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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氣色好了許多的劉淑女躺在那裡,望著動作麻利的小老虎熟練的給才出生幾日的小皇子換洗尿布不由的鬆了口氣。
這些她根本不會。
身邊的的幾個嬤嬤雖然會,可劉淑女卻一點都不信任她們。
自從嘉靖爺開始,這宮裡幾乎沒有可信任的人。
王才人的第二個兒子朱由㰒生於萬曆三十四年,前年悄無聲息的就死了。
太醫院也沒查出個什麼名堂,但那孩子就是太醫院看過之後死的。
那孩子自己見過,虎頭虎腦的,身體康健,怎麼會突然就夭折了
怎麼死的劉淑女不知道。
但劉淑女知道,小老虎把宮裡出來的砂鍋放在炭火下猛烤的時候可見點點熒光閃動。
是水銀,還是鉛?
劉淑女在宮裡聽人講過,在家裡的時候也聽家裡人講過,這宮裡看著祥和,卻是處處暗藏殺機。
劉淑女還聽人講過。
如果恢複殉葬製度宮裡會少一半的齷齪事。
若有仆役的命和皇子公主綁在一起,公主皇子出事,這些人一個都跑不過。
敢不用心服侍?
可一想到殉葬製度,劉淑女又忍不住心裡發寒。
沒有兒子之前覺得這個製度太血腥,有了兒子之後她就是一個母親。
哪有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健健康康長大成人。
望著小老虎又在忙碌,劉淑女笑了,這是一個貼心的人,淳厚、聰慧,還心細如絲。
“老虎?”
“奴在呢!”
“這些活你怎麼這麼熟悉,比那些專門做這些的婦人都好,難道內監裡還有人專門教你們做這些不成?”
小老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貴人難道忘了我有一個弟弟,這些都是我慢慢的摸索出來的,乾這活我熟悉,內監其實不教這個!”
內監本來就不教這個,這個是宮女該學的。
劉淑女聞言,這才想起來小老虎有個弟弟。
她趁著小老虎在忙碌,自己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自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產子至今,已經過了十日。
這十日她的身子已經慢慢的好起來了。
可這十日裡,太子就來了一次,說是來看自己,其實是來看皇孫的。
看了一眼,留下一個宗府玉牌後就再也沒來過。
劉淑女知道太子不喜歡自己,但自己兒子自那以後也有了一個名字。
朱由檢!
輕輕地將孩子抱起,望著孩子那小臉,劉淑女心裡的一切不愉快瞬間消散。
有了兒子,這慈慶宮也有了味道。
劉淑女深吸了一口氣……
奶香奶香的!
當個皇孫挺好的,有小老虎這些的貼心大伴,他一定比自己幸福。
望著在看孩子糞便的小老虎,劉淑女心情更好了。
如王安所言,這是一個吃過苦的孩子,一個值得信任的孩子。
“老虎你在看什麼?”
“看小皇孫身體如何,知道了這些,奴就知道該給貴人準備每日的膳食,好讓皇子健康長大!”
劉淑女笑了笑:“你還懂這個?”
“都是奴自學的,如今有了驗證,再對照著醫書走一步學一步,弟弟說生活都是學問,我當要學呢!”
聽到小老虎又說到他的弟弟,劉淑女抬起了頭:
“改日有時間,我一定要見見你的弟弟,對了叫什麼來著?”
“餘令,小餘令!”
小老虎深吸了一口氣,自上次見麵,一轉眼又快一年了,小餘令啊,莫要忘了咱們的約定。
朝堂上見,一定會再次相見。
劉淑女又笑了,她都沒有發現,隻要和小老虎聊天她都會很開心。
可能都是來自宮外,可能兩個人都有兄弟姐妹,彼此都覺得親近。
“我這次記住了,哦對了,最近鋪子的生意是不是好些了?”
小老虎聞言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過去的一年鋪子生意何止好些了,簡直是太好了,每一次休沐去都能看到很多錢。
那些小夥計見自己來了,不停的朝自己磕頭。
在用人方麵小老虎也和彆人不一樣,他專門從乞兒裡麵挑。
他也是從乞兒裡出來的。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群“野孩子”到底需要的是什麼,是身份的認同,和一碗可以吃飽的飯。
如今三味書屋的夥計有二十多個。
貪墨事情沒發生,這些孩子還有不要錢的,隻求自己不被趕走,隻求自己有碗飯吃。
再加上乾爹,還有方正化偶爾去那裡喝喝茶,衙門更是連商稅都免了。
現在的東廠更是把鋪子當成了一個聯絡點。
想到東廠,小老虎的心慢慢的活動開了,下一步自己的目標就是東廠。
自己要握權,自己今後不想被人欺負了。
見劉淑女還在看著自己,小老虎趕緊道:“謝謝貴人!”
“起來吧,磕頭做什麼,這是你應該得的,我在宮裡也賞賜不了你什麼,隻能央求家裡人多去照顧一二!”
“謝謝貴人!”
望著不停磕頭的小老虎,劉淑女心裡更覺得這小老虎好,悄聲道:
“你在城裡可有宅子,如果沒有你跟我說,我讓我哥哥給你尋一套,日後休沐的時候好有一個去處。”
小老虎聞言連忙道:
“不勞貴人費心,宅子有了,就是弟弟先前住著的那一套,挺好的,不用了!”
小皇孫突然哭鬨了起來,這是到了他飯點的時候了。
望著劉淑女抱著小皇孫去了屏風後,小老虎默默的盤算著自己手裡的錢財。
他現在要憑自己幫餘令做第一件事。
他要去尋找土豆和紅薯,然後花錢雇鏢局把種子送往長安。
現在土豆他已經尋到了不少,有商家承諾五月會送來。
現在就剩紅薯了,這個書店的夥計問了好多學子,但知道的甚少。
小老虎決定再尋三個月。
三個月後如果還尋不到,他就先讓鏢局把土豆給餘令送過去。
珠簾響動,劉淑女出來了,吃飽飯的小皇子也美美的睡著了。
“小老虎,又麻煩你了,又要抱著皇孫去曬太陽了。”
“貴人哪裡話,這是奴的榮幸!”
從劉淑女懷中接過小皇孫,小老虎抱著他靜靜地走在窗戶邊。
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油紙,靜靜地照射在朱由檢臉上。
望著懷裡的小人,小老虎親昵道:
“你這個樣子,和當初小餘令出現在我懷裡時候一樣,都是金光鋪滿,熠熠生輝!。”
(明萬曆年間蔣一葵所著《長安客話·黃都雜記》明確提到北京地區種植的“土豆”,經考證即為馬鈴薯。
紅薯也是萬曆年間傳入了我國,關於其具體的傳入時間,這個是眾說紛紜,學界普遍認同的是在1593年,也就是萬曆二十一年。
無論什麼時候傳入我國,對於清朝而言,他們剛好趕上了這種外來的多種高產植物傳播的爆發期,個人理解為,清朝人口爆發吃了這兩者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