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李昂從金屬框架底下鑽出來,摘掉電焊麵罩,看著麵前那團血糊糊。
諾亞調整好了情緒,這是件好事。
問題是她真調整好了嗎?
笑容滿麵端上可疑食物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精神出了問題…之類的。
“新鮮的鬆鼠肉很適合生吃,隻要加一點鹽,胡椒,還有小蔥,就很鮮美了,算是黃銅聖輦的特色菜吧。”諾亞不好意思地微笑,“然後這邊的…”
“眼球。”李昂看著血糊糊旁邊那黑白分明的球體。
“對。”
“為什麼?”
“通常來講要獻給打到獵物的人,或者尊貴的客人。”
“…為什麼?!”
“很好吃的。”諾亞端起盤子往李昂嘴邊湊。
“等等,等下,諾亞!”李昂用電焊麵具擋住臉,“我想先確認,你現在沒生氣吧?我做過什麼非要被你這樣對待不可的事嗎?”
“嗯…”被李昂這麼問,諾亞頓了頓,偏開視線,
“如果沒有李昂,我一個人不可能回到黃銅聖輦,也就不能想起和大家共度的日子,看不到夏熙姐留下的話。”
“非要這樣對待你才行…大概的確是呢。”
“那個,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頓飯,也是我和李昂的第一頓…正經的食物,所以我想拿出誠意…”
“總之,以後也請多多關照了!”
少女雙手端著盤子,麵色微紅,目光中滿是期待。
李昂嘴角抽了抽。
他在很多地方都可以將就,唯獨食物這一點不行。
一塊高檔麵包就能讓他在麵對屍潮時拚儘全力。
相對的,如果食不果腹,每天都吃垃圾一樣的東西,求生欲也會隨之降低。
對李昂來說,哪怕是啃乾糧,他也會搭配些鬆鼠窩裡挖到的堅果,在火堆裡烤一下一起吃。
可現在這副情景…
令人無法拒絕的,少女的真心,
和極度恐怖的菜品。
總之…
既然是黃銅聖輦的特色菜,那也沒辦法了。
入鄉隨俗,吃了這盤奇怪的東西,就正式成為列車長吧。
黃銅聖輦…如果你有靈魂的話,就好好見證我的覺悟,然後認可我啊!
拿出了決心的李昂接過盤子,對著鬆鼠刺身就是一口。
…噢,好吃。
怪事,這個,這個真的好吃啊。
是連著骨頭一起切碎的,所以吃起來很脆,鬆鼠的細小骨骼不會硌牙,反而很有嚼勁。
簡單的調味在去腥的同時又沒影響太多食材本味,鬆鼠這種幾乎完全靠著堅果和植物生存的小家夥,吃起來有種淡淡的甜香。
當然,也可能是最近吃的太過寡淡,所以鬆鼠肉吃起來格外美味。
眼珠…吃起來涼涼的,還會爆漿,有點像布丁。
沒有想象的那麼難以接受。
是前世沒吃過的好東西啊…
求生欲提升了,
乾勁提升了。
行動比語言更能說明問題。
看到李昂三兩口就吃完了盤子裡的東西,諾亞握緊拳頭向下一揮,偷偷做了個慶祝動作。
諾亞這邊的乾勁也提升了。
【受膏者已觸發:黃銅聖輦認可了你,額外零件已下放】
【初階撞角可製作】
【變道裝置可製作】
“謔。”李昂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合著還能這麼祝福的?
黃銅之主很高興,給你扔了點零件。
好事啊,好事。
這下另外兩個列車部件都能做出來了,技多不壓身,沒人會嫌手頭的東西多。
等下!
這個數量的零件…能再造一個初階列車炮,甚至還有剩餘。
讓動力弩吞下去沒法升級,不過丟給粗劣品碰運氣刷詞條還是可以的。
——
“信號丟失了,看他的行動軌跡,是朝著…西北方。”
兜帽遮住大半張臉,打扮得像個標準占卜師的女人回答。
她一手拿著水晶球,一手用鮮血在地圖上勾畫出了紅色的痕跡。
“對方是名青年男性,長得很不錯,混進大型避難所也不會被懷疑的程度。我在夢中看到了他手上的傷痕。”
“還能得到其他信息嗎?”恩雅問。
她的麵色有些蒼白。
要用心靈側寫捕捉當時的各種細節,再把細節總結出來,交給【占卜師】,
作為中間人的她相當消耗氣力。
“…我也很想幫上首領,”占卜師緩緩搖頭,“可惜隻是序列九,能力不足。要是能像你一樣在避難所裡長大就好了,有足夠的資源,說不定早就已經晉升。”
“你…你是在暗諷我嗎?”恩雅撐起身子。
對方的言語似乎帶著“地位互換,我能比你做的更好”的意思。
明明都是序列九,這家夥卻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沒關係,你們都很努力了,我有看在眼裡。”首領走進帳篷,拍了拍手,“我這邊也得到了信息,來吧,跟我出來看看。”
占卜師和恩雅一起走出帳篷,穿過營地,很快,他們看到了隱藏在黑影中的輪廓。
列車。
雖然體積不大,車廂數卻相當可觀。
“它叫冷女孩號…在距離鎂廳不遠的位置擱淺了。”首領緊了緊披風,山坡上的風吹得她有些發冷。
“雖然壞的地方很多,不過我把它跟006號的剩餘部分接了起來,勉強湊出了一整列。”
“這樣…嗎…”占卜師回應。
她是遊蕩者出身,對於列車沒有什麼概念。
也從沒考慮過如果一列火車在軌道上報廢,會經曆什麼。
如今親眼看到還是有些驚訝。
“一般來說,”恩雅輕咳一聲,“清理回收火車殘骸,是附近避難所的工作。”
“【鐵王座】序列的能力者做起這種事很方便,火車殘骸是珍貴的材料。”
“十二列奇跡列車也會順便把它們帶走。”
“如果在行駛時碰到殘骸擋路,也可以搬動道閘,避免撞擊。一般列車都會銘刻【觀星】序列的咒文,能夠預知類似的道路情況。”
“總之…咳,就是這樣。”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話有點多,恩雅輕咳一聲,尷尬地捂住嘴。
她是存著在這個討厭的占卜師麵前扳回一城的想法,才下意識使用了讀心,又自顧自說了這麼多。
仔細想想,簡直太幼稚了。
“…受教了。”占卜師點點頭。
“懂得很多嘛,恩雅。”首領笑著掖起她的耳發,“這裡沒有你果然不行,以後也請繼續留在我身邊哦?”
“…是。”恩雅的麵色有些發紅,她微微低下頭。
“我在‘冷女孩’的乘員名冊上知道了那家夥的職業,一名‘機械師’。”首領接著說,
“現在這個年代,自稱機械師的人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