蘇月長老安置好夜璃,走到夜辰麵前。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纖纖玉手,指尖縈繞著如同月華般清冷純淨的星辰靈力,緩緩懸停在夜辰右臂傷口上方一寸處。
嗡…
她的靈力剛剛觸及那暗金色的裂紋邊緣,一股冰冷、浩瀚、如同沉睡的太古星辰般的抗拒意誌,便從那裂紋深處轟然爆發!仿佛在警告著外來力量的侵入!
蘇月長老臉色微變,指尖的靈力瞬間被那股意誌衝散!她感覺自己的神識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億萬星辰鑄就的壁壘,根本無法探入分毫!甚至那反震之力,讓她都感到一絲心悸!
“好霸道的血脈之力!”蘇月長老收回手,眼中震撼之色更濃。她終於可以確定,眼前這少年體內流淌的,絕非流螢星域,甚至可能不是此方宇宙應有的力量!那源自血脈深處的位格壓製,讓她這位凝氣巔峰的強者都感到一絲源自靈魂的敬畏。
她放棄了強行探查,轉而從旁邊的玉架上取下一個青玉藥瓶和一個古樸的木盒。藥瓶中是散發著濃鬱生機的碧綠色藥膏,木盒中則是三根細如牛毛、閃爍著銀芒的玉針。
“此乃‘星辰續玉膏’,可生肌續骨,滋養本源。此乃‘定魄星針’,能暫時封住你手臂血脈中那股…狂暴力量的流轉,避免傷勢惡化。”蘇月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你的傷…很奇特。外力隻能暫緩,真正的恢複,恐怕要靠你自身。”
夜辰默默點頭,任由蘇月長老將那清涼的藥膏小心地塗抹在胸前和右臂的傷口上。藥膏接觸傷口的瞬間,帶來一陣強烈的清涼麻癢感,傷口處壞死的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藥力清除,新的肉芽開始緩慢滋生。尤其是塗抹在右臂那暗金色裂紋上時,藥膏蘊含的星辰生機似乎與裂紋深處那新生的星辰火種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讓那股深入骨髓的麻癢感更加強烈。
接著,蘇月長老拿起一根“定魄星針”。她神情專注,指尖縈繞著精純的星辰靈力,玉針化作三道細微的銀芒,精準無比地刺入夜辰右臂肩井、曲池、合穀三處大穴!
嗡!
玉針刺入的瞬間,夜辰感覺整條右臂猛地一沉,仿佛被套上了無形的枷鎖!那股在經脈焦土上剛剛點燃、不斷燃燒膨脹的星辰火種,仿佛被一層堅韌的星膜包裹、壓製,狂暴的躁動瞬間平息了大半。手臂上那刺目的暗金色光芒和流轉的星辰符文也迅速黯淡、隱去。劇烈的疼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麻木和沉重感。
但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與右臂的聯係似乎也被削弱了一層,仿佛那不再是一條活生生的手臂,而是一件沉重的外物。體內的星力流轉也變得滯澀了許多。
“星針隻能維持三日,三日後需重新施針,否則那股力量一旦再次爆發,你這手臂…恐怕保不住。”蘇月長老沉聲道,語氣嚴肅。
“謝長老救命、療傷之恩。”夜辰聲音沙啞地道謝。這星針雖然限製了他的力量,卻也給了他寶貴的喘息和恢複時間。
蘇月長老擺擺手,目光深邃地看著他,終於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頭已久的問題:“夜辰,你和你妹妹…究竟從何處來?你體內這股力量…又是什麼?”
夜辰沉默。葬星礦坑、青銅指環、古星門、星空追殺者…這些秘密太過驚人,也太過危險。他無法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涉及妹妹的安全。
“我們…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夜辰最終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為了逃避仇家追殺,一路流落至此。至於這力量…”他低頭看了看被星針封印、布滿裂紋的右臂,“它因一場意外而覺醒,但我無法控製,它帶給我的…隻有痛苦和毀滅。”
他說的半真半假。痛苦和毀滅是實情,無法控製也是實情。但他隱去了最關鍵的信息。
蘇月長老靜靜地看著他,那雙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洞穿人心。她看得出夜辰有所隱瞞,但少年眼中那份深沉的疲憊、痛苦以及守護妹妹的絕對意誌,卻做不得假。她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
“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蘇月長老的聲音溫和下來,“夜璃天賦絕世,入我星辰殿,便是我的弟子,我自會護她周全。至於你…”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夜辰那隻被封印的手臂,“留在星辰殿,暫充雜役,安心養傷。有我在,血狼幫的手還伸不進這星辰殿來。但切記,不可再輕易動用那股力量,否則星針也護不住你。”
“弟子明白。”夜辰再次躬身。星辰殿,這無疑是目前最安全的庇護所。
“嗯。此間靜室靈氣充沛,你們兄妹就在此療傷休息。外麵的事,不必理會。”蘇月長老說完,轉身離開了靜室,厚重的石門無聲關閉。
靜室內隻剩下兄妹二人。星光從穹頂灑落,靜謐而安詳。
夜辰看著熟睡的妹妹,又低頭凝視著自己那隻被星針封印、沉重麻木的右臂。他嘗試著運轉【星源引氣·殘篇】,發現星力流轉雖然滯澀,卻並未完全斷絕。絲絲縷縷的靈氣依舊能被牽引,緩慢地彙入體內,滋養著傷勢,同時…也悄無聲息地被那些散布在經脈焦土之上、被星膜包裹的星辰火種吸收著。
他心中微動。蘇月長老的星針封印了那狂暴的、源自血脈的毀滅力量,卻並未完全隔絕他主動吸納外界靈氣的能力。而星螢草帶來的那股滋養生機的本源之力…似乎也並未被完全壓製?
他小心翼翼地,將意念沉入右臂。在星膜包裹之下,那些微弱如螢火的星辰火種,並未熄滅。它們如同被蒙上輕紗的星辰,依舊在緩慢地、頑強地燃燒著,散發著溫潤的生機,極其微弱地修複著裂紋深處最細微的損傷。而隨著他主動吸納的靈氣彙入,這些火種似乎…更加明亮了一絲?
雖然緩慢得幾乎難以察覺,但這無疑是一個驚人的發現!星針封印了破壞,卻並未阻斷新生!
希望,如同這靜室穹頂灑落的星輝,雖被雲層遮擋,卻從未真正熄滅。
與此同時,螢火城城主府,那間布滿精密監控法陣的密室中。
柳玄風依舊站在巨大的星圖投影前,溫潤如玉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麵前懸浮著一塊水鏡般的能量光幕,上麵顯示的,赫然是星火院靈植園山穀中,那場血腥刺殺最後被蘇月長老瞬間鎮壓、化為烏有的畫麵!畫麵極其清晰,甚至連夜辰右臂爆發暗金光芒和星辰符文的瞬間都被捕捉記錄了下來!
趙狂獅如同最忠誠的獵犬,單膝跪在下方,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蘇月…出手倒是快。”柳玄風看著光幕中蘇月長老那清冷的身影,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語氣聽不出喜怒。“凝氣巔峰…果然名不虛傳。三個引氣後期的‘血牙’,連讓她動動手指的資格都沒有。”
“屬下無能!計劃失敗!請城主責罰!”趙狂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失敗?”柳玄風輕笑一聲,目光卻幽深地落在光幕定格在夜辰那隻布滿暗金裂紋手臂的畫麵上,“未必。”
他伸出手指,淩空一點。光幕上的畫麵被放大、解析,夜辰右臂上那些暗金色的裂紋被清晰地展現出來,裂紋深處流淌的星輝,以及那瞬間浮現又消失的星辰符文,都帶著一種古老而蠻荒的氣息。
“多麼美麗而…危險的印記。”柳玄風的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讚歎,他的指尖,不知何時纏繞上了一絲更加濃鬱、仿佛能吞噬光線的詭異黑氣。“像不像…被歲月風化的星辰骸骨?”
趙狂獅不明所以,隻能將頭埋得更低。
“狂獅。”柳玄風收回目光,看向趙狂獅,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似乎更加“和煦”了。
“屬下在!”
“讓你的人,盯緊星辰殿。尤其是…那個叫夜辰的雜役。”柳玄風的聲音溫潤依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我要知道他每天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傷勢恢複得如何…特彆是他那條手臂的每一次變化!記住,是每一次!”
“是!城主!”趙狂獅心中一凜,連忙應道。
“另外…”柳玄風頓了頓,目光投向星圖上某個被特意標記的、極其遙遠的星域坐標,眼神變得深邃莫測。“‘客人’…應該快到了。替他們準備好‘歡迎儀式’。記住,要隱秘,要‘熱情’。”
“屬下明白!”趙狂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密室的門無聲關閉。柳玄風獨自站在巨大的星圖前,指尖那縷詭異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著。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星圖上那顆代表著螢火城的星辰虛影,嘴角的笑容愈發詭異。
“風暴…總是從最細微的漣漪開始。而最美的獵物…往往在自以為安全時,才會露出最致命的破綻。”他低語著,溫潤的眸子裡,倒映著夜辰那隻布滿裂紋的右臂影像,深不見底。
“墟族的力量…古神的低語…還有那來自星空的獵手…嗬嗬…這盤棋,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遙遠的宇宙深空,那艘覆蓋著暗紫色能量護盾的梭形飛船,如同融入背景的宇宙陰影,正以驚人的速度向著流螢星域逼近。
飛船狹小的駕駛艙內,碎顱者岩石般的臉龐上,熔岩般的瞳孔正死死盯著麵前全息投影上不斷閃爍、最終鎖定在星火院星辰殿區域的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青銅指環信號波動上。
“信號二次確認!能量特征匹配度997!目標載體生命體征…異常波動,伴有高強度能量爆發殘留!”黑袍人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高強度能量爆發?”碎顱者舔了舔森白的利齒,眼中燃燒著貪婪和殘忍的火焰,“看來,我們的‘小獵物’,被逼急了?開始動用‘鑰匙’的力量了?很好…非常好!這說明…他快撐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控製台:“全速前進!啟動‘幽影潛行’最高功率!通知‘血牙’小隊…不,直接通知‘毒牙’!讓他們在螢火城準備好‘盛宴’!這一次,我要親自去取回屬於我的‘鑰匙’!順便…嘗嘗那所謂的‘星辰靈根’,到底是什麼滋味!”
暗紫色的幽靈飛船驟然加速,撕裂漆黑的宇宙幕布,如同一支淬毒的利箭,射向那顆在星圖上閃爍著微光的螢火星辰。冰冷的殺意,跨越星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鎖定了星辰殿靜室中,那隻被星針封印、在寂靜中悄然孕育著新生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