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玄門之後的第一層玉階,是為“緇衣”。乃古時卿士入朝之正服,道門亦好稱“羽衣”、“霞衣”,總之意味相同。乃是蛻去塵衣阻隔,從此耳目一新,浸於天地靈玄之中,不必再依靠幽渺的靈感,揮手禦使猶如真氣。這個範圍,約在二三十丈。
第二層玉階,稱為“摶身”。塵衣既更,凡軀應蛻,靈玄不止在身外受修者禦使,而是開始流入身體,將每一絲血骨都浸潤洗煉,所謂“**凡胎”,自此始蛻,凡人持劍臨咽,再不是威脅。而禦使玄氣的範圍也增長到五六十丈左右。
第三層玉階,稱為“謁闕”。緇衣在身,靈軀已成,修者身周百丈玄氣調動無礙,靈玄流徹之間,每一絲血脈每一條筋骨都完全與天地靈玄混融,此所謂完成了“玄門登臨”,而麵前,就是登天之樓。
對付這樣境界之人,其一需扼製其玄氣調動,其二需有足力之殺伐,【雲鎖朱樓】是仙人台專為二殺三階備製的玄陣,能夠使用者寥寥可數,但在【謁闕】修者入局之後,也隻能再支撐一刻鐘。
而無洞準備的時間,隻有半刻鐘不到。
因此絕不會給任何喘息之機,無洞力求一切最強的攻勢就在第一時間暴雨般砸下,這也是他們能拿出來的最大誠意。
於是就借第一伏之突兀起勢,仙人台於此設下的攻勢暴雨般到來,力求使敵人還未來得及應對第一道的時候,第二三道就已落於其身。
這效果確實達到了,男人在【牽絲玉虎】與【雲鎖朱樓】上沒有占到任何便宜,而當天山司風入陣之後,真正凜冽的殺意就儘數展露。
不自山門調一閒置宗師,而專意等安藏交接完手上事物後令他前來專司此事,除了其人事心明澈之外,也正因在天山“謁闕”之下,安司風由來數不出去第五根手指。而在今年早些時候,其人得傳了《西海群玉錄》,更是半隻腳踏入了群玉閣中。
如今,這門天山玄術的最高經卷於此顯露真身,【勝霧乘雲】之後,在“雲鎖朱樓”的配合下,劍周玄霧擰如海中漩渦,安藏沒有給它離散或被爭搶的機會,術式已在這難得一見的渾厚玄氣之上建立起來。
梧桐下的男人完全直麵了這一擊。
第三層玉階的氣勢剛剛聚了起來,下一瞬就被轟然撞散。
裴液在紫竹秘境與【聆詔神子】慘烈搏殺,但那樣的戰局在此劍麵前不過一張薄紙。
血霧一瞬間就從男人身體上爆了出來。
《西海群玉錄》·【天瀾】
劍橫身前。
霧氣那邊,方才被擊落的男人剛剛立定了身體,伸手按住了身旁一顆黃葉疏朗的高大梧桐之上。
仙人台活躍在一線的鶴檢幾乎個個都是從最底層的江湖曆經險事上來,哪怕到了玄門高境,他們也是最擅拚殺的那一批。
第二隻“霧中雀”入局,一半玄霧頓時朝他而去,正破了安藏與男人之間墜入下風的拉鋸,男人按出的殺機頓時一黯,無洞長劍已淩至咽喉。
這不是來自外力的撞擊,男人甚至身體都未挪動半步,這是整片區域的玄氣諧為一致的波瀾,謁闕之人,身融靈玄,正在這波瀾之中。
正在男人將奪來的玄氣按向安藏的薄弱時候!
劍鳴隱如雷霆。
而下一刻,在霧氣之下,男人已強行擰住了這片玄霧。
蕭冷的殺意一瞬間包圍了安藏,僅這一瞬的喘氣,男人的反擊就將傾瀉而來。
此術出罷,安藏身體陷入一瞬的僵滯,他麵色蒼白,一絲血痕從嘴角流了下來。天瀾本就是以自身玄氣帶動周身可禦使範圍的靈玄,這竭力一擊於他自己而言也實在頗難承受。
渾融玄氣的靈軀仍在被天瀾所傷,但隻要這片玄氣遞了過來,哪怕帶著毒刃,於三階而言,也可以鮮血淋漓地牢牢握住。
但安藏對此視若無睹,他靜立空中,手中長劍一橫,反而蓄積起了第三次的進攻。
無形的勾勒之中,朦朧無主的雲霧忽然有了形狀,一切霎時定住,每一粒霧滴都靜止在原地。
沒有任何威勢流出,亦沒有絲毫聲音,隻在這視覺奇觀之中,無形的波瀾傾天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