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凜覺得自己大概要完蛋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潮水把她淹沒,即使縮在黑死牟懷裡,她依然止不住地顫抖,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一道可怕的聲音不斷回響:我被童磨抓住了,我被童磨抓住了,我被童磨抓住了……
一個女人,落入以女人為食的惡鬼手中,會是什麼下場?
林凜瞬間飆淚。
這種事單是想想就令人無比絕望啊!
即便她跟黑死牟是朋友,童磨或許會看在黑死牟的麵子上,不至於把她活啃了,可萬一他擰斷她的腿呢?
童磨可是徹頭徹尾的變態啊!
他沒有恐懼,不知道害怕,更不知曉什麼叫適可而止,是天生的邊緣性人格。麵對憤怒之中的鬼舞辻無慘,他都敢嬉皮笑臉,如今他不鬆手,誰知道他下一秒會做什麼?
就算事後黑死牟砍掉他的頭,也不過是一瞬就能長好的小事,可她的腿卻是切切實實地斷了啊!!
林凜越想越害怕。
脆弱的心靈根本承受不住那麼可怕的未來,恐懼衝垮理智的瞬間,陷入絕境的身體本能暴走!
“啊啊啊!!”
林凜一把抄起黑死牟放在左手邊的刀子,朝著童磨胳膊上砍去,他滿臉驚訝,似乎沒想到她敢動手,震驚地愣在原地。
“誰準你摸我腿的?誰準你摸我腿的?!”
“黑死牟都讓你鬆開我了,你耳朵聾了嗎?!摸摸摸!摸你奶奶個腿!這麼喜歡摸女人腿,你怎麼不去摸你媽?”
“你媽死了,你就該下地獄繼續摸!摸完你媽摸你奶,你媽你奶不夠勁,就去摸你爸摸你爺摸你祖宗十八代!變態變態死變態,你全家不夠你摸啊,還出來禍害彆人!趕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
林凜瘋狂國罵童磨,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內心的憤怒和恐懼。
那把長滿活物眼球的異刀鋒利無比,輕鬆砍斷了童磨的胳膊。重獲自由後,她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陷入了某種失控的情緒之中,赤紅著雙眼眼睛,任由淚水模糊視野,雙手緊握沉重的刀子,依然在毫無章法亂砍,高高揮起的刀子終於砍中童磨脖子,霎時間,鮮血噴濺而出!
正準備一鼓作氣,她卻驚恐發現,刀子卡住不動了!
拔不出來,也砍不下去!
辱罵聲戛然而止。
林凜就向被人捏住脖子的小雞仔,求救般望向黑死牟。
黑死牟沒什麼反應。
童磨卻忍不住笑出聲。
異刀還嵌在他脖子裡,隨著他胸膛持續不斷的震動,血噴湧得更快了。
而他卻像是沒事兒人似的,笑盈盈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逡巡一圈,好似發現了什麼似的,很快就又恢複先前嬉皮笑臉的輕鬆模樣。
“真是特彆的女孩子,不過,這種程度是殺不了我的哦。”
童磨深深注視著林凜。
他嬉笑著跪行爬到林凜跟前,流淌而出的鮮血活物般扭動,殘缺的手臂瞬間補全。他伸出手,生著青藍色指甲的手指再次抓住她衣角,在她震顫的注視下,在上麵落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黑死牟閣下的刀是由他血肉製成。”他輕快地笑著,好像深入脖頸的異刀隻是裝飾品,目光順著她劇烈起伏的胸口,緩緩上移,最終落在她因驚恐而縮成一點的瞳孔上,好心提醒道:“就算你能砍掉我的頭,也無法殺死我。沒有無慘大人的允許,我們鬼之間根本無法相互殘殺。”
他在笑!
他竟然還在笑!
被人砍成這樣了還在笑!
林凜眼前陣陣發黑。
腹腔酸氣翻湧,忍不住反胃想吐。
她踉蹌後退。
身為正常人的她,完全不是偽人的對手,飛快敗下陣來。
她捂著嘴巴躲回黑死牟身後,藏進他茂盛的頭發裡,不能再看偽人童磨一眼,再看就要吐了。
無論過去多久,她生理上都無法接受b級血漿片!
“真可愛啊。”
童磨笑著爬坐起身,抽出嵌入自己脖頸的刀子,對人類來說極其致命的傷口瞬間愈合,他將刀雙手遞還給黑死牟,見對方接過並穩穩收刀入鞘,那張充滿欺騙性的臉湊得更近了,發出好奇寶寶的聲音,“怪不得黑死牟閣下對她另眼相待,她的聲音很好聽,為人也有趣。雖然她說的話我聽不懂,但音調格外悅耳,表情也足夠有趣。黑死牟閣下,她似乎不是本地人吧?您是從哪裡弄來的這樣的女孩子啊?”
黑死牟:“無可奉告。”
“您這話太令人傷心了,我又沒想跟您搶,隻是想身邊也有個跟她一樣有趣的女孩子罷了,您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童磨委屈巴巴開口,姿態更是放得很低,似乎試圖喚起黑死牟的同事情。
黑死牟不為所動,隻道:“天快亮了,你該回去了。”
“這豈不是正好?”童磨不以為意,“我可以借口在此留宿一天,無慘大人問起來的話,就說一時跟您聊天忘了時間,想必他肯定會原諒我的……”
“滾出去!”
聲如炸雷。
林凜瞬間從黑死牟背後探出頭,摸起地上的棋子砸他頭,“這是我家!我們不歡迎你,滾出去,滾遠點!去去去……”
童磨接住棋子,眨了眨無辜的七彩大眼睛,視線從她臉上飄到黑死牟身上,笑得天真無邪:“黑死牟閣下,她在說什麼啊,我一句都沒聽懂。”
林凜怒目而視。
她承認她日語很爛,但她罵人很6的!
“滾出去”的發音簡潔明了,她絕對不可能弄錯!眼前這個皮笑肉不笑的偽人肯定是故意的!
黑死牟:“讓你離開這裡。”
童磨讚歎:“不愧是黑死牟閣下,竟然能聽得懂她的話……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能借給我玩兩天嗎?”
林凜悚然一驚。
搭在黑死牟肩膀上的手指驟然縮緊,在他側目望來之時,直接把頭搖成撥浪鼓,恨不得把“我才不要跟童磨玩”寫在臉上!
而童磨還在一旁笑:“請您放心,在您允許之前,我絕對不會擅自救贖她。這麼有趣的女孩子,還是放在身邊更令人身心舒暢啊。”
林凜怒目圓瞪。
救、救贖?
她就知道這狗東西不懷好意!!
“你僭越了,童磨。”
黑死牟的聲音並不大。
落入林凜耳中卻如聞仙樂。
童磨也略微收斂了表情。
即便他隻是下一位,上弦之一散發出厚重氣息也令他感到窒息,完全無法在那毫無破綻的壓迫感之下繼續嬉笑。
隻不過……
童磨側目看向黑死牟身後的女子。
她滿臉趾高氣揚,高高仰著頭,用下巴看人,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身前之人多麼可怖,反而有了狐假虎威的底氣,見他看來,立刻擺出嫌惡的樣子,攆人的手都揮出殘影。
……有趣。
他忍不住想,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女子,也是第一次看見上弦之一如此縱容一個人類,多麼有趣情況啊……想加入!
……
……
林凜覺得童磨真是有病。
罵也罵不哭,攆也攆不走,臉皮厚的跟城牆似的。如果不是實在害怕鬼舞辻無慘,她都想立刻舉報這裡有上弦上班摸魚了!
林凜氣呼呼蹲門口洗衣服。
“你的手很漂亮,白皙細嫩,看起來就沒乾過什麼活,用保養得這麼好手洗衣服,也太暴殄天物了。”身後傳來調侃的笑聲。
林凜倏得扭過頭。
惡狠狠的視線精準鎖定童磨,氣得牙齒都要咬碎了:“這都是誰害的?!”
她用力指著上麵的血手印,“我剛換上的乾淨衣服,被你弄得都是血!還有屋裡也是!我剛換的榻榻米,全新的,還沒睡過幾次就被你噴得都是血!你噴壺投胎嗎?”
童磨眨眨眼,一臉無辜:“抱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哦。”
林凜更氣了。
想殺人的心達到頂峰。
她衝童磨怒豎中指,旋即忿忿然轉過身,把手裡的衣服當童磨,用力搓洗起來。
童磨開心笑了。
他像是看不見林凜惱火的模樣,腆著臉湊過去,無視她吃人的目光,溫柔握住她冰冷的右手,憐惜道:“多可憐啊,血跡沒洗乾淨,手上的肌膚就已經搓紅了……”
“不要你管!”
林凜試圖掙脫。
可她的力氣太微弱了,根本反抗不了上弦之二,這讓她立刻沉下臉,左手擺出剪刀狀,惡狠狠插他眼珠!
“我幫你洗吧。”
童磨似乎沒看見她惡毒的動作,顆顆晶瑩的淚水從那雙七彩眼珠中滾落,他溫柔地捧住林凜的手,用乾淨的帕子小心翼翼擦去上麵的涼水,隨後不知道從哪裡翻出香膏,給她均勻塗好,之後,就像任勞任怨的小媳婦一樣,洗衣服、清理榻榻米……
林凜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以人設取人。
童磨是個偽人沒錯,但他也是有閃光點的啊,比如嘴很甜,還會乾家務……嗯,黑死牟就從來都不乾,他眼裡沒活。哦哦哦,她當然不是嫌棄黑死牟從來不乾活,他本身就跟個家具似的,從來不會弄臟哪裡,不過,她還是希望能有人跟自己分擔一下,哪怕隻是稍微問問她會不會累,或者提議留到明天再處理都好。
林凜渾渾噩噩回到黑死牟身邊,望著外麵大乾特乾的童磨,心中忽然生出一道奇異的念頭。
“我覺得,童磨不爛的時候還挺好的……黑死牟,你說,能不能讓他給我們當家政啊?”林凜靠在黑死牟身邊,聲音裡帶著一絲期待。
黑死牟:“……家政?”
林凜點點頭,認真在他掌心寫:“就是短期仆人。”然後,她滔滔不絕闡述起童磨當短工的好處,“首先,他是鬼,身體素質強悍,怎麼使都使不壞;其次,還不用花錢,他是上弦二,聽你這個上弦一的話很正常啊;最後,要是他不服氣的話,那就讓他跟你發起換位血戰好了,說不定還能讓你儘興……”
黑死牟臉色古怪,他看著林凜:“你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