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穿越過來後第一次看到的無辜慘死的人!
他眼中寒光一閃,聲音冰冷如三九寒冰。
“王禦史放心,趙帆雖已入獄,但這事絕不算完!他縱馬傷人是其一,若那孩子的死當真與他脫不開乾係,我定會搜集鐵證,讓他為自己的惡行付出更慘痛的代價!牢底坐穿,都是輕的!”
那語氣中的殺伐之氣,讓旁邊的獄卒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王圖聞言,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憂慮。
“徐大人,你的心意老夫明白。但凡事過猶不及,鎮國侯如今已是顏麵掃地,你今日更是將他逼到了懸崖邊上。再逼下去,老夫擔心他會狗急跳牆,不顧一切地反撲。到那時,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徐鋒目光微凝,點了點頭。王圖的顧慮不無道理。
趙淵畢竟是鎮國侯,手握兵權,黨羽眾多,真要撕破臉皮,不擇手段,自己固然不怕,但身邊的人……
“王禦史所言甚是,此事我會從長計議。”徐鋒應下,隨即關切地問,“王禦史受驚了,不如先回府歇息一日?”
王圖擺了擺手,神色堅定。
“多謝徐大人美意。老夫這點皮肉之苦算什麼?禦史台還有公務等著,豈能因私廢公?走,我們即刻回禦史台!”
他一生剛正,即便剛出囹圄,心心念念的依舊是肩上的職責。
禦史台公房。
當徐鋒與王圖並肩踏入時,原本有些嘈雜的氛圍驟然一靜。
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驚愕、好奇、探究,不一而足。
王圖被鎮國侯府的人帶走,此事在禦史台早已不是秘密。
眾人都在猜測王圖的下場,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安然返回,而且還是和如今京城裡風頭最勁的徐鋒一起!
“哎呀,王兄!你可算回來了!”禦史大夫金繕滿麵春風地迎了上來,一把握住王圖的手,上下打量著,語氣透著一股子熟稔和關切。
“身體可還撐得住?瞧你這臉色,若是不適,趕緊回去尋個大夫瞧瞧,公務上的事,有我們呢!可彆硬撐著!”
王圖感受到上官的關懷,心中一暖,搖頭笑道:“金大人有心了。徐大人來得及時,老夫並未受多少罪,些許驚嚇罷了,不礙事。眼下還是公務要緊。”
金繕連連點頭,目光轉向徐鋒時,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
“徐大人此次仗義出手,不僅救了王兄,更是揚了我禦史台的威風啊!”
他讓王圖先進內堂歇息片刻,卻拉了拉徐鋒的衣袖,壓低聲音:“徐鋒,借一步說話?”
徐鋒見他神色鄭重,便點了點頭,隨他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金大人有何見教?”徐鋒有些疑惑。
金繕左右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偷聽,這才壓低了聲音,神情嚴肅地開口。
“徐大人,恕我多嘴問一句,你家中……可還有父母親眷?或是……至交好友,如今身在何處?”
徐鋒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金大人何出此言?徐某自幼便是孤兒,漂泊無依。至於好友……倒確有幾位,不過他們遠在滄州,平日裡書信來往罷了。”
他想到了陸飛、趙永、石岸他們。
金繕聞言,臉色更凝重了幾分,他湊近一步,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徐大人,聽我一句勸,儘快修書一封,讓他們務必小心,輕易不要顯露與你的關係!鎮國侯今日在你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顏麵掃地,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他明麵上或許因為陛下和朝堂法度,奈何不了你這位聖眷正濃的監察禦史,但暗地裡……那些勳貴世家,最擅長的便是遷怒旁人,拿捏軟肋!”
“對付不了你,難保不會對你身邊的人下手!這種醃臢手段,他們可沒少用!不得不防啊!”
金繕這番話,可謂都說在徐鋒的心坎上。
他不是不知曉這些勳貴世家的醃臢手段,隻是初來乍到,根基尚淺,許多事情還未曾細想。金繕的提醒,無疑是雪中送炭。
徐鋒深吸一口氣,對著金繕鄭重一揖。
“多謝金大人提點,此恩徐鋒銘記在心。我會即刻修書,讓他們小心行事。”
這金繕,倒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
徐鋒暗忖,能坐到禦史大夫的位置上,果然不是易與之輩,眼光毒辣,為人也算赤誠。
金繕見他聽進去了,神色稍緩,卻又追問一句。
“徐大人,你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師從何人?鎮國侯吃了這麼大的虧,怕是也會從令師身上下手。若能知曉令師名諱,也好早做防範。”
他這話問得直接,顯然是真心替徐鋒擔憂。
徐鋒略一沉吟,他拜師明華書院的劉夫子,本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給自己這一身突飛猛進的武藝尋個由頭,聞言便坦然答複。
“下官的恩師,乃是明華書院的劉文謙,劉夫子。”
“明華書院……劉文謙?”
金繕原本還算平靜的麵容,在聽到“劉文謙”這兩個字時,瞳孔驟然收縮,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噗——”
下一刻,金繕竟是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失態地噴出茶水,但他臉上那股極致的震驚,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了。
徐鋒心中一動,詫異地看著他:“金大人,您這是……怎麼了?莫非我老師有何不妥?”
難道這劉夫子名聲很差?或者與鎮國侯府有舊怨?
徐鋒心中念頭急轉,暗道一聲不妙。
誰知金繕盯著徐鋒看了半晌,那震驚的神色漸漸化為一種古怪的、夾雜著恍然與敬畏的笑意,他突然爆發出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劉文謙!竟然是劉夫子!徐大人,你可真是……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指著徐鋒,半晌才緩過氣來,一拍大腿。
“鎮國侯要是想從你老師身上下手?那他可真是老眼昏花,一腳踢在鐵板上了!不,是踢在燒紅的烙鐵上了!哈哈哈!”
踢到鐵板?徐鋒劍眉一挑,心中愈發驚奇。
這劉夫子,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