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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縣衙的緊張氣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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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朝陽格外明亮,八字牆前來上值的吏員、衙役,都覺得衙裡今天的氣氛不太一樣了。

比平常更嚴肅,更緊張。

戶房書辦張德海路過皂班值房的時候,特意湊過去看了一眼,卻見往日已經在這裡聚眾玩骰子耍錢的衙役今天都正正經經的,不由好奇問了一句:“老劉,今天咋回事?不耍錢了?”

“新任縣令已經到任了,你還不知道?”

“啊?新任縣令已經來了?”

張德海看到平日裡邋裡邋遢的老劉,今天都在穿的整整齊齊,想來是想給新老爺留個好印象。

匆匆趕往值房,路上的人都步履匆匆,相互間認識的最多點一下頭,嚴肅緊張的氛圍讓張德海的心也提了起來。

“張大人。”

張德海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回過頭去看到一個少年正朝他跑來,陽光曬在他的臉上,如火山即將爆發的青春痘綻放著紅紅的油光。

“大山?彆叫我大人,我年齡比你長些,叫我張大哥就行。”

張德海怕彆人聽見影響不好,連忙製止少年的稱呼。

“好,張大哥,咱們今天還下鄉麼?我昨天聽我們班頭說,這兩天要繼續搞‘清鄉’行動。”

徐大山說道。

所謂清鄉行動,就是將衙裡的部分書吏,以及大多數衙役派下去,去到各個村子轉悠,以起到震懾“刁民”,為田稅收繳工作造勢的作用。

“今天下不下去要等等再說,縣令到任了,你還不知道?”

張德海問道。

徐大山點點頭:“知道啊,一來就聽我們班頭說過了。”

“你過半個時辰再過來,今天下不下去,要看司吏的意思。”

他猜著司吏此時肯定也手忙腳亂的,或許都沒空管下鄉的事兒。

一進門,戶房今天的氣氛格外壓抑。

三開間的戶房中,案牘堆積如山,人員蜷縮如蟻,幫差左右跑腿傳遞文書。

張德海探頭瞅了一眼隔屋中吳司吏,卻見其中空空如也。

“誒,咱們司吏呢?”

張德海和同僚問道。

“司吏一早就被叫去了大堂,聽說是陪著新知縣去盤庫了······”

正說著,張德海忽然瞧見司吏從門口走了進來。

卻見他雙眼無神,失魂落魄,仿佛行屍走肉,誰也不理,進了隔間。

張德海和同僚對視一眼,心中不由連連猜測。

而進了隔間的吳印,癱坐在椅子上,攤開桌上的紙張,看著上麵的數字。

在他眼裡,這哪裡還是數字?

每一個數字都化作了一把把殺人的刀,刀刀都在往他的心臟處捅!

“縣尊當真有鬼神莫測之能,一夜之間究竟是怎樣從繁複賬冊之中,抽絲剝繭尋出這幾處錯漏的?

明明已經做的很實,名目也各有出處,又是怎樣被查出來的呢?”

吳印百思不得其解。

隻是這幾個冷冰冰的數字,很輕鬆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越是坐著,越是覺得冷颼颼的,手腳冰冷,仿佛有什麼東西將他的生氣在抽走。

“吳印,縣尊找你,跟我走一趟。”

呆呆的不知道枯坐了多久,有人來叫他。

他抬頭一看,是昨日縣尊身邊的那個隨從。

像是要麵臨最終審判似的,他站起身來,有些腿軟的跟在胡常山身後。

等走到內堂的時候,背後已經冷汗津津,甚至浸透了“官衣”。

穿著鸂鶒補子圓領常服的縣尊大人,正坐在官帽椅上閉目養神。

安靜的房間裡,吳印隻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終於腿一軟,他跪在了地上。

“吳司吏,我聽說你是秀才出身,為何要跪?”

安昕終於睜開了眼睛,目光投注在了跪在地上的吳印身上。

“縣尊,學生有罪!”

吳印磕頭哭道。

安昕並不可憐他,輕飄飄問了句:“何罪之有?”

“學生故意改了賬冊,此乃罪一。貪了銀子,此乃罪二。試圖欺瞞縣尊,此乃罪三。”

吳印不敢抬頭。

“說說吧,這幾筆銀子去了哪裡?”

安昕問道。

“今年九月,本是前任縣尊崔袤功的離任期。所以在七月的時候,會同稅課局收了一次商稅,其中四千兩入了崔知縣的手裡。

這些是分筆記錄的,本來再過倆月,在崔知縣離任之前,再立名目來一次商稅,就能平賬的,誰承想······”

“誰承想崔知縣病死任上。”

安昕替他把話說完。

又問道:“這筆錢呢?”

安昕迫切的想把這筆錢追回來,不然這爛攤子肯定得他來收拾。

縣官比想象中還難乾一些,縣衙裡光是六房和衙役,加起來就有七八百,再加上稅課局等衙門,很多人都仗著縣財政吃飯,每月光是這一項開支就不是一個小數目。

再加上,他剛剛上任,按照國朝官場規矩也得給府裡、省裡送銀子。

朝廷也得打點,至少要嘗試將座師這條路子打通,這才能穩固地位,尋找青雲直上的機會。

還有“冰敬、炭敬”這些不可缺少的出項。

“回縣尊,崔知縣家眷七月的時候已經回鄉,這筆錢想必、想必也已經帶回去了。”

說完這話,吳印的額頭已經埋在了地上。

“他娘的!”

安昕忍不住再次在心裡暗罵一聲。

他昨晚看案卷的時候,特意關注了那崔袤功,出自建安大族崔家,目前戶部侍郎就是崔家人,暫時惹不起。

“你下去吧。”

一聲輕飄飄的話,既沒有說罪責處罰,也沒有說不咎既往,吳印在忐忑不安中,離開了大堂。

安昕麵色冷峭的看著他略顯蹣跚的背影。

這人隨時能拿下下獄,生死把柄被他拿捏著,反而能聽話乖順一些。

暫時用著,以後再說。

他閉上眼睛,再次思考弄錢的方法。

賭坊、武館、織坊、碼頭、土匪,有了!

安昕忽然睜開眼睛。

他站起身來,朝著外麵走去。

“老爺!”

他走出門口,胡常山立即跟了上來。

安昕忍不住看他一眼。

今天早晨,他忽然刮了絡腮胡子,這一看竟然很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

眉心帶著幾分正氣。

“新形象不錯。”

安昕誇讚道。

“謝老爺誇獎!”

胡常山喜滋滋的。

他覺得自己既然成了老爺親隨,自然不能再做粗糙的江湖打扮,所以換了一身精致湖藍短打,又刮掉胡子,氣質也清爽不少。

安昕走過步道,路過六房時候,正在戶房門口商議下鄉的張德海和徐大山,見到身著七品官服走過的縣尊,忽然怔住。

“好像是昨天在南周村的那人!”

“我好像還訓斥過他!”

“我要了他二兩銀子!”

二人對視一眼,隻覺得如坐針氈、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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