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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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瑛一路衝回了自己的屋子,“嘭”地關上門,采薇試圖拉住她,但薛瑛就如驚弓之鳥似的,關上門不夠,又用門閂抵得死死的,甚至想要去拖窗邊的梳妝台。

“姑娘,你……”采薇看著她吃力的模樣,隻好幫她一起將桌子拖了過來,抵著門。

薛瑛背靠著門扉,身體漸漸滑落,坐在地上,神色呆滯。

一邊小聲地哭,一邊罵程明簌那個不要臉,陰險狡詐的家夥,這麼嚇唬她,看出她的意圖,還若無其事地教她該怎麼害人,他說得那麼明白,指不定平日怎麼害過人,若不是實踐過,哪裡能說得這麼熟練。

可見她要是落在他手上,下場不知道該有多淒慘,今世她不是到他屋裡偷東西,就是想要殺他,程明簌此人心眼小若米粒,怕是已經在盤算怎麼弄死她了。

薛瑛吸了吸鼻子,抽噎不停,眼尾紅成一片,細膩如玉的皮膚此刻隻餘白紙一樣的慘白。

薛瑛身子弱,心中大起大落,又連日擔驚受怕,一下子就病了。

身體沉重得一點也抬不起來,昏睡時反反複複做噩夢,夢裡,自己被困在一間明黃色、貼滿符紙的幽暗房間內,地上用混了血的朱砂畫著奇怪的圖案,魂幡飄蕩,燭火幽幽,一身黑衣的程明簌站在不遠處,用刀割開自己的手腕,一滴一滴的血滴在符紙上。

一瞬間,魂幡揚了起來,薛瑛看到自己的屍體躺在屋內正中間的冰榻上,她頓時嚇得腿都軟了,不明白程明簌不將她葬了反在這裡弄什麼東西。

突然,身體裡撕扯般地疼痛,好像有什麼硬生生地將她拽了出去,薛瑛猛地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頂,采薇叫道:“姑娘,您總算醒了!”

從那次風寒過後,薛瑛便患上了一種奇怪的病症,總是隔三差五地暈倒,毫無預兆,有時走在路上,都會突然頭暈目眩,大夫瞧過了,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薛瑛每次醒來,都覺得恍惚,好像魂魄離體了一般,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慢慢地才能重新找回意識。

醒來後,倒也沒覺得有彆的什麼不適,薛瑛揉了揉頭,隻記得自己給程明簌送核桃酥後,被他恐嚇一頓,跑回自己的院子,接著就不記得發生過什麼,看著采薇慌亂得模樣,薛瑛問道:“我又暈倒了?”

“嗯……”

采薇點點頭,“姑娘,您難受嗎?”

薛瑛坐在榻上,每次暈倒後都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但是夢醒後又記不清什麼,昏迷時耳邊總是有搖鈴鐺,念咒的聲音,醒來後又什麼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問道:“我暈了很久嗎?”

采薇說:“嗯,差不多快十個時辰。”

“姑娘,您最近大概是太為心事煩憂,要不出去走走,散散心,應該就好了。”

這樣總是暈也不是辦法,雖說昏迷的時間不長,但也很嚇人,采薇不敢說,每次姑娘暈倒後,就跟死人一樣,醒來後的片刻內,如同得了失魂症,大概一炷香後,才會慢慢地恢複正常。

薛瑛心裡有些挫敗,換子的事情沒有辦法和任何人訴說,隻能她自己去思考對策。

“采薇,我以後可能不能當你小姐了。”

薛瑛歎了一聲氣,悶悶地說。

懸在頭上的這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可能明天她就不是侯府的二小姐了,反正如今已經將程明簌得罪透,不可能再巴結他,況且,薛瑛性子高傲,絕對不可能低聲下氣去向程明簌求饒。

“為什麼?”

采薇大驚失色。

薛瑛當然不可能將自己是假千金的事情說出來,她撇了撇嘴,小聲嘀咕,“我的好日子要到頭啦。”

“是不是因為程郎君。”采薇雖然不知道這二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但小姐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自從那位程郎君出現後,小姐就變得很奇怪。

薛瑛沒說話,她認命了,知道自己不可能鬥得過程明簌,他既然已經知道她想害他之事,一定會更加警惕,薛瑛很難再有可乘之機,她低不下頭,絕不可能求饒,也不可能和他安然無恙地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所以最後的結局大概還是與前世一樣,不過薛瑛會早作打算,給自己找好退路。

她想到采薇先前說的話,她大概真的為這些煩心事操心太多了,最近總是昏昏沉沉的,還容易做噩夢。

自從大病過後,她就很少再出門了,除了先前隨母親去過一趟永興寺,薛瑛確實想出去走走。

她起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用胭脂遮了遮發白的臉色,換了襦裙出門。

剛到薛徵院外便看到徐星涯,薛瑛這次沒有躲他,而是徑直走上前。

徐星涯看到她有些意外,眼睛也跟著亮了亮。

“表哥……”

少女停在他麵前,竟然軟軟地喚道。

徐星涯不敢置信,折扇背後的一雙眼睛露出幾分狐疑,還有欣喜。

小表妹以往看到他總要躲,還沒有這麼親親切切地叫過他。

薛瑛打量著他,徐星涯還是一身書院學生的打扮,劍眉星目,白衣飄飄,其實若不是薛瑛知道他什麼德行,大概也會像京城其他女孩一樣,覺得徐星涯是個端方君子。

“表哥,你的書院在哪裡?”

“鬆源山上。”

“能在這個書院讀書的人一定都像表哥一樣厲害吧?”薛瑛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她做慣了陽奉陰違的事情,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好處,總能睜眼說瞎話。

徐星涯果然被她誇笑了,展開折扇,笑容和煦,“那是自然,不過與你表哥我比起來那還是差遠了。”

薛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露出幾分崇拜,“真想去見識見識,表哥,我可以去嗎?”

徐星涯眸光一頓,“你去乾嘛?”

“去看看呀。”薛瑛天真地說:“我也想沾沾你們文人的風采。還可以爬山,散心。”

“你?”徐星涯好像瞧不起她似的,“你如何爬山,我背你?”

他知道小表妹身體一向不太好,前不久還生了場大病,鬆源山不算高,可她爬起來大概還是夠嗆。

那麼精貴嬌弱的人,往日多走半步路都不肯,怎麼會想到要去爬山,徐星涯打量著她。

“不用。”薛瑛心裡麵有些惱恨,麵上還要笑盈盈的,“我自己來就好啦。”

“那你就彆去了。”他直言道:“山路不好爬,表妹身子骨弱,還是彆折騰自己了。”

薛瑛捏緊了帕子,想了想,自己有求於徐星涯,還是遷就著些。

“那好吧,那就勞煩表哥一趟了。”

徐星涯那雙狐狸眼裡滿是狡黠。

第二日,薛瑛早早起來梳洗,同侯夫人說了一聲,她要和表哥一起去鬆源山玩。

徐星涯很早就在她的院子外等著,知道薛瑛喜歡賴床,他也心甘情願地等。

不過沒有等多久,門就打開了,薛瑛走了出來,輕聲道:“表哥,走吧。”

她今日特地打扮過,穿一身妃色的並蒂蓮紋抹胸,外罩天水碧紗羅褙子,淺金緣邊隨著動作泛著粼粼微光,單薄紗衣收攏,襯得少女腰身纖細,肌膚勝雪。

這般妝扮原是清雅,偏她生得杏眼桃腮,櫻唇輕點胭脂,倒將素淨衣裳穿出幾分冶麗來。薛瑛又愛咬著唇笑,雪腮微鼓透著稚氣,生生拗出個柔弱堪憐的模樣。

徐星涯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薛瑛又叫他一聲,他才匆匆用折扇擋了擋臉,乾咳兩聲,“走吧走吧。”

出門時,徐星涯忍不住說:“表妹,你今日真好看。”

薛瑛心裡哼了一聲,我美我當然知道,今日不是打扮給你看的,真是便宜你了。

她提著裙子上了馬車,徐星涯特地叮囑過下人,馬車裡早就鋪了厚厚的軟墊,座椅下暗格中還放著冰塊,夏季炎熱,可馬車內卻很涼爽。

徐星涯一直盯著薛瑛看,雪膩香腮,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薛瑛被他看得有點煩,偏偏還隻能壓著性子不表現出來。

以後還要用到他呢,現在得壓下她的小姐脾氣,不能顯得不耐煩。

到了書院,徐星涯蹲下要背她,薛瑛不太情願地趴上去,她很輕很軟,背著沒什麼重量,雲彩似的,徐星涯故意慢吞吞地往上走,薛瑛有些急了,“你快一些,好曬。”

聽了這話,徐星涯才快了些。

到了山上,她幾乎是立刻就掙紮著下來了,與徐星涯分開距離,有些嫌棄。

徐星涯又不是蠢豬,當然知道她利用他,連幾分殷勤都懶得獻,“表哥”叫得也敷衍,可徐星涯就是樂意被她使喚,看她後頸曬得有些紅,跟在薛瑛身邊,用扇子為她扇風。

薛瑛走在書院中,目光四處遊蕩,她在物色人,要那種一看就能考取功名,當上大官的,招其為婿,薛瑛又可以繼續過她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也不怕程明簌回來認親。

薛瑛一路看,問旁邊的徐星涯道:“你們這裡,誰學問最好呀。”

徐星涯不太想回答:“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認識一下,說不定對侯府有好處呢。”

徐星涯嗬嗬笑,“表妹什麼時候開始操心起這些了。”

一句“你管得著嗎”差點脫口而出,薛瑛說:“我也是薛家的人呀,當然想為家裡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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