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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淮揚官紳集體的智慧——火燒欽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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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家奴畢竟智商低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

他才明白,為何主子說自己帶回來了一個“掃把星”。

而鄭謹生也恢複了冷靜,

開始複盤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厘清困境。

“刁婦,逃亡期間你做了什麼?”

“奴家委身於富安鹽場一個鹽場頭目,求得每日住宿飯食。”

“那你又為何不繼續過那安穩日子?”

“揚州府的兵丁突然從天而降抓人。在押送府衙途中,有1兵丁見奴家頗有姿色,行了好事後就私放了奴家~”

“後來呢?”

“後來奴家又遇見了一個好人,又行了好事。他說奴家得罪了江北的一群大人物,如今隻有欽差大人才能救奴家一命。”

……

婦人瑟瑟發抖,麵如土色。

沒辦啊,她是被逼的。

雖然她也意識到了,好人好事接踵而至肯定不對勁。

可是,

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她隻能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沒得選啊。

鄭謹生的眼神逐漸陰狠,在倆人的臉上打轉。

一個念頭逐漸升起——滅口!

家奴已經意識到了下場,這是京城老爺們的慣用手法,他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民婦金瑜,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知曉此事哇?”

“有!”

麵對生死關頭,此女隻能孤注一擲。

抬頭時,眼神堅決,希冀以此打消這位欽差大人滅口的想法。這也是好人教的。

……

鄭謹生腦瓜子都在冒汗,

他大喝一聲:

“來人。”

呼啦啦,衝進來4個護衛。

“先把這個狗奴才吊死。再尋間屋子把這個女子關進去,不許任何人和她說話。”

“嗻。”

布置完了一切,

鄭謹生頹然的坐回椅子,開始琢磨如何善後這個燙手山芋,以及幕後可能的指使人!

以他的閱曆和智商,很快就斷定8成是偽吳王派出的細作在搞事。

而幾乎在同時,

清江浦的一間澡堂子裡。

淮安知府衙門的周師爺,肩部搭著白毛巾,嘴裡哼著小曲,正在體驗淮揚地區最經典的文化。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搓澡師傅的手法不輕不重,敲打的恰到好處!

周師爺閉著眼睛,舒坦的快要睡著了。

……

突然,

他聽見有人在隔壁熱水池子裡大聲說話。

“今天發生了一件麼得命的事,揚州府懸賞捉拿的女犯人,居然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欽差行轅。嘖嘖~”

“女犯?欽差?”

吃瓜群眾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精準的抓住了這條信息最關鍵的要素。

“對,八成是搞到一起了。”

“快講詳細的。”

“這女的叫金瑜,原先是揚州府班頭的姘頭。姿色不錯。後來不知道咋的,她那姘頭被燒死了。”

趴著的周師爺蹭地跳了起來。

一把推開師傅,衝進裡邊水霧蒸騰的池子:

“剛才說話的是誰?出來?”

見他氣勢洶洶,

池子裡的人趕緊開溜,個個都不想惹事。

意識到大事不好的周師爺,趕緊找到澡堂掌櫃的:

“封門,不要讓一個人跑了。”

“大人,出什麼事了?”

“不要多問。派個夥計現在拿著我的腰牌,去府衙調兵,就說是我周某人下的令。”

……

然而,

終究是晚了一步。

1隊兵丁忙活了半天也沒找出來那個自稱了解內幕的澡客。

但是,

很多客人都交代,他們都聽到了此人的“大膽逆言”。

周師爺,

是常火炎的絕對心腹,他很清楚金瑜的來路以及幕後牽扯多深。

他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布置:

“去欽差行轅打聽一下,有沒有多出陌生女人。如果有,想辦法打聽到來路。”

“備車馬,我要去見東翁。”

……

清江浦,運河畔的一座莊園內。

淮安知府常火炎、督糧道於運和正在舉行一場“猴版鄉試”。

燈火通明的院子裡,

前來趕考的20名男裝打扮的俊俏女秀才,拎著趕考的籃子正在接受檢查。

院子門楹,常是火炎親筆題寫的“江北貢院”。

身為寒門進士,他的書法水平相當高。

兩側的“明經取士”,“為國求賢”是於運和寫的,水平稍遜一籌。

這是一場18世紀的科舉cos,

然而絲毫不輸於後世的任何同好,細節考究無比。

“於副主考,鄉試乃朝廷大典。莫要講究人情,一定要嚴格。”

“常主考放心,本官清廉如水,親自把關。”

……

對話一本正經。

旁邊肅立的“兵丁們”聽了差點笑場。

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這些身穿“兵”號服,頭戴紅纓帽的兵丁居然都是青樓的粗使婆子,龜公們扮的。

cos的很專業,全部是現役綠營裝備。

……

於運和邁著四方步,走到院落裡。

考生們正在排隊,等待查驗入場。

他伸手拿過一身份牌,讀道:

“蘇州府閶門人士,生員吳二娘,身高4尺半,貌白,長發,偏瘦,容大,有一黑痣。這是你嗎?”

一書生長作揖:

“正是學生。”

“怎麼證明你是本人?”

吳二娘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於運和不悅的繼續問道:

“可有冒名頂替、私自夾帶等行為?”

“學生熟讀經史子集,知廉恥懂禮儀。絕不會做出這等醜事。”

“哼。現如今世風日下,誰知道你是不是沽名釣譽之輩?本官親自檢查。”

吳二娘無奈的放下籃子,摘下生員帽,張開雙臂。

“嗯,無冒名,無夾帶。且和身份牌所描述特征全部符合。好,很好。”

周圍的“女秀才”臉都憋紅了,但不敢笑。

誰若是笑場,破壞了兩位大人精心準備了半個月的活動,後果很嚴重。

……

吳二娘整理好袍子,撿起地上的籃子。

剛走出去2步,聽得一聲威嚴低喝:

“且慢!”

常火炎走了過來,眼睛像探照燈一般上下掃視。

吳二娘頓時露出了膽怯心虛的表情。

“你慌什麼?”

“學生沒有慌。”

“你躲什麼?”

“學生沒有躲啊。”

常火炎圍繞著她走了2圈,突然興奮的說道:

“來人!”

“在。”

“將此人的長發掀起。”

……

長發遮擋處,背部赫然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常火炎讀道: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儘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吳二娘頓時惶恐,跪地委屈:

“大人,饒了學生吧。十年寒窗,小生是一時糊塗啊。”

常火炎厲聲:

“按大清律,凡夾帶入貢院者,剝奪秀才功名,打20大板,枷號2日。本官治學甚嚴,饒伱不得。”

2名粗壯婆子扮的兵丁立刻把吳二娘架著,拖到一邊早已經鋪設了紅錦緞的地麵。

撕啦~

剝下長衫,開始打板子。

晃悠悠的板子也不知是何材質所製造。

總之,行刑者若以十分力氣揮舞,九分力氣會消耗在空中。

……

打完了,

兵丁們又把吳二娘架起來,枷號示眾。

木枷也是特製的!

棺材鋪的學徒先用漿糊把20層宣紙貼合,然後剪裁做成木枷形狀,最後塗上墨汁,曬乾透後幾乎以假亂真!

在這個環節之後,

僥幸過關的15名書生,終於坐進了各自的位置。

……

於運和興高采烈,常火炎眉飛色舞。

沉浸式體驗~

一名龜公扮的兵丁,舉著大紅木牌巡走。

上麵赫然寫著:

“朱熹納尼姑為妾,隱瞞孀居兒媳懷孕。然,被後世尊稱朱子,何也?”

走了2圈,

考題引來笑聲無數。

兩位考官則是在答題時間裡,吃酒聊大事。

“常兄。聽說漕督已經開倉裝船準備南運了?”

“對!這次咱們不需要江北大營催促,先取1萬石糧送到軍營。我們就盼著這仗早點打起來。”

半個時辰後,

下麵人來報:

“大人,考生們開始交卷了。”

於運和立馬放下酒杯:

“快,現場閱卷,為國取士,怠慢一刻都是犯罪。”

……

倆人都飽讀詩書,勉強可以有閱卷資格。

紅木長案上,

一疊糊住了名字的試卷。

雖是猴版的鄉試,搞的也有模有樣。

副主考擔任第一閱卷人,主考是最終閱卷人。

於運和突然一拍桌子:

“此子可為解元。”

常火炎連忙接過,瀏覽後直呼:

“不同凡響,見解獨特,我大清人才輩出啊。”

這張試卷書法整潔,中規中矩。

從私德和公德方麵分彆闡述了對於朱熹醜事的見解。

一句話總結:

為國取士,當重公德,不重私德。

所以朱熹依舊是君子!

……

扒開試卷一側糊名處,常火炎笑道:

“快喚這位越五娘過來。”

一身穿青色長衫的“女秀才”,趨步走入,一舉手一投足間頗似男人。

更妙的是,

月匈前平平。

這就很用心了!

態度認真!裹的紮實!扮的專業!

而不像其餘幾位試卷答的也還行的考生,這翹那凹的,沒有文氣。

在官場上,有個正確的態度比什麼都重要。

於運和頗為欣賞,笑道:

“賜座,爾可入龍虎榜。”

“謝大人。”越五娘瀟灑的一撩長衫衣角,瀟灑的坐下。

於運和眼睛都亮了,

急切問道:

“你可會吟詩?”

“學生略懂一二。”

“就以討伐江南賊兵為題,即興賦詩一首,可否?”

……

突然,

門口傳來了一陣喧鬨。

周師爺被攔在了莊子外,他一巴掌就扇在了伸手阻攔的家奴臉上。

“閃開!”

他急匆匆闖入“鄉試”現場。

常火炎皺眉,問道:

“老周,你怎麼也不知道輕重。”

周師爺環視一下屋內,嚴肅說道:

“都退下!”

待這些烏煙瘴氣的都消失了,他才抓過一張試卷,在背麵寫道:

“錢峰案重要證人,揚州刁婦金瑜,已入欽差行轅!”

倆人一下就呆了。

常火炎頓時清醒,低聲問道:

“確定?”

師爺搖搖頭:

“很快就能確定,八成是真的。”

……

僅僅小半個時辰後,打探的人快馬來報證實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這段時間,

淮安府衙和欽差行轅關係很好。

隻花了一些銀子,就弄清楚了金瑜的存在。

行轅內,

剛剛殺了一個家奴,還拘押了一個女人。很多人都當是私通案,沒有往深處想。

所以,

毫無保密意識,一見銀子就全盤托出。

“快,去找漕督。”

3人急匆匆騎馬離開了莊園,留下一群演員目瞪口呆。

越五娘抱怨道:

“我的鹿鳴宴還沒落實呢。”

在一旁枷號示眾的吳二娘,旁若無人的扯開“宣紙枷”,接過龜公遞來的長衫。

說起了風涼話:

“哎喲喂,還鹿鳴宴?有些人真把自己當讀書人了!唱戲而已,彆太入戲哦。”

……

次日中午,

欽差行轅。

周圍的巷子裡多了不少陌生麵孔。

頗具行伍氣質的青壯男子扛著扁擔,眼神冷峻,不時瞅一眼行轅內。

關、常、於3人在隔壁街的馬車廂內,現場指揮。

漕標一軍官急匆匆趕來:

“製台,他是行轅的廚子,親眼所見那拘押女子。”

關銘恩指著海捕文書問道:

“長這樣?”

“像,很像,太像了。”

這年頭的海捕文書,畫影圖形能夠做到3分相似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於運和甚至產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這狗曰的畫師是不是覬覦過這刁婦,甚至是把玩過這刁婦!

……

“怎麼辦?”

“鄭謹生這王八蛋不地道,吃酒的時候稱兄道弟,送金子來者不拒。我還以為他懂規矩,所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結果,他踏馬的背地裡一直在調查我們。揚州刁婦就是他的突破口。他踏馬的比錢峰還毒!他就是想踩著江北幾十位同僚的屍體上位!”

“會不會是誤會?”

“誤他娘個仙人板板。”

常火炎狂爆粗口。

文人的諷刺語言,無法直抒月匈臆!

所以,老常更喜歡用粗暴直接的語言表達激烈的情感。

……

鄭謹生站在行轅的木樓上,發現周圍街道多了許多的不明漢子。

心中暗叫不好,

一邊令護衛加強戒備,一邊派人去駐紮在十幾裡外洪澤湖畔的漢軍旗驍騎營聯絡。

驍騎營是京城下來的,肯定會無條件站在自己這一邊。

然而,

他低估了地方上鬥爭的殘酷。

派出去的聯絡人,在2條街道外被漕標的兵丁用弩箭給弄下馬了。

當場搜出了鄭謹生的求援書信~

……

常火炎一看內容就炸了,表情猙獰:

“關兄弟,你拿個主意吧。”

關銘恩結巴:

“本官能有什麼主意?總,總總不能火燒欽差嗎?”

常、於倆人眼睛瞪的滾圓,詫異的望著關銘恩。

“我老常一直自認為是個狠人。咳咳,關鍵時候才發現,我不如你!”

於運和顯然更理智,鬢角的汗珠子直滴:

“兩位仁兄。火燒欽差事後怎麼收場?駭人聽聞啊!朝廷能饒的了我們嗎?”

一直沉默的周師爺開口了:

“偽吳王乾的。”

3人語塞,欲言又止。

一時間,車廂內沉默壓抑的讓人想跳車。

……

於運和低聲說:

“你們說,有可能說服欽差殺了那刁婦,輕輕揭過這一頁,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嗎?”

關銘恩歎了一口氣:

“這是加蓋了欽差關防大印的親筆書信,鄭謹生寫給驍騎營漢軍副都統的。這人我認識,姑姑輩和鄭謹生心腹他二叔有過姻親關係。”

常火炎望著於運和:

“雙輸,也比我們單方麵輸要好!”

關銘恩猶豫了一會,也默默的點頭。

此時,

車廂外又有親兵來報:

“欽差行轅又派出了探馬,騎士穿的是~黃馬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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