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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回車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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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定:無虞。

整場七十二人唱名,這四個字隻出現了兩次。

“議成”已是代表基本同意,“庶可”是不咬死的說法,畢竟真正的高下,還是要明後兩日玉劍台上再分。

所以對很多人,哪怕修冊會都同意給這個位子,但還是會下“議成:庶可”的態度,因為把話說定本來沒什麼好處,也全無必要。

正如屈忻所言,這四個字代表的是“毫無疑問”。

——毫無疑問,“裴液”這個名字,應當排在這個位置,列於玉劍金幅的第一欄。

當人們為七十二名哄笑時,從來沒想過這四個字會落定在第一上。

從留鶴台到整個劍台,全場寂然無聲,那清朗的唱名端正而有力,絕無半點心虛,餘音仍然回蕩在天空之上。

當戚夢臣這個名字出現在第八時,已有人敏銳地發現,前八中竟然闖入一匹黑馬,他們含笑對視,饒有興趣地期待著,還有見多識廣之人提出“姬卓吾”等幾個名字。

但當左生出現在第五時,他們就有些茫然地蹙起了眉頭,憤怒迷惑的情緒開始在場上出現,騷動潮水般彌漫開來。很多人想這是內幕、這是朝廷強行把他們的人塞進來,這是對選劍會的愚弄!

當蘇行可、崔子介的唱名隨之而來,場上幾乎演變成難以抑製的嘩然,最冷靜的人也在這時蹙緊了眉頭。

但當向宗淵落定第二時,一切反而安靜了。

沒有這樣的內幕。

如果有,那就是最荒謬的挑釁。

所有人都茫然地聽著,那個無比陌生的名字如此不容置疑地降臨在了劍冊榜首。

修冊會遍觀群英、議定無虞,是為少隴劍才第一十七歲,他叫,裴液。

在難以想象的沉默之後,場上升起最劇烈的嘈雜,驚愕、茫然、更多的還是一瞬間爆發出的急切詢問。

而留鶴台上,寂靜依然覆蓋著全場。

蘇行可麵無表情地立在欄杆前,木條已被捏出指印。

沒有人講話,兩個月前他們就心知誰會是自己的對手,因為放眼整個少隴,和他們立在同一高度的也不過如此寥寥幾人。兩三天前他們懷著自信來到這裡,直到剛剛依然彼此針鋒相對。

正因他們每一個都足夠優秀,從不畏懼當麵的競爭,也絕不肯向彆人低頭。

然而這個名字,甚至不在留鶴台上。

終於還是向宗淵先恢複了平靜,他抬手又倒了一杯茶,另一邊南觀奴輕聲開口,隻是嘴角再沒有含笑了:“諸位有誰認得.這位魁首嗎?”

無人言語,好幾人連頭也沒回,白斐茫然地搖了搖頭。

閻秉劍飲了一口酒:“不知道門派,不知道來路,也不知道師承.甚至連男女都不知道。”

白斐驚訝:“難道是位姑娘嗎?”

戚夢臣沉默片刻:“"回眸事已定,請君觀群英".也根本不是劍道的判詞。”

向宗淵道低眸倒茶道:“修冊會既然"無虞",那麼這位裴液一定有足夠"無虞"的地方我很期待在接下來兩天裡,聽到這位神秘少年的傳奇。”

就在這時,那清朗的聲音再一次傳遍了全場:“以上便為"少隴劍道金冊"所錄七十二位劍才,名位是諸位在進入玉劍台前修冊會之排序,亦為明日修冊之底本。”

“明日辰時,請諸英才上玉劍台共修金冊,為期兩日,具體細則與請函已派發諸位下榻之處。另:裴液公子暫負重傷,將在後日完冊前上玉劍台試劍,以定前三名位。”

“誠謝諸君,共襄盛舉。今知少隴麟行鳳翔,劍道之昌,指日可待矣。”

“.”

海潮一樣的嘩然之中,留鶴台上再次陷入凝定的沉默,崔子介忽然低冷一笑:“所以,我們少隴也有一位"真麟兒"嘍?——六生?”

無人答話,他就此提劍起身下樓。

蘇行可依然麵無表情地立在欄邊,低聲喃喃著:“十七.”

現在是一天之中的酉時,太陽正在朝西方落去,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個時辰,無數人會全力地搜尋這位十七歲少年的名聲和事跡,然後在似是而非的消息中,觸及到一些神秘禁忌的高牆。

————

裴液整個人是傻的。

“裴液”兩個音節是如此響亮,那兩個墨字又是如此清晰,他茫然地轉過頭,屈忻也正偏頭看著他,平聲道:“恭喜。”

“.”

裴液轉回頭,才反應過來這一切是在真實地發生。

他記得隋大人說“我要先使人們認得你”,也記得剛剛程元期叮囑“明日可能要您下場”,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方式。

他以為自己可以搭一搭選劍會的順風車,露露麵,和大家交交朋友、切磋切磋劍術.自然就算是認得了。

因為選劍會自始至終都和他無關。

這是少隴府衙和整個江湖準備了兩個月的大事,無數江湖人湧向府城觀禮,它也有著最嚴格的選拔和規章,明珠水榭、落英山這樣的大劍派想和程元期一晤,也許不過是請教些問題,皆被嚴肅回絕。

如今,這項龐大繁雜的盛事終於走過兩個月迎來了它的結果,然後隋大人說.你當然是第一。

原來這就是真正的名傳少隴。

裴液在難以言喻的澎湃中一回頭,隻見一位白須冷麵的老人站在身後,乃是從崆峒一路隨行的高非攻。

裴液連忙起身:“.高統領,您怎麼來了?”

高非攻微微一笑:“受都督所托,我一直暗中保護裴公子。”

“.啊!”

“剛剛得都督傳信,他會在亥時到醫樓與公子一晤。”高非攻手上搭著一件柔軟的精綢鬥篷,“唱名已畢,公子若想現在返回,咱們這就出發便是。”

裴液沒出閣子,從專留的廊梯徑直下了置劍樓,邁出門時,行人來去紛雜的語聲毫不意外地傳來。

“.是啊,誰認得?我聽都沒聽說過”

“才十七啊.”

“心癢死了,也不知究竟是何許人?”

“.我才不信他真勝過崔、向、蘇三人!你見過他的劍嗎?一個藏頭露尾的六生算什麼第一!”

“.快快快,到杜五娘那看看有沒有這個少年天才的消息,五兩銀子我都肯買!”

裴液抬手拉了下兜帽,卻忽然視線一偏,微怔地見到樓旁簷下,飛燕劍門那一行人正倚在那裡。

那位叫子昕的少女顯然是在前麵的比試中受了傷,左臂紮著帶子,眼眶微紅地坐在地上,其他人把唯一的陰涼讓給了她。

任子昕顯然也沒預料到會有人從這扇沉實內斂的小門出來,她抬起頭,微愕地看到那位在茶樓下盤腿坐凳的少年。

白樸的衣靴不見了,旁邊是另一位清冷美麗的少女,身後相隨的白須老者氣如山嶽。金陽照出少年下頜的棱角,他頷首示意了一下,便轉身走向那輛神俊的車馬。

沉柔的鬥篷隨風一轉,任子昕怔然認出這自己不敢開口向父親索要的料子,【鮫綃緇】,每日隻出五丈,一尺就要二十兩白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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