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花園的頂樓套房裡,水晶吊燈將室內照得通明。
周慕雲一進門,就看見新誠集團的幾位高管已經等候多時。法務總監立刻遞上一份文件:
“周總,關於程秘書長提出的‘法治創新獎學金’,草案已經擬好了。”
“先放一邊。”
周慕雲脫下西裝外套,鬆了鬆領口。
“現在最緊要的,是調整對鄭儀的策略。”
財務總監忍不住皺眉:
“周總,我們之前不是通過林局……”
“林誌遠已經是一條即將擱淺的船。”
周慕雲冷笑一聲,接過秘書遞來的咖啡。
“鄭儀現在是什麼背景?王振國的特訓營學員,程安書親自邀請的家宴賓客,未來很可能是江東政壇的新星。我們放著這樣的人不結交,非得吊死在林誌遠那棵老樹上?”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資本的世界裡,風向轉變往往隻在一瞬間。
運營總監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們怎麼接觸鄭儀?直接送禮?”
“愚蠢!”
周慕雲將咖啡杯重重放下。
“你當鄭儀是林誌遠那種貨色?送錢隻會適得其反。”
他點開平板,調出鄭儀的履曆:
“看看他拒絕五萬賄賂的案例。這個人不吃這套。”
法務總監若有所思:
“或許可以從他關心的領域入手?比如農民工法律援助?”
周慕雲指尖敲擊著桌麵,目光在幾位高管之間掃過,緩緩開口:
“鄭儀雖然還未正式進入體製,他肯定知道韜光養晦的道理,不會和我們過多接觸。”
“不過新誠集團可以‘先行一步’,隻要不那麼直接就好。”
他點開平板上的一份規劃圖,城南物流園附近的空置地塊。
“在這裡設立‘新誠法律援助中心’,名義上由集團出資,實際運營交給專業團隊,專門為農民工、物流從業者提供免費法律谘詢。”
法務總監眼前一亮:
“這樣既不會顯得刻意巴結,又能暗合鄭儀和張海峰在論壇上提出的訴求。”
財務總監猶豫道:
“投入是不是太大了?我們直接找林局批幾個項目不是更賺錢?”
“鼠目寸光。”
周慕雲冷聲道
“林誌遠那種人,現在看似風光,但樹敵太多,遲早要出事。而鄭儀,他背後站著的是王振國和程安書!”
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
窗外,城市燈火通明,暗流湧動。
“這世上最劃算的投資,就是在一個人崛起前,成為他的‘支持者’。”
“法律援助中心隻是第一步,我們既不提鄭儀的名字,也不刻意邀功。等到時機成熟,這個人情自然會落到我們手裡。”
幾位高管麵麵相覷,最終點頭認同。
周慕雲轉身強調:
“還有,對林誌遠那邊,表麵上一切照舊。該給他的‘孝敬’一分不少,但所有接觸鄭儀的動作,必須完全切割。”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周慕雲的私人助理快步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剛收到的傳真。
“周總,剛剛收到的消息,鄭儀的老家出事了。”
周慕雲眉頭一皺,接過傳真迅速瀏覽。
紙張上的內容讓他眼神微變。
鄭儀的親弟弟鄭浩,昨天在縣城高中與當地一個富二代發生衝突,雙方動手,對方受了輕傷。現在對方家長不依不饒,甚至揚言要讓鄭浩“吃牢飯”。鄭家父母四處求人無果,已經急得病倒了。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高管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周慕雲沉默片刻,突然輕笑一聲:
“有意思。”
他把傳真放在桌上,看向法務總監:
“查一下,這個‘富二代’什麼背景?”
法務總監迅速在電腦上搜索,很快回複:
“趙家,鬆林縣本地開發商,主要做政府安置房項目,跟縣裡幾位領導關係密切。”
“跟我們有往來嗎?”
“沒有,他們是小縣城的土財主,和我們不在一個層級。”
周慕雲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好,很好。”
他轉向助理:
“立刻安排車,我要親自去一趟鬆林縣。”
“周總,您這是要……?”
“救火。”
周慕雲拿起西裝外套,目光深邃。
“雪中送炭的情誼,可比錦上添花珍貴多了。”
離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份傳真。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你費儘心思找的突破口,往往會自己送上門來。
鬆林縣的夜晚比省城安靜得多,路燈稀疏,偶有犬吠。
鄭家的平房前院種著幾壟青菜,一盞昏黃的燈泡懸在屋簷下,蚊蟲圍著光打轉。
屋內,鄭父蹲在門檻上悶頭抽煙,煙頭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鄭母坐在藤椅上,手裡攥著一條舊手帕,時不時擦擦發紅的眼角。
十六歲的鄭浩站在牆角,校服沾著泥漬,嘴角還留著淤青,但眼神倔強。
“爸,媽,我沒做錯!”
少年聲音沙啞。
“是趙川先欺負我們班同學的,他罵農村人是窮鬼,還把人家的飯盒扔進垃圾桶……”
“你還嘴硬!”
鄭父猛地拍了下門框,煙灰簌簌落下。
“你知道趙家是什麼人嗎?他爸跟縣長是哥們兒,聽說在公安局也有關係!人家現在要告你故意傷害,真進去了,你一輩子就毀了!”
鄭母啜泣著拉過兒子的手:
“浩浩,要不……咱們去給人家道個歉?”
“我不去!”
鄭浩甩開母親的手。
“我沒打錯人!”
鄭家大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敲門聲。
鄭父手指一抖,煙頭險些燙到手。他低聲怒斥兒子:
“還嫌不夠亂?是不是趙家找上門了?”
鄭浩梗著脖子不說話,但眼神也露出一絲不安。
鄭母慌亂地站起,手帕捏得更緊:
“老鄭,要不……咱們先躲躲?”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明顯更客氣,卻也更堅決。
鄭父深吸一口氣,掐滅煙頭,拖著步子走到門前。他猶豫了一下,猛地拉開門。
門外站著的並非預想中凶神惡煞的趙家人,而是一位西裝筆挺、氣度沉穩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後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低調的光澤。
“請問是鄭浩同學的家嗎?”
男子的聲音溫和有禮。
鄭父愣住,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兒子,警惕地問:
“您是?”
男子微笑,遞上一張名片:
“我是新誠集團的周慕雲,聽說鄭浩遇到些麻煩,特地來看看。”
鄭父接過名片,上麵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微微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