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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章 來福,來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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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的每日餘令都早早的起來。

秀氣的模樣,嘴巴又甜,餘令用短短的兩日就獲得了廚娘的好感。

她給餘令說了好多關於餘員外的事情。

在她的眼裡餘員外是個大善人。

她是在城牆根下“人才交流”市場被餘員外買回來的。

人才交流市場餘令很熟悉,餘令去過很多回。

其實那裡就是奴隸交易市場。

有原主轉賣自己的奴隸的,有販賣大戰抓來的俘虜。

偶爾還有從宮裡出來的官奴,更多的還是賣自己的。

賣自己分短期和長期。

短期就是幾年,長期就是幾十年或者一輩子。

這群人以能吃飽飯的代價賣掉自己,並且要簽署兩份契約。

一份是屬於雙方之間的死契,一份是給衙門看的雇傭做工契。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朝廷會查。

大明律法明確禁止買賣人口,但不是禁止所有人口買賣,而是禁止變良為賤。

賤民買賣不禁。

可是如今的大明土地兼並的厲害,一個落魄舉人就有千畝地,好多百姓為了活下去就隻能賣自己。

如今的“人才市場”人才一年比一年多。

但買主害怕出問題,所以才有兩份契約。

餘令也來賣過自己。

問價的人很多,但買的幾乎沒有。

像餘令這樣沒有戶籍證明他是不是賤籍,又沒有大人作保。

一旦買回去,說不定衙門就上門了。

仙人跳可不針對好色之人,在京城有人專門賣自己來搞錢。

衙門有時候也會參與其中。

這邊契約一簽,立馬就有人拿著戶籍上門說你買賣人口。

花錢免災和蹲衙門裡的大牢總得選一個。

所以,餘令自己賣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餘令把菜園子摘出來的菜洗的乾乾淨淨。

廚娘望著俊秀的餘令心生憐憫,偷偷的往餘令的手心裡塞了一個梅杏。

“拿著,偷偷的吃哈。”

如今的京城,正是梅杏上市的好時節。

見餘令接下,廚娘很自然的往自己兜裡塞了幾個。

見餘令猛的瞪大了眼,廚娘笑道:

“這都是爛的,扔了怪可惜的!”

餘令啞然,原來這廚娘是為了堵住自己的嘴啊!

“老爺是心善的,這些年一直在積善行德。

安心的住下來,彆想著跑,當個跑腿的就很不錯了。

如今有一處能吃飽飯的地方不好找咯!”

餘令感謝廚娘的好意,知書達理的樣子讓廚娘喜歡的不行,然後又往餘令手裡塞了一個梅子。

而她,則是飛快的往嘴裡塞了一個。

忙完手裡的活兒餘令就去找悶悶。

如今的悶悶正在讀書寫字,餘員外請了一個讀書人專門來教導她。

先生姓王,是一個秀才。

聽廚娘說王秀才一直在考舉人,自認自己是狀元之才。

可考了七年一直沒考上,靠著給富裕人家子嗣教書賺取錢財。

偶爾還會寫帶點顏色的市井小說。

這樣的小說有市場,勾欄之地有的是人講。

講到一半不講了,然後白嫖的人就罵。

預知後事如何,你得進棚子裡去,茶錢一給

嘿嘿,嘿嘿……

一群男人全是嘿嘿~~~

廚娘說他一邊讀書,一邊賺錢,一邊去煙花胡同。

如果有人問起,他會說,準備來年的秋闈再考,一定高中。

這都是廚娘說的,餘令很喜歡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先生指著板子上的大字,稚嫩的讀書聲跟著先生手指著的字認真的誦讀著。

餘令站在窗口認真的看著。

不管王秀才人咋樣,但不得不說王秀才的字寫的是真好看。

就像是印刷體一樣。

半個時辰後悶悶跑了出來,炮彈似的紮到餘令的懷裡摟著餘令的脖子怎麼都不肯鬆手,她真的很喜歡餘令。

就是話很少。

“哥哥,那些字我都認識了,我厲不厲害!”

“厲害!”

說著,餘令就把剛才廚娘偷偷塞給自己的梅杏喂到悶悶的嘴裡。

這梅杏本來就是餘員外給悶悶買的。

餘令很想吃,但他覺得不該吃。

悶悶得到了誇讚,又得到了梅杏,開心的眼睛彎彎,格外的可愛。

餘令又往她嘴裡塞了一個。

看大門的門房望著這溫馨的一幕,冰冷的臉有些淡淡的暖意。

先生背著手走了出來。

他每日給悶悶上課的時間隻有半個時辰。

先前上完課後他都會徑直離開,今日卻朝著餘令走來。

“以後我上課的時候你走遠些,卑賤之人,怎敢窺聖人之音?”

餘令知道這先生是在罵自己。

他若不說卑賤二字餘令可以做到唾麵自乾,卑賤兩字一出,餘令心裡就冒火。

被人罵了三年的賤種,就算是個泥人它也有三分火。

“聖人說有教無類!”

見餘令還能拽文,王秀才笑了,斜著眼望著餘令道:

“你小子讀過書?”

餘令笑了笑沒說話,自己何止讀過書,自己可是完完整整讀了十五年的書。

雖然都不精,但什麼都懂一點。

能上課本的,那都是曆代之精華。

尤其是要求背誦的,那更是精華中的精華,簡稱文化瑰寶。

可惜沒用,當不了文抄公,裝不了了。

“我問你,何謂有教無類?”

他怕餘令是從哪裡偷聽的來的這句話,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不分高低貴賤!”

王秀才聞言不由的高看了餘令一眼。

這個年紀能知道這些想必是真的讀過書的。

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見這王秀才仗著比自己高老是斜著眼看人,餘令接著道:“到我問了!”

王秀才來了興趣,笑道:“問!”

“煙鎖池塘柳,先生來個下聯!”

王秀才笑了,剛想開口說這還不容易,可笑著笑著就僵住了。

五個字,火金水土木,這就有點難了!

“你想出來的?”

“不是,我聽彆人說的!”

王秀才鬆了口氣,嚇了一跳,他以為這是這小子想出來的。

這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聽餘令接著說道:

“但我能對出來!”

餘令當然能對的出來,不光能對出來,還能對好幾個呢。

什麼深圳鐵板燒,鏽堵油煙機。

彆管對不對,能唬人就行。

“說來聽聽!”

“卑賤之人,怎敢窺聖人之音呢?”

王秀才繞了一圈發現又繞了回來,對子對不上來不說,還被這小子譏諷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罵自己,還是說先前的事。

冷哼一聲,王秀才拂袖而去。

他現在無比的肯定,這小子一定是讀過書的,而且學的還很不錯。

忙了一天的餘員外回來了,見麵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餘令拉到書房。

“你會認字?”

餘令猜想一定是王秀才把早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餘員外。

既然都問了,餘令也沒有想瞞著,點了點頭:

“會認,寫不好!”

餘員外的書房很大,但他應該不看,拿出的一本叫做《太和正音譜》的書籍上麵落滿了灰。

“念!”

“猗歟盛哉,天下之治也久矣,禮樂之盛,聲教之美,薄海內外,莫不鹹被仁風於帝澤也……”

第二個字餘令都不認識,卡了一下。

不過餘員外卻無動於衷,其實他也不認識,他隻是通過經驗來判斷對不對。

他發現,餘令是真的會認字。

“會寫不?”

“會!”

“來把剛才的念的一段話寫出來!”

望著餘員外拿出筆墨紙硯,餘令有點頭大,他沒用過硯台,更不會研墨。

但這些不是餘令考慮的事情。

就在餘令分神的時候,餘員外已經弄好了。

餘令開始寫字,望著餘令的字餘員外輕輕歎了口氣。

他沒有多少文化,但不代表他沒有欣賞水平。

餘令的字太醜了,實在太醜了。

不是餘令的字太醜,而是餘令不會寫毛筆字。

寫的還是大字,手腕控製不好力道,所以字極醜。

“誰教你的!”

“寫字麼?”

“認字!”

餘令不想騙餘員外,但又怕自己把一切說出來太過於驚世駭俗,低著頭,喃喃道:

“一個老乞丐,但是我認得不多,這個字我就不認識。”

餘令把手指在書本上的“歟”字。

這個字的確卡住了他。

餘員外深吸了一口氣,女兒先前的話語再次在腦海裡回響,他覺得餘令過於聰慧了。

當乞丐都能識字,那個環境下除了聰明找不出更好的借口來。

今日他不在家就是去找一個很厲害的高僧問有沒有宿慧這件事。

女兒悶悶就是他的命根子,所以他決定找高僧問一問。

高僧的回答說是有的。

他說烏斯藏的高僧就是宿慧轉世之人,也就是轉世靈童。

他說烏斯藏的朵兒隻唱達賴喇嘛就是帶著智慧轉世之人。

臨走時,高僧還告訴他,隻要這輩子行善積德,積攢福報。

下一輩子說不定他就會成為一個有宿慧的人。

(s:據《明實錄》記載,萬曆十五年公元1587年十月丁卯日,“番僧答賴今譯達賴準升‘朵兒隻唱’名號,仍給敕命、國書。)

餘員外恭敬的送上一貫錢。

他信佛,他需要找一個精神的依托。

不然一閉眼全是刀山火海,死去的兄弟拉著他的手喊著救救他。

那些被他殺的賊酋舉著刀朝他衝來。

朝著他幼小的女兒衝來,然後女兒被惡賊掠走。

他從夢中驚醒。

他望著餘令。

餘令說的話他不得不信。

今日他去找了那個叫做狗爺的賴皮狗,拳腳之下他什麼都說了。

餘令就是一個小娃,一個被半大小子養大的小娃。

餘員外還知道。

狗爺放過餘令的目的並不單純,他和那些采生折割拍花子的人沒有多大區彆。

就是想不乾活就坐收其利。

等餘令大一點,這個勞力比養牛馬還賺錢,吃喝不用管,直接拿錢就行。

他不想告訴餘令,他發現這孩子出奇的懂事,心智出奇的成熟。

如果說了,怕會讓餘令心裡不舒服。

反正日後沒有交集了,提那麼多做什麼?

“明日跟著王先生練字!”

“啊!”

“我的書房你可以來,這裡麵的書你隻要看得懂,你可以隨便看。

筆墨紙硯我明日去給你買新的!”

“啊!”

“明日我去給你上戶籍,自此以後你就叫做餘令。

我是你大伯,你是我死去多年兄弟的兒子,記住沒!”

餘令抬起頭,慢慢的點了點頭:

“記住了!”

餘令忍不住想說些什麼,有了戶籍,就算是個人了。

今後就算走上街頭那也是良家子,而不是小野種。

“我在,誰也傷害不了悶悶!”

餘員外滿臉認真的看著餘令咧著嘴笑了:

“餘令這名字不好聽,其實覺得叫來福會順耳一下。

來福,來福,福氣就來了,要不換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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