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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俠牒、武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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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氣湧上傷處舒活著血液,裴液牽馬離開賭場,再次向路人指點的客棧而去。

這次終於找對了地方,看著門前被盤得光潤油亮的柱子、有些鬆動的大門、舊木沾塵的窗牗,裴液滿意地眯了眯眼——這才是他腦海中的客棧。

“小二,牽馬!”裴液叫道。

“誒——稍等嘞——”屋中傳來一聲悠長響亮的回應,裴液立在門檻外等了有一會兒,小二才擦著汗小跑出來——這種不短不長的怠慢也教裴液頗為熟悉。

“客官是要住宿?”小二接過韁繩。

“對,一晚幾錢?”

“通鋪三十文!人字號隻剩一間,一百文請您入住!地字號二百文每晚熱水備好、天字號四百文早晚有湯午有涼茶,但有吩咐,隨叫隨到!”小二口條清晰地一氣報完,牽馬道,“咱們馬真神俊,這不能委屈了吧?”

“馬要最頂格的照料。”裴液道,“然後剩的人字間我要了。”

“您這也二百文了,不如給您打個折扣,二百五十文,馬還是頂格,給您換個地字號。”

“不用,就這樣吧。”

“好嘞。”小二牽馬往後,“請您到掌櫃的那兒記下簿子。”

裴液怔了一下,沒懂這句話意思——他也就住過兩次客棧。

裴液剛想詢問,卻見小二已經牽馬往後院去了,便乾脆跨門而入。

來到櫃前,掌櫃正燃著燭火趴在台上翻閱一本賬簿,裴液輕輕敲了敲桌子“掌櫃的,我是住客,小二說是要記下簿子。”

掌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把賬簿推開,從旁邊拿起另一本封皮油黑的簿子。翻到一頁空處,他提筆蘸墨,筆尖垂在紙上,低著頭準備寫字。

裴液認真地看著他。

安靜了兩息。

掌櫃的抬頭一皺眉“說啊。”

“說什麼?”裴液怔了下,“哦,那個,我住人字號。”

“誰管你住什麼,登記信息。”

“什麼信息?”

“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因何事從哪來到哪去不說清楚誰敢收你,沒住過店啊?”

“我在外麵鎮子住過兩晚,也沒這回事啊。”

“外麵是外麵,趕緊說吧。”第一行已被垂墨洇濕,掌櫃另起了一行。

裴液照實說來,掌櫃一一記下,停筆後抬頭看了眼裴液道“小兄弟是打武比的啊,祝你武曲高照。”

“多謝。”

掌櫃從櫃台下麵掏了個鑰匙出來,係著個寫著房號的小木牌。

裴液接過,這時有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從後麵走過來,將一個深色的鐵牌子放上櫃台。粗聲道“地字號。”

掌櫃拿起牌子看了看,遞回去,從下麵掏了另一把鑰匙遞給了他。

壯漢“噔噔”地上樓了,裴液立在原地目送他上去,向掌櫃探頭好奇道“掌櫃的,他怎麼不用登記?”

掌櫃本來已經重新攤開了賬簿,聞言又抬起頭上下審視了他兩遍,皺眉“伱真是來打武比的?”

“是啊。”

“你把文書拿來我看看。”

裴液取出文書,掌櫃放在燭下仔細看了一遍,自語道“還真是。”

遞還給他“都打武比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跟從山裡鑽出來的一樣。”

“”裴液收起文書,“剛才那牌子到底是什麼?”

“修者牒,鐵魚符。”

“哦!”這個裴液還真知道。

記得以前黃師傅一直想要謀得一枚來著,而鄭師傅就有一枚,但從來沒給他們看過。

這是個武者安身立命的憑證。

武者既然習武,就要有用武之處,但用武的“雇主”也要稱量修者的實力,在修者牒出現之前這是一項麻煩事,而仙人台頒發的修者牒,便是幫所有人完成了“評定”這一環節。

仙人台的“評定”包括修為、武藝、實戰等多個方麵,最後綜合出一個大致的水平,照此水平來頒發牒子。

因為仙人台足夠強大足夠嚴謹,這一枚小牒也就足夠權威。到了這一政策推行三十多年後的今天,這樣一枚牒已經基本代表了大眾認知中的“登堂入室”,甚至是“功成名就”。

許多天賦一般的習武之人,一二十年奮鬥的終點就是這枚鐵魚符。一些有名氣的鏢局武館招募鏢頭師傅,也往往以此為第一道門檻。

仙人台給魚符的定詞是“遊涉江湖,排辟蝦蛭”,持此符可以通行無礙於大唐,武事當先包攬,並隨時可在任何官辦錢莊質押十兩白銀。

再往上則是銅雀符,銀隼符,而當邁過八生之境,抵達玄門玉階時,這種評定就可有可無了——最弱的宗師,能弱到哪裡去?

所以此時便幾乎是直接可以拿到“玄玉鶴符”——之前沈閆平談及荊梓望實力時說他“玄鶴掛衣”,便是一種邁入玄門之境的文雅說法。

“曆屆武比都會給前十六補發俠牒,小兄弟如此年紀便能來打武比,也是年少有為,遲早一枚鐵魚子肯定是跑不了的。”掌櫃鼓勵道,“小兄弟如今是何修為啊?”

“一生。”

“哦那,注意安全。”

裴液上樓走進房間,燃起燭火,將自己一身的行李一一歸置安下。

人字號確實狹小了些,但好在裴液也就一人一貓,而且實話說,這床比家中的要好,至少躺上去後很穩,完全不晃悠。

裴液舒展了下身子,盤坐在床上,再次取出了老兩樣——劍匣和蟬雀劍術。

《蟬雀劍》已隻差最後兩招沒有拆解透徹,今晚看完,明日便可開始真正習練了;斬心琉璃中的幽藍也終於肉眼可見地消去了一些,而自己的經脈樹在它供養之下也將邁入下一個階段。

隻有裴液舉起小貓,這兩天它都比較無精打采。

一雙碧眸淡淡地看著他,在這種目光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再問那螭血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

“你想吃點兒什麼,咱們要些飯菜。”

黑貓微微仰頭想了想“糖包吧。”

一人一貓用了飯菜,裡外洗涮了一番,除去了連日的風塵,而後裴液便繼續臥床讀書。

漸漸夜深人靜,裴液合上最後一頁,蟬雀劍已拆解完成。

但另一隻手的進度卻沒有完美契合——距離突破兩生大約還差半個多時辰的吸取。

眼見夜色已深,裴液也沒有再留戀,吹熄油燈躺了下來。

明早還要留出飽滿的精神呢。

若是在從前,他一定不會這樣沉得住氣,記得當年破種生氣前的那幾天,由於丹田有感,他幾乎是興奮得日夜不停地修煉,每日一睜眼便先感受腹部的狀態。

而如今卻能於觸手可及的突破麵前克製自己。

一個人的變化總是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的,而在驀然回首之前,少年不會發現自己的成長。

——

第二日天蒙蒙亮之時,裴液便精神熠熠地睜開了眼睛。一覺神清氣爽,外麵秋氣也高涼,裴液整理完行頭背劍走上街道,向著武館而去。

重新來到這紅漆大門之前,裴液正要再敲,一看旁邊的側門已然打開,便乾脆邁步而入。

這家武館自是頗大,但武場並不難找,昨日那漢子已告知他訓練之地“就在樓下”,而進門一抬頭,那三層小樓就隔著幾麵牆立在前麵。

裴液徑直前行,經過一處西側院落時腳步一頓——裡麵隱約有揮劍之聲。他正猶豫是不是這裡,前方的喧嚷也清晰起來,隔著一扇半開門,寬闊的廣場已經露出一角。

裴液直行跨門而入,視野一下開闊。

巨大的圓形武場,左側擺著兵器架,右側是種類繁多的器械,裴液大多認不出用途,武場正前,一棟三層小樓隔牆而立。

二十多號身穿武服的人紛亂地聚集在武場前部走動著,年齡、身高、胖瘦不一,不時有人從人群中三三兩兩地退出來,手中端著粥和包子。

趕上飯點了。

裴液腳步輕快地走上前,這種許多人共食共練的修煉氛圍令他找回些親切的熟悉感。

張君雪高大的背影頗為醒目,裴液從背後走過去,輕輕一拍她肩膀。女子轉過身來,手裡端著一碗粥和八個拳頭大的包子。

裴液一勾嘴角——好驚人的食量,剛要說話,忽聽旁邊傳來一聲“噗嗤”的哼笑,那人毫不遮掩聲音道“真是頭豬啊。”

裴液皺眉扭頭,見是個身形偏瘦的青年,短發紮起剛剛過頸,長臉細眼,瞥著張君雪。

張君雪仿若無聞,對著裴液悶悶地點了下頭,走出了隊伍。

“呦,認識啊?”細眼青年有些驚訝地上下打量著裴液,旁邊幾個人也好奇地看了過來,“前幾天沒見過你啊,你是她什麼人?”

裴液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盛了粥,拿了幾個包子,也離開了隊伍。

後麵傳來聲音“呦,啞巴聚一窩兒。”

幾聲哄笑。

裴液走出人群,左右找了找,才看見蹲在遠遠角落的張君雪,他走過去也蹲了下來。

女子仍是悶悶地吃著包子不說話,兩口之間,一個就已下肚。

“怎麼不等我一下?”

“你,可以不要和我太熟。”

裴液笑“怎麼,你那麼受人家排擠啊?”

“”張君雪這次一口吞了一個包子。

“他們是什麼人?”

“鄭壽縣。”

“哦,有過節?”

“不知道。”

“”裴液轉頭看過去,見剛才那大約七八個人蹲在一處。

徐穀是強縣,鄭壽是富縣,兩縣的名額一致,但把夠得著三生的人全都送入龍門班,就跟“強”就沒有關係了,是隻有“富”才能做成的手筆。

張君雪所謂“不知道”的過節,恐怕也就是名額之爭。

像奉懷這樣的小縣,再壓榨,兩三個名額也是總要給的,徐穀鄭壽想要多咬下一口名額,還是對方的肉最肥美。

用過了飯,諸人在武場上列隊站好,張君雪在末尾,裴液也就站在她身邊。

一個須發濃密的高大壯碩的中年男子立在前麵咳了兩聲。

隊伍安靜了下來。

“先說一件重要的事情。”男子聲音沉緩而威嚴,“西側的院子一直就不許進,昨日裡麵住進了人,從今往後就更加不許擅入。提醒一句,裡麵不是武館的人,唐突到了後果自負。”

“然後照常說一下今日的安排。”

“一會兒先繼續白竹閣的講解,今日就收尾了。接著是照常一個時辰的鍛煉,再之後是一個時辰的對練。上午就這些內容。”

“下午。一個時辰修煉各自的武技,師傅們巡走指導,不願暴露的還是可以去東側練功房。”

“接著便是咱們三日一期的武館小比,這期前三的獎勵仍然是一顆參丹、二兩銀、一兩銀。”

“晚上依舊是一個時辰的個人自由拔升,任何問題和收獲都可以詢問師傅。有些人師傅已經幫忙擬定好了計劃,照著練就好。”

“最後呢,今日衙門出了金秋武比的獎勵細則。”男子看了一眼頓時伸長了脖子的學員們,“本來要三日後公布的,我們儘量今日給大家弄到一份,不行的話最晚明天,一定讓大家看到。”

“好!”

“好了,間隔坐好,讓王師傅繼續給大家講述白竹閣的打法。”

裴液好奇地坐好,看著一位須發儘白的老者持一柄短劍走了上來。

接下來半個多時辰,老者伴著演練介紹了白竹閣的一門劍術。

這當然不可能是那門劍術的真身,老者也不可能告訴他們每一招一式的破綻在哪裡——彆說他不知道,即便知道,也絕不敢說。

老者隻是讓這些從未接觸過三大派的年輕人對三派武功有個認知,展現出它們的風格,並教導他們應對的整體思路。

比如講完這門劍法,老人就總結道白竹閣幾門武功的風格是標準的“以快打慢,後發先至”,他們擅使短兵,身臂迅捷,仗著“短”“快”,在你出招後,他們習慣先觀察半招,而後再直擊破綻。

白竹閣的武功高妙不比另外兩派,但他們的弟子眼力上佳,出手乾淨利落,勝負往往極快,在三四五生這樣的境界裡,這樣簡單乾淨的路數反而更加有效。

講解完畢,人們起身散開開始了基本的鍛煉,同時老者拿著短劍一個個地找過去,對打一番,讓他們切身感受白竹閣的風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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