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鋒在賭!
賭那些曾經與原身有過交易的人,在鎮國侯府的威逼利誘之下,也不敢站出來指認他有“不法之舉”。
畢竟,不承認,或許隻是得罪了侯府,尚有一線生機;可一旦承認自己參與了“非法”的人口買賣,那就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這個時代,律法嚴苛,尤其是在災荒戰亂的背景下,買賣人口雖是灰色地帶,但若被坐實了“拐賣良家”、“逼良為娼”等罪名,下場淒慘。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幾位出身寒微的官員,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複雜之色。
他們當年,何嘗不是在貧困線上苦苦掙紮,為了那一點點活命的口糧,為了那一點點讀書的希望,也曾做過許多在今日這些錦衣玉食的同僚看來“不堪入目”的事情。
“唉……”隻聽隊列末尾,一名身著七品官服,麵容清瘦的老者喟然長歎一聲,顫巍巍地走了出來,“陛下,老臣翰林院編修孫敬,有話要講。”
乾帝微微頷首:“講。”
孫敬轉向徐鋒,眼中帶著幾分同情與感慨。
“徐大人年紀輕輕,便有此等不堪回首之過往,著實令人唏噓。然,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真如徐大人所言,其後所為皆在法度之內,倒也……倒也情有可原。”
徐鋒朝著孫敬深深一揖。
“多謝孫大人體諒。然,在下官看來,這些過往,並非不堪。它們是小子一步步走來的腳印,是鞭策小子不斷向前的動力!若無那些苦難,便無今日的徐鋒!”
“正因曾身處底層,深知百姓疾苦,小子才日夜苦讀,磨礪己身,隻盼有朝一日,能得陛下開恩科取士,為國效力,為民請命,報答陛下知遇之恩,回報那些曾經在我困頓潦倒時,給予過我點滴善意的父老鄉親!”
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目光坦蕩,神情磊落,絲毫沒有因為被揭開“不堪”的過往而顯露半分窘迫與羞愧。
那幾位出身寒門的官員聞言,更是感同身受,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他們金榜題名,身居廟堂之後,便極少再提及那些貧苦的歲月,生怕被人恥笑。
此刻見到徐鋒這般光明磊落的模樣,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心中那份久違的共鳴被徹底點燃。
“陛下!臣以為,英雄不問出處!徐大人既已憑借自身才學考取功名,便證明其已痛改前非,勵誌向上!”一位同樣出身貧寒的禦史忍不住出列附和。
“正是!我等寒門子弟,誰不是從泥濘中一步步爬出來的?若以此苛責,豈非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徐大人能坦然麵對過往,足見其心性!此等氣魄,我等佩服!”
一時間,竟有三四名寒門官員站出來為徐鋒說話,雖然聲音不大,卻也在這金鑾殿上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聲浪。
林元輝見狀,氣得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沒想到,這徐鋒非但沒有被這“人牙子”的身份壓垮,反而借此博取了同情,甚至還贏得了幾個窮酸禦史的支持!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凶光畢露,再次厲聲發難。
“哼!巧言令色!就算你過去那些勾當暫且不論,你仗著肅王府的勢,在滄州對肅王府的管事都敢不敬,險些釀成大禍,此事又當如何解釋?!”
林元輝的厲聲質問,整個金鑾殿再次沸騰起來。
百官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徐鋒身上,這一次,除了原有的惡意與審視,更添了幾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這小子,怕是要栽了!不少人心中暗道。
徐鋒聞言,卻隻是微微揚了揚嘴角,那弧度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他從容拱手,聲音依舊清朗。
“林大人此言,怕是有些誤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元輝,又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龍椅上的乾帝,這才繼續。
“下官與肅王殿下,素未謀麵,談不上什麼認不認識。不過……”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絲冷冽。
“下官與肅王妃的娘家,滄州林家,倒確是有些‘過往’!”
“滄州林家?”
“肅王妃的娘家?”
殿中官員們麵麵相覷,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徐鋒不等眾人細思,便朗聲道:“當初在滄州,林家那位行三的林沛林三公子,不知從何處聽聞了下官的‘薄名’,竟想從下官手中買幾個伶俐的幼女,充作玩物!”
“什麼?!”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滿朝嘩然!
買賣幼女!這等禽獸行徑,即便是在人口買賣猖獗的當下,也是令人發指的惡行!尤其這事還牽扯到肅王妃的娘家!
無數道目光,或驚愕,或鄙夷,或憤怒,齊刷刷地射向方才還氣焰囂張的林元輝。
林元輝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他萬萬沒想到,徐鋒竟敢當著滿朝文武和陛下的麵,將這等家族醜事抖露出來!
他指著徐鋒,嘴唇哆嗦著,聲音都變了調。
“你……你血口噴人!休要在此胡言亂語,誣陷忠良!”
徐鋒卻看也不看他,反而對著龍椅方向長長一揖,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後怕與慶幸。
“下官當時便嚴詞拒絕了林三公子的‘美意’。也因此,得罪了滄州林家。他們仗著肅王府的勢,處處與下官為難,羅織罪名,若非肅王殿下英明,洞察實情,公正明理,怕是下官早已是一抔黃土,哪裡還有機會站在這金鑾殿上,為陛下效力!”
龍椅之上,乾帝的臉色早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最重皇家顏麵,滄州林家仗著與肅王府的姻親關係,竟做出此等醃臢事,簡直是丟儘了皇家的臉!
而那幾位先前為徐鋒說過話的寒門官員,此刻更是義憤填膺,一張張臉漲得通紅,目光恨恨地瞪著林正德。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買幼女!此等敗類,與禽獸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