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站在人群中,臉色青白交加,眼神冰冷至極。
周圍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如同一個個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個自己先前鄙夷到骨子裡的“粗漢”,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詩詞,打臉打得如此徹底!
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書局掌櫃此刻也徹底愣住了。
他張著嘴,看著場中那個依舊平靜的徐鋒,腦子裡一片空白。
怪物!這絕對是個怪物!
連續兩首!風格各異!皆是絕唱!而且幾乎是張口就來!這……這還是人嗎?這等才情,就算是大乾的詩仙,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看走眼了!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眼見掌櫃呆立當場,似乎忘了正事,徐鋒眉頭微挑,打破了這熱烈的氣氛。
“掌櫃,”他語氣平淡,“這詩會的彩頭,是否還算數?”
“啊?哦!算數!當然算數!”掌櫃如夢初醒,連忙點頭哈腰,態度與之前判若兩人,臉上堆滿了敬畏和……一絲諂媚?他急忙轉身,親自從裡間捧出一個用錦布包裹的冊子,雙手奉上:“徐……徐先生大才!此乃小店珍藏的一部前朝孤本《山河誌異》,雖非聖賢經典,卻也記載了不少奇聞異事,或可供先生閒暇一閱。還請先生……笑納!”
徐鋒伸手接過,觸手微沉,正是他需要的東西。
目的達到,他也不欲多留,點了點頭,便打算轉身離開。
“先生留步!”掌櫃卻又急忙喊住了他。
徐鋒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掌櫃搓了搓手,臉上帶著一絲懇求:“老朽主持這月旦詩會十數載,今日……實乃老朽經曆過最快,也是最……最令人震撼的一次!不知先生可否……可否將方才那兩首大作,賜下墨寶,也好讓小店……蓬蓽生輝?”
讓徐鋒寫下來?
徐鋒略一沉吟。寫字對他而言不算難事,而且,他也需要在這個鎮上立足,適當展露一些“不同尋常”,未必是壞事。
“可。”他簡潔地應允。
掌櫃大喜過望,連忙吩咐小廝取來筆墨紙硯,親自上前研墨。
周圍的學子們也都屏息凝神,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這位“奇人”的書法風采。在他們看來,能作出如此佳作之人,書法定然也不會差。
然而,當徐鋒提筆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包括那位掌櫃,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那筆鋒在紙上遊走,時而蒼勁如鬆,時而飄逸若仙,筆走龍蛇,鐵畫銀鉤!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無窮的韻味和力量,既有文人的風骨,又隱隱透著一股……殺伐之氣?
這……這哪裡是粗漢的字?這分明是浸淫書法數十載的大師手筆!
詩才驚世!書法入聖!
掌櫃看著那兩幅墨寶,手都有些顫抖了。他現在百分百確定,眼前這位徐先生,絕對是一位隱世的高人!
“先生……先生真乃神人也!”掌櫃的聲音都變了調。
徐鋒卻沒理會他的驚歎,放下筆,目光落在他身上,問出了一個實際的問題:“掌櫃,在下初來貴地,人生地不熟。敢問,這鎮上若想落個戶籍,該去何處辦理?又需何等章程?”
落戶籍?
掌櫃一愣,隨即了然。
這位高人看來是真遭了難,流落至此。他連忙收斂心神,恭敬地回答:“回先生的話,落戶之事,需去東街的縣衙,尋戶房主簿方可辦理。隻是……”
他頓了頓,麵露難色:“隻是如今這世道……衙門裡的章程,怕是……價格不菲啊。”
徐鋒心中了然,點點頭:“多謝掌櫃指點。”
問明了縣衙的具體位置,徐鋒收好那本《山河誌異》,不再停留,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轉身離開了文淵書局。
一路來到東街縣衙,門口兩個挎著腰刀的衙役懶洋洋地靠在石獅子上,眼神睥睨,打量著來往行人。
徐鋒上前,拱了拱手:“請問兩位官爺,在下想辦理落戶,不知該尋哪位?”
其中一個三角眼的衙役上下掃了徐鋒一眼,見他穿著粗布短打,雖身形挺拔,卻不像是有錢人,嘴角頓時撇了撇,露出一抹嗤笑。
“落戶?嗬,哪來的窮鬼?知道落戶要多少銀子嗎?”
徐鋒眉頭微皺,壓下心頭的不快,沉聲問:“敢問官爺,需要多少?”
那衙役伸出兩根手指,在徐鋒眼前晃了晃,語氣輕蔑:“二十兩!拿得出嗎?拿不出就趕緊滾蛋!彆在這兒礙眼!”
二十兩?!
徐鋒瞳孔驟然一縮!
二十兩銀子!在這個災荒年景,足夠普通人家活上好幾年了!這哪裡是辦理戶籍?分明就是敲詐勒索!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他穿越而來,繼承了這人牙子的身份,本就憋著一股氣,如今又被這小小的衙役如此羞辱勒索!
他很想一拳打爆眼前這張令人作嘔的嘴臉!
但……他不能。
他現在身無分文,更無權無勢。林鎮遠那裡隻是暫時落腳,他不可能永遠靠賣力氣過活。在這亂世,沒有身份寸步難行,而眼前這腐朽的官僚體係,卻將最基本的生存權利,標上了如此高昂的價格!
徐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意。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衙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看著徐鋒離去的背影,那衙役啐了一口:“呸!窮鬼一個,還想落戶?做夢!”
走出縣衙的範圍,徐鋒抬頭望天,殘陽如血。
二十兩銀子……他現在去哪裡弄?
靠蠻力?在這崩壞的世道,個人武力固然重要,但麵對整個官僚體係,依舊是螳臂當車。
除非……
徐鋒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起來!
除非,他能站到這個體係的頂端去!
科舉!
沒錯!這大乾王朝雖然腐朽,但科舉取士的製度還在!憑借他的現代知識儲備,再加上這逆天的閱讀係統……
考取功名,獲得身份地位,屆時,區區一個戶籍算什麼?便是這整個腐朽的官場,他也要闖上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