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猶如裝著一汪星河的三寸琉璃壺。
李謫仙目光凝住,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
“這……”
雪清河優雅的吐掉魚刺,頭也不抬的道:
“你要的搖光釀。”
“隻是兩頓魚,你還是占了便宜。”
“嗯,你至少還得再請我十頓八頓的。”
李謫仙眉飛色舞的道:
“彆說十頓八頓!”
“就是一百頓我都請你!”
他一把抄起琉璃瓶,放在眼前打量。
裡麵的酒液時而泛起極光似的青藍,時而暈開晚霞般的橘色,當真如星光一樣。
看到這麼神奇的酒。
李謫仙欣喜過頭了。
他攥起拳頭,一拳捶在雪清河胸口。
“夠意思嗷!”
雪清河吃魚的動作頓住了。
他僵硬的緩緩抬眸,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不知道邊界感的白衫少年。
其實。
李謫仙在捶到雪清河胸口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
他看似還盯著搖光釀,實際心裡已經開始慌了。
他能夠感知到,坐在對麵的雪清河逐漸變得危險的眼神。
怎麼辦?
短短一秒!
李謫仙的反應速度比他出劍還快!
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是太子雪清河!
又不是聖女千仞雪!
大家都哥們兒,互相捶個胸口怎麼了!
李謫仙作勢抬手,看著還想再錘一下。
“看著就是好酒!”
“好兄弟,夠意思!”
雪清河盯著李謫仙的表情。
不動聲色的避開李謫仙的拳頭。
“你這個年齡,看你酒不離手,喝得懂嗎?”
“喝得懂嗎……”
李謫仙笑了。
說他不懂酒。
就好比說他不會劍一樣。
當即。
李謫仙掀開壺塞,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搖光釀。
猶如一縷星光入喉。
他俊秀的臉上立刻流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好好好!”
“搖光釀不愧是皇室都稀罕的美酒!”
連喊三聲好。
李謫仙閉起雙眼,細細品味。
“前調澄澈如冰泉,中調藏著綿密的冷感,尾韻綿長有一絲神秘涼意。”
當他睜開眼。
眼前一片如夜朦朧。
一抹斑斕的星光閃逝而過。
李謫仙感受著青蓮劍的悸動,感歎道:
“搖光釀,夢幻與詩意兼備的酒。”
雪清河驚詫地看著搖頭晃腦的白衫少年。
少年麵容白皙,額前一縷碎發,襯得他俊秀瀟灑。
明明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
但品起酒時,那種自信與張揚,活像一個酒齡數十年的酒癡兒。
“是個有趣的人……”
雪清河在心裡這般評價。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謫仙。”
李謫仙象征性的回問道:
“你呢?”
雪清河看著李謫仙,幽幽道:
“你昨天不知道我是誰,現在還不知道嗎?”
李謫仙也不尷尬,夾了一條新煮的魚,放到雪清河碗裡,哈哈笑道:
“看你是太子,最嫩的魚給你吃!”
雪清河愣住了。
他本來以為,李謫仙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怎麼也會變得拘謹一些。
“你不吃?”
李謫仙起身就要把魚夾回來。
“你不吃我可吃了!”
雪清河急了。
“放下我的魚!”
是夜。
小庭院中。
李謫仙將剩下的搖光釀倒入清泉酒壺中。
驀地,一縷星光從夜幕傾落,直直地投入清泉酒壺裡。
霎時間。
壺口氤氳出斑斕的霧氣。
香醇而神秘的酒味盈滿了整個庭院。
而在烙印著泉眼、瓜果的瓶身之上,又出現了一片星光。
李謫仙仰頭灌了一口。
轟——!
喉結滾動。
烈酒化作灼熱的溪流。
卻在胸腔裡泛起猶如雨雪融化的清冽。
李謫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打了個酒嗝,嘴裡竟是噴吐出淡紫色的霧氣。
“好酒好酒!”
額頭浮現出青蓮劍的烙印。
李謫仙心念一動,三尺六寸青鋒握在手中。
滾燙的酒在脈絡裡奔湧,劍脊上凝結出璀璨如星光的蓮花。
李謫仙猛地躍起,衣袂驚起草裡的流螢。
他一劍揮出,所有墜落的星光突然停滯在空中。
這一劍。
瑰麗到讓人難以置信。
從未有過這麼美麗的劍招,是從夜空裡盜下的一縷星光。
當李謫仙最後一劍揮出。
劍尖之上,挑起的已不是寒意,而是一縷凝實的星輝。
以他為中心。
方圓十步內的一切都被攪成細屑。
風吹就散。
“青蓮劍歌第一式——搖光劍,大成。”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李謫仙基本就是三點一線。
荷花湖釣魚,和雪清河吃魚,晚上回家練劍。
當然。
魚雖好吃,總有吃膩的時候。
於是,雪清河隔三差五就會從皇宮裡帶出一些美食。
這天。
李謫仙對著一盤三仙雞使勁。
雪清河坐在對麵,撇了撇嘴,道:
“你欠我的魚沒還不說。”
“我還搭進去兩隻雞、四隻鴨,還有各種肉食鮮果。”
李謫仙大咧咧的笑道:
“都哥們兒,說那些。”
“以後你用得著的地方,跟哥們兒說就是了。”
嗯?
這話好像跟朱竹清說過?
李謫仙搖了搖頭,把念頭拋去。
問題不大。
債多不壓身。
雪清河一展折扇,無奈地搖了搖頭。
捫心自問,他可沒指望過李謫仙還他。
在他看來,無論是天鬥太子、還是武魂殿聖女,這兩個身份都做不到的事,李謫仙也不行。
他之所以與李謫仙以兄弟論處。
純粹是因為舒心罷了。
這個白衫少年,性格灑脫不羈,心裡似乎除了逍遙,從不裝著彆的糟心事。
雪清河打心眼裡羨慕這樣的人。
“李謫仙,你真的不考慮去天鬥皇家學院嗎?”
“你這個年齡,正是修煉最好的時候。”
“你若想去,我可以幫你。”
雪清河不知道李謫仙的武魂、魂力怎麼樣。
但想來一個酒蒙子不會太好。
“不去。”
李謫仙毫不猶豫的道。
他就不明白了。
怎麼朱竹清和雪清河都想讓他上學。
雪清河還想繼續說話。
這時。
刺豚、蛇矛遠遠地走了過來。
雪清河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道:
“我有事先走了。”
李謫仙忙著啃雞,頭也不抬的擺擺手。
看到這鄉野少年對待自家少主的態度竟然這麼隨意。
刺豚鬥羅的臉上湧出些許怒氣。
蛇矛鬥羅歎氣道:
“算了,少主每天來荷花湖,性格都變得開朗了許多。”
“隻要沒阻礙計劃,就隨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