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軍陣地,臨時包紮所。
一個穿著校官製服的矮胖子正站在秦浩的麵前,這裡的最高指揮官卡茲曼中校正在趾高氣揚的看著他。
“韃靼人?”
“不,中校,我老家是華國的,你們指的韃靼人應該是……”隻有這點秦浩不能承認。
“無所謂,都一樣。”中校隨意的擺了擺手,打斷了秦浩後接著問“你是新調過來幫忙的?”
“是的中校。”
“你學過包紮?”
“在老家的時候給醫院做過幫工。”秦浩低頭回答,應付的滴水不漏。
“韃靼人總算還是能派上點用處。”矮胖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依然沒有改變自己的口癖,隨後交待道“注意詐傷的家夥,一旦發現有嫌疑一定要上報,這些豬玀就是無時無刻不想著當逃兵……”
幾分鐘後,指揮官離開了,士兵中響起了小聲的竊竊私語:
“傲慢的貴族老爺”“不把士兵當人的混蛋”“隻會讓人衝鋒的白癡”
看見指揮官這個樣子,秦浩很慶幸沒有直接告訴他德軍可能會突襲的消息。
因為這個傲慢的家夥,絕對不會相信一個他口中“韃靼人”的話,沒準還會認為他是想當逃兵編出來的謊話。
看來還是得自己想辦法,秦浩摸了摸一旁放著的步槍。
和上次的經曆一樣,秦浩想辦法再次住進了包紮所,不過這次他沒有受傷,精神狀態也好,有時間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說能聽到些上次因為受傷而沒有注意到的消息。
人在受傷的時候精神往往也是最脆弱的時候,在死亡的威脅下,很多人都處於一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狀態。
一個發著高燒的士兵,在不停的嘀咕著“我,我當過小偷,當過可恥的偷馬賊,可我隻是為了生活……莊家收成不好,稅收又多……”
而某個肚子被打穿,大概活不了的士兵,最後的時刻正在瘋狂詛咒後勤的軍需官“佩德羅夫那個家夥克扣大家的夥食,還私藏酒,一大箱子,我親眼看見的,我詛咒這個貪婪的家夥吃掉自己的舌頭,在地獄被喂食老鼠和蜥蜴……”
“我是被抓過來的,我是被抓過來的,我不想打仗……”這種精神不太好的人實際上是最多的。
傷兵們或是懺悔、或是抱怨、或是留下些遺言,在寂靜中默默等待死亡的反而是少數。
“嘖嘖,可憐的家夥,我今天已經聽到第七個人向我交待遺言了,他們也許需要一個牧師。”帕夫卡拿著一個燒紅的烙鐵,走過來嘴裡嘟嘟囔囔的抱怨,他剛剛給一個截肢的家夥烙上傷口。
“那為什麼不找一個呢?”秦浩一邊檢查著自己的武器一邊隨口問。
“開什麼玩笑,我們這種隊伍怎麼可能有神父!”老兵油子誇張的說道“那可是神父老爺,整個集團軍也就配置了那麼幾個人,要是到我們這裡,說不定指揮官都得聽他的。”
秦浩思索片刻,微微點頭,他以前看過相關資料,戰地牧師這種特殊職業在俄軍確實相當稀少,因此地位也相當尊崇。
“好吧,當我沒說。”
秦浩隨口岔開這個話題,把談話引到自己關心的地方“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嘿嘿嘿,你找對人了,看看這些是什麼?”帕夫卡拉過一條並不算大的袋子,小心的打開了袋口。
裡麵是黃澄澄的762毫米口徑子彈。
他把口袋裡的壓縮餅全都乾交給了兵油子,讓帕夫卡從部隊內部的私下交易換來的。
“怎麼隻有這麼點?”秦浩掂了掂那條一隻手就能抓牢的袋子。
“老兄,這可是整整五十發,要不是你的貨足夠好,可是沒辦法換這麼多的,再說這裡還有贈品。”帕夫卡一邊低聲嚷嚷,一邊又塞過去個圓滾滾的東西。
一枚卵型的單兵手雷。
“英國貨,好不容易說服對方換過來的,也就是我,才能幫你找到這麼好的東西。”帕夫卡露出一嘴黃牙嘿嘿笑道。
雖然知道這個油滑的家夥肯定在中間抽了水,但是秦浩並沒有過多計較,他伸手接過袋子,隨後把手雷也塞進懷裡。
想想有些可笑,在一支正在作戰的部隊中,竟然有人把子彈和手雷當做“硬通貨”去交換物資,可見此時的沙俄部隊已經腐朽到什麼程度了。
“帕夫卡,乾這個買賣的人多麼?”秦浩一邊收緊子彈袋一邊問。
“還好,老兵基本多多少少都會乾一點,畢竟有人想著戰場上能保住性命,有的人隻不過是想填飽肚子。領頭的是佩德羅夫,就是剛剛被詛咒吃老鼠的那家夥。他私人倉庫裡的東西差不多能武裝一個班。”
帕夫卡看著看著正在把彈藥收好的秦浩毫不避諱的回答,隨後他又有些疑惑的問。
“喂,老兄,有必要這樣嗎?咱們在這很安全,隻要小心不上戰場不就可以了麼?”
把最後幾枚子彈小心的塞進懷裡,秦浩轉身看過來,半真半假的說“如果我說過幾天德國人會發起進攻,把我們包圍,你信麼?”
“彆開玩笑了,夥計,我們雖然打的不太順利,但是人數是德國人的五倍,怎麼可能被包圍…”帕夫卡擺了擺手,好像聽到了極為可笑的事。
“哦?五倍?誰告訴你的?!”秦浩立刻反問。
“額,不久前,廣播的大喇叭裡…”兵油子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
“白癡,廣播說的你就信麼?他們還告訴你收上去的糧食戰爭結束能還你呢?!”秦浩打斷對方,隨後壓低聲音“我在第六軍當過傳令兵,我知道最前麵的消息,我親耳聽到那些軍官老爺說德國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多,他們把對付英國佬的士兵調過來了十幾萬人。”
嚴格上來說,秦浩並不是全部說謊,實際上德國總參謀部由於俄國這個“蒸汽壓路機”一直有所忌憚,雖然在1914年取得了巨大成功,一舉殲滅俄軍20萬人,但是依然在第二年不得不抽調西線部分部隊填補東線防線。
秦浩隻不過是把一年之後發生的事提前說了出來,看看能不能嚇唬住這個膽小的家夥。
現在能幫上他忙的不多,帕夫卡雖說是個滑頭,但好歹是打過十年仗的老兵,怎麼說也是一份戰力。
“這…真的嗎?”帕夫卡果然猶豫了,他隻是個鄉下農民,腦袋裡可從來沒有給皇帝陛下儘忠的概念。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幾天跟住我,我逃走的時候會帶上你的。”
看著對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帕夫卡不自主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借著運送傷兵的機會,秦浩在俄軍整個陣地都轉了一圈,還在幾個特殊的位置做了標記。
8月26日,隨著德第八集團軍第一軍乘坐火車完成最後的機動,德軍主力完成對俄第二集團軍合圍,而俄第一集團軍尚在70公裡外的安格拉普河和德軍少量誘餌部隊對峙。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德軍15萬主力當夜對俄軍發起突然襲擊,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分割眼前對手。
興登堡向薩姆索諾夫揮出了一記漂亮的左勾拳。
當晚,一支德軍2000人的部隊,趁著夜色奇襲駐守在一處據點的俄軍,並計劃占領這個重要的交通要衝。
一開始非常順利,摸哨的尖兵順利的接近了俄軍陣地60米的前沿,攻擊已經是箭在弦上。
下一秒,一個黑黢黢的圓東西從陣地裡被丟了出來,劃出一個拋物線,正好落在尖兵的隊伍中。
轟!!!!!!!
巨大的混亂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