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 章 瘋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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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瑾來了,長安好像立馬就熱鬨了起來。

餘令以為譚伯長會挨頓死打,結果他拉著媳婦一起去拜見眾兄弟。

他不但沒挨打,還“訛”了一大筆錢。

因為他媳婦懷孕了。

對於長安的假錦衣衛問題,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絝們露出了極大興趣。

他們沒有想到還可以這麼玩。

都覺得這比逛勾欄有趣多了。

屁股還沒坐熱,他們就開始給譚伯長出謀劃策了起來。

有的講如何反偵察,有的講如何刑訊逼供。

有的……

來長安的這群錦衣衛二代雖然在京城醉生夢死。

但論眼光和見識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再加上家庭裡的耳濡目染……

他們說出來的問題絕對是核心的問題,他們提出的建議和意見絕對是中肯有用的意見。

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呢!

他們說出來的問題,都是譚伯長沒想到的。

望著眾紈絝說說笑笑的去爬大雁塔,蘇懷瑾報以苦笑。

“守心,京城待不下去了,來你這裡散散心,這段日子怕又是得給你添麻煩了,你多擔待!”

看著嘴角有了黑胡須茬子的蘇懷瑾,餘令笑著擺擺手:

“你這話說的就十足的見外了,什麼多擔待少擔待,又不是小孩子,吃喝拉撒需要人照顧,能有什麼麻煩!”

“他們比小孩子煩人多了,他們家裡人一聽要跟著我來長安,還沒定出發時間呢,他們家裡就差人來問什麼時候出發!”

餘令聞言猛地抬起頭,壓低嗓門道:

“京城出事了?”

蘇懷瑾點了點頭,他一點沒懷疑餘令能從客氣話裡猜出這些。

餘令能做官,能讓皇帝廢掉一套最愛的宮廷瓷器不用。

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是啊,出事了,去年五月初四一名手持棗木棍的樵夫孤身一人闖入太子的慈慶宮,意圖刺殺太子!”

餘令聞言立刻就呆住了。

一個樵夫,孤身一人跑到了慈慶宮?

餘令突然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自己進宮那會由方正化帶著都險些迷路。

在麵見皇帝之前,褲襠都被人摸了三次。

一個樵夫直接衝到了太子的住所,還拿著木棍!

就算是京城外頭說書的他也不敢講這麼一個故事。

實在太扯了!

見餘令緊皺的眉頭,蘇懷瑾笑道:

“我知道這事你不信,開始的時候我也不信,可他確實是發生了!”

“有問題?”

“問題太大了,看似是一起未遂的宮廷刺殺,可這背後牽扯的人太多了。

嚇得我老爹直接告病,險些準備回雲南了!”

餘令好奇道:“這麼恐怖?”

“萬歲爺老了,太子也大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不討喜,福王最受寵愛,以鄭貴妃為首的也不甘心了!”

“太子身後是東林黨,不甘被清理的鄭貴妃集團,以及太子本身的力量,你說這裡的水深不深?”

餘令疑惑道:“那樵夫招了麼?”

“招了,鄭貴妃心腹太監龐保、劉成直接牽扯出來。

他說是受這兩人的指使,讓他進紫禁城打人,事成分他幾畝地!”

“信了?”

蘇懷瑾點了點頭:

“群臣是信了,守心啊,你是沒見那跪在宮門前,請求皇帝揪出幕後真凶請命的官員,密密麻麻!”

“嘖嘖,那真是滔天巨浪啊!

這事兒一旦徹查開,那死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怕是這個九族,那個九族!”

蘇懷瑾忽然麵露嗤笑:

“所有人都在往前衝,所有人都在站隊,唯獨忽視國本之爭時,鄭貴妃和太子關係不好這件世人皆知的事情。

鄭貴妃他們那一幫子就算再傻,也不會傻到做這樣的事。

那麼多神不知鬼覺的殺人之法,偏偏選了個最蠢的!”

餘令趕緊道:“你的意思是?”

蘇懷瑾把嗓門壓的更低了,近乎喃喃道:

“我爹的意思是這可能是有人,趁著萬歲爺還沒糊塗,在嫁禍鄭貴妃,借這個事來削弱他們的實力!”

“不過這也是猜測而已。

萬歲爺還是出手了,直接定案,那個樵夫是個瘋子,從速處決了事,結果如何怕是隻有王安知道了!”

餘令覺得沒有聽夠,瞪著大眼道:

“這就完了?”

“完了,樵夫在菜市口磔刑。

龐保、劉成在宮內被司禮監秘密審訊後“暴斃”而亡,死因成謎……”

“鄭貴妃親自向太子示好,她身後的集團遭受清理。

太子受益最大,穩固了太子之位,福王徹底的沒了機會,但也徹底和鄭貴妃撕破了臉!”

蘇懷瑾忽然歎了口氣:

“我爹說這件事還沒結束,鄭貴妃那一幫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要怎麼做,估摸著是魚死網破!”

說罷,蘇懷瑾突然笑了笑:

“你要真好奇可以去問你的大兄,他一定知道龐保、劉成在暴斃前的口供。

不過我還是勸你最近彆回去,京城太嚇人了!”

見餘令還在回味這個“故事”,蘇懷瑾沒好氣道:

“你在長安做什麼了,怎麼這麼黑,你可彆告訴我你在練兵,你一個文官練兵,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你要聽故事麼?”

蘇懷瑾精神一振,目露精光:

“快,抓緊,講慢一點,細一點,野一點,對了,不要講什麼福貴啊,太造孽了!”

“好!”

餘令開始講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他自己。

從回到長安,殺貪官,到碰到薑槐道,再到如今為什麼這麼黑。

餘令自認講得很好,可蘇懷瑾好像不買賬!

“啥,去河套送歲賜,我滴親娘啊,你還敢去,你就不怕那些熟人盛情挽留,你就不怕你回不來?”

餘令聞言沒好氣道:

“草他娘的薑布政使舉薦,三邊總督同意,小三司同意,我一個在他們手底下混飯吃的小官能拒絕?”

“你是閹黨,你怕他們?”

餘令反唇相譏道:

“你還是世襲錦衣衛千戶呢,沐王府的大紅人!

你見了三邊總督不點頭哈腰,你這樣的人就該去西域!”

蘇懷瑾有點懵,不解道:“我去西域做什麼?”

“那裡牛多!”

“啥意思!”

“吹牛逼啊!”

蘇懷瑾還是有點懵,他發現餘令的話根本聽不懂。

但他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他用力的捶了捶腦袋:

“娘的,我就是吃了世襲的虧,我要不是世襲,我要多讀點書,我能不知道你罵我的話是哪個聖賢說的?”

餘令露出得意的笑容。

自己在大明也就隻有這麼一項超人的能力了。

比文,厲害的一抓一大把,隨便出來一個秀才那都比自己強。

比武,也罷了。

自己打不過一個練習時長不到半年的王輔臣。

更不要說去跟肖五比了,他敢橫渡黃河,自己是真不敢!

“我再給你講個故事你聽不聽?”

餘令眼睛一亮,趕緊道:“快!”

隨著蘇懷瑾的“故事”說出,餘令的嘴巴逐漸張大。

原來他是因為不想給林丹可汗送歲賜才跑來的長安,原來在去年他已經完親了。

“好看不?”

蘇懷瑾難得紅臉,點了點頭:“好看!”

“好看就回吧,新婚燕爾,人還是駱家的貴女,你晾著人家也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她有意見呢?”

蘇懷瑾聞言笑道:

“屁,家裡我說了算,對了,這次去河套有計劃沒有,還點火不,如果有計劃你跟我說,我想去!”

餘令想了想,點了點頭後拉著蘇懷瑾進了書房。

“不能沒有計劃,在無數個日日夜夜我都能看見朱縣令站在黃河上看著我,我心裡難受啊。

這一次我去那裡說什麼都要試試!”

“你看,晁兔台吉早逝留有三子,其中素囊最厲害,被稱為“鴻台吉”稱號,而且他和現在的順義王卜石兔不和!”

餘令身後往地圖上一指,目光湛湛道:

“卜石兔如今勢衰,十二部有很多部屬不聽他的命令。

他在四十一年才成為順義王,你知道距離上一代順義王離世有幾年麼?”

“幾年?”

“整整四年!”

“什麼意思?”

餘令喃喃道:

“也就是說在土默特部卜石兔和素囊關於汗位之爭已經持續了四年,內訌和動亂也持續了四年!”

“上一次放火能成功怕是因為三娘子快病故的原因,他們忙著爭權奪利,忽略了互市。”

蘇懷瑾皺著眉頭道:“你的意思?”

“我的計劃很簡單,成不成靠天命,按照過往的規矩,歲賜是十二個部族以實力來分,這一次我看著他們分!”

餘令咬著牙繼續道:

“一碗水都端不平,更何況他們要端十二碗水。

你說這錢是給鴻台吉素囊,還是給順義王卜石兔呢?”

你說,鴻台吉素囊知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如果把歲賜全部拿走,就有實力滅掉他,你說他著急麼?”

餘令森然一笑,夾著嗓子的怪叫聲在屋子回蕩:

“哎呀,好為難啊,我大明是上國,這是歲賜,他們總得商議好多少,我才能把這些給他們對不對?”

餘令現在是萬分感謝記載這些事情的讀書人。

大明的國事一筆帶過,人家三娘子喜歡誰,某日去了帳篷某時出來都記載的清清楚楚。

生怕彆人以為他在胡編亂造。

蘇懷瑾聞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守心,你就不怕打架的先把看熱鬨的打死了?!”

餘令轉過身子望著蘇懷瑾笑道:

“怕,我當然怕,可俗話不也說了麼,富貴險中求,把看熱鬨的打死了,今後可沒有人給他們送錢了哦!”

“他們不傻,肯定能看的出來!”

餘令伸手指著案桌上的地圖突然大笑道:

“我們不希望他們好,他們也不希望我們比他們強,這本來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這還用看麼?”

“隻要歲賜來了,必然有多有少,必然有人想多要一點,沒有人願意自己少分一點,這是事實,他們跳不出去的!”

望著笑眯眯的餘令,蘇懷瑾心裡泛起了驚濤駭浪。

“守心,這是誰教你的?”

“老祖宗啊!”

“如果成功了你會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看著他們殺來殺去不好麼?”

蘇懷瑾愣愣地望著餘令。

他發現餘令整個人太瘋癲了,他以為成功了餘令會帶人拿下河套。

沒想到餘令是想看他們自己殺自己。

蘇懷瑾舔了舔嘴唇,獰笑道:

“守心,沒彆的意思,你是文官,傳播謠言,挑撥離間的這種活兒是我錦衣衛擅長的,我想挑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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