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極寒,芯片殘光
2025年,仲夏的科技城,午夜的霓虹依然璀璨如晝。高聳的科研大樓群像沉默的巨人,將萬家燈火的喧囂儘數吞噬。中科大,這座共和國科技人才的搖籃,此刻卻在它的腹地——材料科學與工程國家重點實驗室的深處,醞釀著一場不為人知的風暴。
實驗室內部,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臭氧味和精密儀器獨有的冰冷金屬氣息。巨大的恒溫恒壓室裡,周明,一個剛剛邁入20歲門檻的年輕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眼前一台龐大而複雜的設備。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實驗服寬大得有些不合身,卻絲毫掩蓋不住少年班特有的那份瘦削。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鏡片後閃爍的眼睛,銳利中帶著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慵懶,仿佛隨時能洞悉世間最複雜的結構與最深奧的法則。
他是材料科學與工程係的博士研究生,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少年天才”。尋常人需要十年寒窗苦讀才能考上的中科大,他隻用了六年就完成了本碩博連讀,主攻的更是當下最前沿的ai與高性能材料結合領域。而此刻他正調試的,便是他嘔心瀝血數載的巔峰之作——ai墨子芯片。
這塊芯片,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矽基芯片。它的核心是一塊僅有拇指大小,卻散發著幽微金屬光澤的未知晶體。周明將其命名為“墨子晶體”。它能夠通過獨特的量子糾纏算法,在微觀層麵模擬並優化新材料的合成路徑,甚至能預測複雜合金的宏觀力學性能。從航空航天的高強度合金,到生物醫用材料的智能融合,理論上,有了“墨子”,材料研究將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加速時代。用周明自己的話說,這玩意兒要是搞出來,他今年的諾貝爾獎預定席位就得提前付款了,還得是全款。
“差一點……就差一點……”周明喃喃自語,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他靈活的手指在全息投影的鍵盤上飛舞,如行雲流水。一行行複雜的代碼和三維材料結構圖在空氣中跳躍,構建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數字矩陣。“墨子”的屏幕上,一組組不斷變化的晶格參數和能量曲線正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刷新著。芯片核心的墨子晶體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那種低沉的嗡鳴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高亢,甚至讓整個恒溫室都開始微微震顫,仿佛正醞釀著某種巨大的能量釋放。
就在周明即將觸及那個“臨界點”的刹那,一聲突兀的巨響猛地撕裂了實驗室的寂靜!
“砰!”
金屬門被一股蠻力粗暴地撞開,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周明耳膜生疼,仿佛被重錘敲擊。他猛地抬頭,隻見三道黑影如鬼魅般闖入。他們身穿黑色緊身衣,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戴著半覆蓋式的合金麵具,隻露出一雙雙冷漠而銳利的眼睛。為首的黑影手中,赫然握著一把加裝了的手槍,漆黑的槍口在實驗室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冰冷,直指周明的眉心。
“不許動!交出晶體芯片!”為首的歹徒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卻又仿佛壓抑著某種近乎狂熱的執著。他們的行動沒有任何拖泥帶水,顯然是訓練有素。周明注意到,其中一個歹徒的右手腕上,露出一小截黑色皮革腕帶,腕帶上似乎雕刻著一個模糊的螺旋狀符號。
周明瞳孔驟縮。身為少年班的天才,他的人生字典裡從未出現過“劫匪”這種詞彙。他大腦飛速運轉:這些人的目標不是數據,而是芯片本身!他們知道“墨子晶體”的存在!這超出了商業間諜的範疇,更像是……有備而來,甚至帶著某種宗教般的狂熱。
“芯片是天皇皇的鑰匙,交出來!否則,死!”另一個歹徒聲音中透著一股病態的偏執,他猛地衝上前,試圖奪取周明腕上的數據手環。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
“天皇皇?”周明心中一震。這個詞,他從任何曆史書籍中都從未見過,卻又似乎在哪聽過,帶著一絲詭異的古老意味。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脊椎竄上。他來不及細想,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作為校射箭隊的一員,周明不僅擁有精準的眼力,平日裡為了保持射箭的穩定性也注重核心力量和身體協調性訓練,讓他比一般書生要敏捷得多。他深吸一口氣,在歹徒撲上來的一瞬間,身形猛地向側方一閃,以一個教科書般的規避動作躲過撲擊,同時左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抓住撲上來的歹徒的手腕,狠狠一扭!
“啊!”歹徒發出一聲悶哼,臉上合金麵具下的表情看不清,但身體的劇烈抽搐表明了疼痛。手中的數據手環脫手而出,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滾落在地。
周明顧不上疼痛,順勢一個矮身,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般,猛地撞向了身後的實驗設備。他清楚,這台龐大的能量激發器是“墨子”芯片的核心供能裝置,如果能引爆它的能量核心,或許能產生足夠的衝擊震懾住這些匪徒,甚至有機會逃脫!
“不自量力!”持槍的歹徒冷哼一聲,帶著對周明反抗的不屑,乾淨利落地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密閉的實驗室裡顯得異常刺耳,如同炸雷。子彈擦著周明的耳畔飛過,帶起一股灼熱的氣流,打在堅硬的金屬牆壁上,迸濺出耀眼的火花。周明甚至能感覺到子彈掠過時帶起的細微氣流,以及那股屬於硝煙的刺鼻味道。
周明卻不退反進,他猛地撞向那台大型能量激發器的控製台。他的目的不是破壞,而是激發。在搏鬥中,他的手意外地、卻又仿佛被某種無形力量引導般,觸碰到了墨子芯片的能量接口。
“嗡——!”
芯片屏幕瞬間被刺目的紅色警報覆蓋!密密麻麻的亂碼和警告信息在屏幕上跳動,宛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每一個字符都帶著不詳的預兆:
“警告!未知共振信號!時空異常!能量核心超載!”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檢測!空間維度撕裂風險急劇上升!”
緊接著,在無數警告信息的最下方,一行突兀的,帶著冷酷機械感的文字跳出,然後被劇烈閃爍的白光所吞噬:
“目標時間坐標:東漢,中平元年(184年)”
墨子晶體發出的白光瞬間暴漲,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在室內爆炸。嗡鳴聲也瞬間拔高了八度,變成一種尖銳的嘯叫,像一頭被激怒的巨獸在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恒溫室開始劇烈顫抖,金屬構件發出痛苦的,仿佛隨時都會被撕裂。厚重的玻璃窗“嘩啦”一聲碎裂,強大的吸力憑空而生,以一種違背物理定律的方式,將地上的文件、碎屑,甚至是不遠處固定在地板上的實驗台,都瘋狂地吸向一點——那是墨子晶體散發白光的核心!
“這是什麼?!”歹徒們也臉色大變,他們的合金麵具下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恐。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而強大的現象,那股吸力讓他們站立不穩,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被拉扯。
“不好!是時空裂隙!快撤!”為首的歹徒發出驚恐的喊叫,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和絕望。他們掙紮著想要後退,用雙手死死抓住旁邊的設備支架,卻發現身體不受控製地被吸向那個不斷擴大、扭曲著空間的漩渦!
周明被那股強大的吸力死死抓住,他感覺身體像是被投入了巨大的洗衣機,天旋地轉,所有的景物都扭曲成一團混亂的光影。劇烈的眩暈感和撕裂感瞬間將他吞沒,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拉伸、被重組。墨子芯片發出最後一聲尖銳的嘯叫,屏幕上跳出“宿主生命體征危急!能源崩潰!”,接著,“電量001!係統強製關機。核心生存要素:能量、溫暖、庇護。”然後,便徹底陷入了沉寂,隻餘腕部微涼的觸感。
“184年……東漢?!”周明失去意識前,腦海中隻剩這幾個字。他一個材料科學的博士,研究的是未來科技,結果卻要麵臨如此玄幻離奇的景象?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那三名高喊“天皇皇”的劫匪,是也被卷入其中,還是已經逃出生天?意識如同潮水般退去,將他淹沒在無儘的黑暗之中。
【時間跳轉:未知地點,未知時間】
刺骨的寒風呼嘯著,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刮過周明赤裸的皮膚。他猛地睜開眼,視線所及,儘是一片茫茫的白色。雪!無邊無際的雪!厚厚的積雪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響,讓世界變得死寂而空曠。這雪,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張地理課本上的南極照片都要真實,都要寒冷!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徹骨之寒,讓他從內而外地顫抖。
他掙紮著動了動,左腿傳來鑽心的劇痛,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生生撕裂。他勉強低頭,隻見破損的褲管下,殷紅的鮮血正汩汩而出,很快便在潔白的雪地上暈染開一小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在蒼白的雪地裡,那血跡紅得刺眼,紅得絕望。寒冷,像是要將他的骨頭都凍裂開來,每一個呼吸都帶著刀割般的疼痛。肺部吸入的空氣仿佛冰碴,讓他的每一次喘息都變得困難而嘶啞。
他身上的白大褂早已在劇烈的空間扭曲中被撕裂成了幾條布片,勉強裹在身上,卻根本抵擋不住這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他掙紮著摸向手腕,墨子芯片依然嵌在那裡,冰涼、沉重,屏幕徹底黯淡,如同失去了生命。它的存在感,就像他與另一個世界的唯一連接,此刻卻如此微弱。
“電量001……核心生存要素……”他腦海中回蕩著芯片最後的提示音。這玩意兒,臨死還要給自己上個生存教育課?周明苦笑,唇角卻因寒冷而無法完全彎起,隻能艱難地扯動一下。他試圖用現代的求生知識評估現狀:失血、失溫、食物匱乏、環境惡劣……這簡直是荒野求生節目的地獄模式,而且沒有任何導演組和直升機救援!他甚至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這比他做過的任何一個複雜方程式都更讓人絕望。
他環顧四周,除了茫茫雪原,隻有遠處隱約可見的黑沉山脈。山巒雄渾,卻又透著一股原始的蠻荒氣息,與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個知名山脈都對不上號。天空灰蒙蒙的,鉛雲低垂,仿佛隨時會壓下來。他甚至能聽到遠處野獸的嗥叫,那種嗥叫聲,比他在動物園裡聽到的任何一種都要真實、都要充滿威脅,在這冰冷、死寂的世界裡顯得格外清晰和刺耳。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種動物叫聲,更像是一種遠古的、未知的威脅。
“184年……東漢末年……我難道真的……”周明心中咒罵,他那身為天才的理性告訴他,無論這是不是一場夢,他都必須立刻行動,否則不用等到野獸來,他自己就會凍死在這裡。他嘗試站起來,但左腿的傷勢讓他幾乎要栽倒,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隻能用雙手撐著地麵,一點點地向前挪動,像一隻被困的野獸,艱難地拖動著破碎的身體。
他掙紮著坐起來,左腿的劇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他撕下白大褂上相對乾淨的一截,用顫抖的手簡單地包紮了一下腿上的傷口。雖然知道作用不大,但至少能止住部分失血,並延緩凍傷的擴散,爭取更多的時間。他開始在周圍尋找能夠遮蔽風雪的地方,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土坑,一個勉強能避風的岩石縫隙,也能為他爭取一點點寶貴的生存時間。
他拖著受傷的腿,緩慢而艱難地爬行。每挪動一寸,身體的疼痛和寒冷就加劇一分。他感到意識漸漸模糊,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實驗室溫暖的燈光,熟悉的電腦屏幕,甚至還有導師嚴厲而又帶著一絲欣賞的目光。那些蒙麵劫匪模糊的麵具,和那聲詭異的“天皇皇”,也像夢魘般糾纏著他,仿佛預示著某種未知的厄運。
“不能睡……睡了就死了……”他強迫自己清醒,咬緊牙關。他知道,這是失溫的征兆,也是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信號。他用牙齒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每一個動作都耗儘了他最後的力氣。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遠處,一縷微弱的煙跡,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頑強地闖入他的視線。
那煙跡是如此的微小,若非他眼力極佳,加上強烈的求生欲,根本無法發現。煙跡的下方,似乎還有一點點微弱的紅色光芒,在白茫茫的雪原中顯得異常醒目。那點紅光,就像是一枚細小的火星,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中,閃爍著微弱的希望。
“火……是人的火。”周明心頭猛地一震,那幾乎是他求生本能的最後一聲呐喊。他不知道生火的是什麼人,是心懷善意的旅者,還是凶殘的野盜,亦或是其他什麼危險的存在。但他知道,那點微弱的火光,是他在這個冰冷、陌生、仿佛被時間遺棄的世界裡,唯一能抓住的,屬於人類的微弱信號。
他不再猶豫,用儘全身的力氣,拖著受傷的身體,向著那縷微弱的煙跡,向著那點微弱的火光,一點一點地爬去。每爬行一步,他都感覺骨頭要散架,肌肉在痙攣。但求生的欲望,以及內心深處那股不服輸的勁頭,支撐著他。他是個天才,他絕不會輕易倒下!
“不管這是哪裡,不管這到底是不是一場荒誕的噩夢……我得活下去!”他模糊的意識中回蕩著這句話。他握緊拳頭,感受著腕部墨子芯片的冰涼觸感,仿佛那是他與現代世界唯一的鏈接,是他絕不能失去的希望。他知道自己被卷入了184年,這讓他對可能麵對的一切充滿了未知與警惕,但更激發了他內心深處作為科研者探尋真相的執著。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是另一個死胡同,還是真正的生機。但他彆無選擇,因為,他要活下去,並且要揭開一切謎團。
寒風呼嘯,鵝毛大雪依然漫天飛舞。周明如同風暴中的一片枯葉,艱難而頑強地向著那點微弱的希望,匍匐前進。遠處的人類火光若隱若現,那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一個信號。他知道,下一秒,他可能就會被凍僵,被野獸撕裂,或者被未知的敵人發現。但他不會停止,因為,他要活下去,他要回到屬於他的世界,或者,在這個世界,闖出一條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