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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怔忡了一會,沒有絲毫隱瞞,將自己昨夜的夢境訴說了出來。
一來,比起莫名而來的黑螭,裴液自然是對這些十多年的熟麵孔更加信任;二來,自己對這些神異之事根本一竅不通,不如尋求沈常檢的幫助。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三人也是一臉茫然。
馮誌皺起兩條粗眉“這跟夢有什麼關係——你說呢,沈閆平?”
沈閆平也搖搖頭“至少在我能接觸到的仙人台文獻中,不記得有螭形、能入夢的仙狩。”
常致遠便道“那就暫且歸因於傷痛的刺激吧,今晚若有機會,可以試試能否用疼痛喚醒失魂者。”
“今晚還會有七人……可這火符似乎並不會提前出現,我們如何辨彆什麼樣的人在這‘神靈’眼中肉質更加可口呢?”
三人一時沉默。
“我想,可能是以武道天賦而論。”裴液忽然緩緩道。
沈閆平眼睛微微放大“有理!”
武道天賦當然是由很多因素綜合而成,但這裡三人都明白少年是指‘丹田種’的質量。
馮誌告彆道“我這就去做驗證。”
常致遠道“沈常檢,出山的路被山洪衝塌了,須得魂鳥向仙人台傳信。”
“在家中看到這個儀式之時我就已放飛了魂鳥,寫明了事態之緊急,讓仙人台轉呈州衙,請荊都尉儘早趕到。”
常致遠歎道“州中能勝過這凶徒的人不少,但卻隻有荊都尉有按時趕來的本事。”
馮誌很快查證完了受害人身份,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既然如此,這裡就先交給二位大人。”常致遠思索了一下,戴上鬥笠,喚人遞過一根長杖道,“我現在去督促全縣的通知和排查,將可能的受害目標集中到縣衙保護起來。”
“你擔心他們會提前抓人?”
常致遠點點頭“我們無法得知他們是早已鎖定了十二位人選,還是直到儀式開始才由他們的‘神’抽取七個人。如果是前者,他們可能會想搶在援手到來前把人抓走。”
“但是,我和馮誌即便做全準備,恐怕也接不住他幾招。”沈閆平低聲道,“就算把這些人集中到縣衙,可能……也不過是被一網打儘”
常致遠沉默了一下“總不能坐視凶犯殘害百姓。至少,這樣最多死我們三個,如果把他們留在家裡,會死整整七戶人家。波及周圍多少鄰居,更不得而知。”
沈閆平沉重地點了點頭。
裴液抱拳請辭道“幾位大人,我也想先回家一趟。”
“可以,但要儘快回縣衙接受保護。”常致遠猶豫了一下,又道,“小裴,林大人和我說起過你……請節哀,這次的凶手太過危險,千萬……不要自己意氣用事。”
裴液沉默了一下“常大人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說罷也不等常致遠回話,“撕拉”扯下一條布帶胡亂纏住額頭,大步往南而去。
雖然整整淋了一夜的雨傷痛都幸運地沒有發作,但絕不代表可以一直幸運下去,如今腹部已在隱隱不適,今夜如果雨勢不停,一定會發作一次,裴液須得去取酒和藥。
走在街上,裴液沉思著,雖然三位大人都持較為否定的態度,但關於螭夢的猜想依然令他心神搖曳,那些對話每一條都曆曆在目。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條螭,它是從何而來呢?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的命運和它在某種程度上綁定了嗎?
他想起那句“後麵的事情,就全看你自己了”,意即今晚七個人中仍有自己?
昨晚的失魂是那螭叫醒了自己,今晚顯然不會再有同樣的幫助,按它所言,自己須得使用所謂【鶉首】,才能抵抗‘仙君喚靈’。
那麼去哪尋找使用的方法呢?
緣法……
裴液鎖著眉頭,他確實感覺“鶉”字有種難以抓住的熟悉感。
對於讀書甚少的裴液來說,“鶉”這種不常用的字絕對不會經常見到,所以偶爾見過一次就留有印象,但這印象太過模糊,裴液苦思許久,卻實在記不起來。
不過也正因讀書甚少,看過的書都是有數的,家中兩本識字讀物上決計沒有,那多半就是在縣衙公房,自己借著林伯伯的方便去讀故事時看到的。
等回到縣衙可以翻找翻找。
再回去的路上,裴液又嘗試了好幾種口訣和指訣試圖激活這所謂的“果子”,但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感覺自己神神叨叨得好像跟老香子一樣了,裴液才放下此節。
穿過主街來到城南,很快便回到熟悉的小巷。
來到家門口後裴液沒有進去,而是直接越過來到相鄰的院門。
除了取酒藥,裴液回家還要辦兩件事,頭一件是一天河東一天河西,他要請老香子為自己細細講述一下“大耳朵成仙”的故事;第二件是向越爺爺詢問,看他是否知曉關於這符號的一些消息。
破柴門沒有栓,隻用繩子係住,裴液一把扯下推開,大步走進去。
本就狹窄的院子裡亂糟糟的,隻留出一條通向房屋的小路。
“老香子!”裴液喊道,但無人應答。
裴液走向小屋,一推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發黴濕悶的味道,地上激起一片黑煙,是散落的被踩黑的香灰。
這小小的屋子像是一處怪譎的佛堂,正中的笑口佛身上沾染著一片片的臟膩油汙,小一些的羅漢菩薩像倒在桌上,香爐上還有兩根滅掉的殘香。
角落裡堆放著三清道尊、孔孟聖人還有關二爺、財神、呂祖、灶神之類,可謂凡所應有無所不有,隻是不少已經朽壞,有些則長著斑斑點點的黴跡,就算幾個比較完好的也覆了厚厚一層灰。
小屋一共隻有三個房間,裴液推開一看,都空無一人。一個房間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另一個房間放著一個用石頭支起的床板,上麵攤著膩了一層油膏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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