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梟捕鼠,黑袍凶猛地撞來,邢梔抽出腰間青碧的短劍。
由於常常和祝師兄搭檔,她已許久沒有機會拔出過它,以致她都有些忘了,術士也並非隻是做些尋法探路的安全工作,也要時刻準備著麵對血液濺身的戰鬥。
但這樣的一刀自己是決計抵抗不了了。
邢梔咬牙揮出最後一劍,心中已顫起麵對死亡的本能悸動。
一道清脆的碎裂聲。
仿佛琉璃墜地、玉敲薄冰,刀尖觸上自己的手臂,竟然忽然碎開,飛散的白晶在月下透亮光粼。
接著,後麵的一切儘都如此。
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塊堅硬無比的金鐵,對方飛來,就如同海浪撞上巨石,從刀尖到刀身再到刀柄,而後是手、臂、肩,繼而是整個身體,仿佛薄水晶雕成,寸寸撞散在了自己身上。
在飛濺的晶瑩碎片之中,那熟悉的白衣從天直墜而下,其背後的高林殘月下,緊隨的神俊獸首威嚴且美。
凍霜飛火填充了這片空間,那柄熟悉的劍流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劍鋒一觸即收,黑袍頭顱已然墜地。
這迥異於龍軍洞庭的驚人劍法她從未見過,但此時難以言喻的喜悅已經充塞了她的大腦,思考暫時讓步,一路的怨憤也已拋到了腦後。
她正要驚喜地呼喊,那白衣轉過身來,卻露出一張熟悉而令她僵在原地的麵孔。
宛如黑玉雕成的修長螭身盤樹臥石,尾巴將屍體儘數卷走,螭首安靜慵懶地低垂俯視,在它身前,裴液還劍於鞘,皺眉道:“商兄、邢大人,你們還好嗎?”
“你為什麼穿著祝師兄的衣服?他人呢?”邢梔快步走上前,握住裴液的手臂,裴液低下頭,這隻因不自覺用力而關節發白的纖手在微微顫抖。
“祝師兄……他不幸罹難……邢大人,你節哀。”裴液低聲道。
小臂上緊握的手一下子鬆開了,邢梔眼滯唇白,無意識地遊移了一下目光,又放回裴液的臉上,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商浪及時扶住了她,扭過頭,看了看裴液凝霜浴火的手,又瞥了瞥那柄劍,最後飛快地抬頭沾了兩眼黑螭:“裴兄弟,是,怎麼回事?”
這個之前被視為累贅的少年,短短一天之後便以如此姿態殺到,實在有些顛覆他的認知。
他甚至有些想伸手向這張臉,看是不是祝哥兒又在易容捉弄人。
但若真是祝哥兒,清場這些黑袍人又用不了這麼“久”的時間。
裴液沉默了一下,掏出玉墜交到他手上,道:“以後再說,這是祝師兄的遺物,你們收好,換個方向離開。後麵有人在追我。”
邢梔忽然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他是為什麼而死的?”
裴液隻好簡略道:“燭世教在謀求孵化一枚可怕的丹田種,我和祝師兄把它帶了出來,他是為了阻擊追兵。”
“那東西現在在你身上?”
‘我們可以騎上螭龍,先走再聊。’裴液想,但這個想法轉眼就消失了。
“就在我肚子裡。”他回答道。
“你現在是何打算?”
“要麼找到《稟祿》來控製它,要麼等仙人台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