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幾個人奔向重傷員聚集地,由於過於興奮,兩個隨從一路上還摔了幾個跟頭。
小醫護兵從地上爬起來,向前方望去,神父大人依然淡定沉穩,腳步紮實的一步步邁向前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
當然鎮定了,因為這個情況早就在秦浩預料之中。
那份證件的夾層裡是消炎藥和抗生素混合粉末,秦浩通過搓揉,讓內部的粉末有一部分溶解到了水裡。
雖然溶解在水中的劑量不可能太大,但是這個時代的人類完全沒有接觸過抗生類藥品,自身幾乎沒有抗藥性。
因此,哪怕隻是很小的藥量也會起到顯著的效果。
整個包紮所這個時候至少有200多傷員,其中有一半人主要的問題是感染。
這一桶“抗生素聖水”下去,一晚上有人出現好轉完全是可以預期的事。
本來根據秦浩的預期,隻要有那麼個人被救回來,就會產生不錯的反響。但當他到達現場的時候,發現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就在帕夫卡跑過來報信這段時間,又有數個傷員有了反應,而這個人數似乎還在不斷的增加。
本來都要被放棄的重傷員突然有這麼多人開始有恢複的跡象,在士兵的眼裡,這種情況幾乎相當於起死回生。
而所有人都看見了,那些傷員是喝了神父大人“法器”浸泡過的水才好轉的。
能和士兵同甘共苦的人,可以被稱作士兵的朋友。
能賜予戰士幸運的人,那是神父。
那麼能降下神跡的人叫什麼?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很多人腦子裡出現了相同的詞。
“神父,我們該怎麼辦?”這麼多人突然醒來,醫護兵一時間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秦浩先是拉過一旁的帕夫卡交待道“去把警衛叫幾個人過來幫忙,今晚大家都不要睡,凡是醒來的人我會親自處理。”
隨後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去廚房把人叫起來,煮一桶麥粥,稠一點的。”
帕夫卡聽了兩個要求先是一愣,猶豫了大概幾秒鐘後,轉身去執行他的“命令”了。
看著老兵油子遠去的身影,秦浩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剛才的兩個要求實際上是一個“權威服從性測試”。
抽調警衛涉及軍事安全,聯係廚房則是後勤,在沒有指揮官的允許下,讓一個普通士兵傳令,如果這兩個命令能順利的執行下去,就說明卡茲曼這個白癡的指揮威信已經被自己徹底動搖了。
十幾分鐘後,一個班的士兵來到了傷兵營幫忙,而半個小時後,一桶煮好的稠麥粥也被端了上來。
當看著普金神父親自為一個個醒來的傷兵檢查,然後又親自吹涼麥粥一口口喂給他們時,所有的士兵們感覺有一種特殊的情緒在心中開始湧動。
那個黑袍黑發的身影提著馬燈緩步在營地巡視,人們仰望著那個人,甚至有一種想立刻跪倒拜服的衝動。
隻要造勢成功,世間是不缺少聰明人的。
看見這種情形,帕夫卡先是向四周瞧了瞧,眼睛不自主的轉了兩下,最後在短暫的鬥爭後,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秦浩的麵前。
隨後老兵油子彎下自己的腰,去親吻黑衣神父的指尖。
這是信徒對待最崇敬的教士的禮節。
當有第一個人開頭後,多米諾效應產生了。
第二個跪下的是小醫護兵,他虔誠的伏低自己的身體如同信徒一般侍奉在黑衣神父的兩側。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或是跪拜,或是鞠躬行禮,現場的士兵和輕傷員們齊刷刷的矮了一大片,而在所有人的最中心,站著的就是那個手提馬燈一身黑衣的神父。
或者說此時此刻,他更像是一名…
聖徒!
當卡茲曼中校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士兵似乎完全變了。
那些左右腳都分不清,隻會偷懶耍滑的豬玀們突然變得積極了起來,每個人都主動的去忙著手上的活計,有一些人扛著原木在往一個方向走去,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神跡”一類的話。
“這群白癡昨天晚上土豆吃多了麼?”中校嘀咕了一句想轉身離開,可是他突然反應過來!
乾!誰命令他們做這些的?!
他伸手就攔住一個扛木頭的士兵,拉著對方的衣領劈頭蓋臉的問“你們這是乾什麼?!”
士兵看見自己的長官明顯有些發蒙,支支吾吾的說“搭,搭房子,給傷員搭房子。”
“我是說誰給你們下命令做這些的?!”
“是普金神父,他說…”
“混蛋!你們把自己的長官當做什麼了!”中校憤怒的把對方推開,抬腳向包紮所的方向趕去。
等他到達目的地時,發現原本空曠的包紮所現在幾乎變成了一處工地。
士兵們手拿著工具,扛著木頭嘿呦嘿呦的喊著鄉間俚語的號子,一個簡易的平頂木屋已經快搭建好了,有人正把一根旗杆立在旁邊。
看見眼前這一切,憤怒的火焰終於燒斷了維係理智的絲線,中校突然間就爆發了。
“停下!都給我停下!所有人都停下!”中校向所有的人憤怒的大喊著。
就像是突然拉下了電閘,原本熱鬨忙碌的現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士兵們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頭看向指揮官。
雖然是一個草包,但是卡茲曼畢竟是這支部隊的正牌指揮官,長期以來的積威還在,士兵們臉上大多都有惶恐的神色。
“抱歉,中校先生,是我讓士兵來幫忙的。因為您還在休息,沒能提前請示,是我的過失。”一身黑發神父出現在眾人麵前,適時的把責任攬了過來。
對方主動承認過失,把台階留了下來,但是中校還是感覺有一股無名之火在胸膛內湧動。
他沉聲說道“神父,如果您需要幫助,可以隨時和我提,沒有必要這個樣子。”
“請原諒,昨晚情況很特殊,大概有30幾個重傷員突然恢複,為了照顧他們不得不臨時增加間臨時建築,下次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秦浩微笑著做出保證。
“30幾個?!”卡茲曼反複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從來沒想過那種隻剩下一口氣的人竟然還能被救回來。
下一秒他腳步匆匆的走進帳篷,裡麵小醫護兵正拿著勺子給幾名包的像木乃伊一樣的傷員喂著麥粥,他能看見那些傷員小口小口的把粥咽下,眼睛還在動。
可昨天他明明看見這幾個人已經躺在那沒有聲息了!
想了想昨天的場景,那一杯杯灌下去的“聖水”,中校心裡浮起陣陣異樣的感覺。
“下次有這種事,一定要和我說。”中校丟下一句話,沉著臉離開了這裡。
“是的,請放心,不會有下次了。”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秦浩的嘴角出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