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扯著頭發看了看羅勒的臉。
很年輕,很瘦,黑發有些微卷。
這家夥就是狙擊自己的人之一。
李昂抬起手弩,頂住對方的腦袋,毫不猶豫連射三箭。
確認對方死透之後,李昂撿回弩箭,發現押送組員還活著。
那是個魁梧的中年人,他脖子早就中槍了,卻還是跟羅勒打了個平手,此刻正平靜地望著李昂。
李昂讀懂了那個眼神,是想讓他給個痛快。
整個過程快速而安靜。
李昂停下來,穩定了一下搖晃的腳步。
第一次近距離對著同類扣動扳機,說完全沒有心理壓力,顯然不可能。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李昂清楚自己生活在怎樣的世界,不想死就必須慢慢適應。
他走進車廂。
濃重的血腥味。
遊蕩者經常做這種勾當,洗劫火車,甚至殺害乘客。
如今黑吃黑,李昂沒有負罪感。
對自己開槍的人絕對有同夥,必須儘快搜刮戰利品,離開這裡。
啪嗒。
隨著李昂扭開圓蓋,淡綠色的熒光被反射到一處,照亮了眼前的東西。
車廂算上車頭一共四節,裡麵很空。
倒數第二節車廂堆著乾糧和飲用水,看來列車已經快要到達終點,這些物資被消耗得不剩多少了。
蒼蠅腿也是肉,揣進工具包。
最後一節斜放著武器,除了土製獵槍以外,還有兩把製式步槍,看樣子是三十六年式。
李昂不打算拿。
他一個人背著那麼多槍,不管是逃脫遊蕩者追擊,還是走出荒原,都會更加困難。
留在這大概率會被遊蕩者撿去,說不定還會用來對付自己。
以機械師的老練技術,李昂迅速找到了它們的高價值零件,緊接著…
齒輪徽記亮起,麵板一閃而過,零件黯淡下去,化為粉末。
【釘槍ii型·改】
【經驗值:1051000】
製式武器帶來的經驗相當可觀,一把就有50點。
土槍能帶來的經驗就相對少了,隻有5點。
零件缺失後,它們變得無法再使用。
這樣一看,想用這種方式給武器升級還真是浪費。
李昂每天手搓粗劣武器刷級的願望破滅了。
除此之外…
“子彈是好東西,我就笑納了。”
塞進兩盒子彈,工具包變得有了些分量。
“噢…這個好。”
李昂繼續翻找,撿到兩枚進攻型手雷。
名字裡帶“進攻型”,並不代表它很激進,實際上恰恰相反。
進攻型手雷是在缺少掩體的衝鋒環境下用的,它的殺傷主要依靠爆炸的衝擊波。
防禦性手雷則由於默認使用者處在掩體環境,依靠破片和鋼珠殺傷敵人。
在荒原…顯然是進攻型更好用。
屍潮懟在臉上時丟兩枚,或許能搏個活路出來。
李昂的翻找沒持續太久,雖然到現在車廂裡都沒有動靜,可他排除不了還有生還者的可能。
他走向第三節,也是最靠近駕駛室的那節車廂。
如果要押送什麼東西,也就隻能放在這裡了。
冷光閃爍,李昂緩緩開辟著麵前的黑暗。
屍體,屍體,屍體。
剛準備拿槍就被乾掉的押送小組,一共有八人。
狙擊手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太危險了。
李昂一邊吸收掉那些步槍,獲得55點經驗值,同時仔細看了看他們的袖章。
以暗黃色為底,上麵繡著黑色的中空等邊三角形。
不認識。
很快,李昂看到了貨物。
那是…
“一口棺材?”李昂皺緊眉頭,緩緩靠近,同時舉起手弩戒備。
棺材橫放在地上,並不是中式的四四方方,而是上寬下窄的六邊形,上麵有著誇張的浮雕。
幾乎是徹底看清的瞬間,某種詭異的感覺在李昂心中炸開。
棺材的材質,那種類似黃銅的金屬…
跟他撿到的奇跡品質零件一模一樣。
棺材當然是要裝人的。
李昂做了個深呼吸,拿過屍體手上的步槍,撬開沉重的金屬蓋。
蓋子很重,整個過程異常艱難,不過隨著李昂手上的齒輪徽記一閃而過,事情就變得簡單了不少。
寫著“諾亞”二字的棺材蓋落在地上。
麵色蒼白,皮膚隱隱泛著陶瓷光澤的少女雙手交疊在胸前,安詳地沉睡著。
能看到她肩膀,手肘,以及雙足的位置有黃銅色的金屬構造,顯然並非人類。
像是毫無缺陷的人偶,又帶著一絲奇特的…神性。
隻是一眼,李昂就看到了對方身上閃出又立刻消失的紅色麵板。
奇跡品質。
名稱未知。
李昂湊得更近了些。
女孩腹部的外殼被打開了,能看到裡麵細密的齒輪結構,以及散發黃銅光澤的脊椎。
缺了一塊。
脊椎缺了一塊。
李昂咽了口唾沫,用顫抖的手,從工具包裡掏出了那塊未知零件。
靠近,安裝,嚴絲合縫。
女孩的睫毛微微顫動起來。
隻要補上這最後一塊拚圖,就能讓她重新獲得心跳和呼吸。
李昂猛地卸下零件。
現在還不是時候,初次檢修之前禁止啟動機械。
不能被收獲的喜悅衝昏頭腦,必須先藏起來。
一件無人看管,恰好能被自己喚醒的奇跡造物。
心中有種詭異的呐喊聲,正在拚命鼓動自己帶走她。
李昂嘗試著背起女孩。
意外的並不太重。
李昂畢竟是機械師,常年跟沉重的零件作伴,讓他有了相當不錯的身體素質。
邁出一步,被子彈貫穿的腿傳來灼熱的痛感,李昂咬緊牙關,繼續前進。
這跟背著多餘負重比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奇跡造物,能給他帶來的生還概率要遠大於死亡概率。
此時此刻,李昂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不管那些遊蕩者,列車【006】背後的人,觀星號,鎂廳…他們在盤算什麼。
總之,自己是攤上大事了。
——
十分鐘後,幾十道人影出現在狙擊手倒下的土坡附近。
喉嚨被弩箭刺穿的男人正躺在擔架上。
在他身前,麵帶憂愁的女人俯下身,輕聲呼喚。
“二等兵,二等兵?”
狙擊手沒有回應,他的傷口經過簡單處理,勉強保住一命,卻也陷入了昏迷。
“首領,”年輕的遊蕩者湊近過來,低聲稟報情況,“羅勒被乾掉了,車廂裡一片狼藉,有人來過。”
“乾掉了一名能力者,和我們的二等兵…找到凶手了嗎?”
“沒有…現場太詭異了。”年輕的遊蕩者搖搖頭。
既能遠距離打傷狙擊手,又能近距離殺死【哨兵】。
看來對方不止一個人。
是其他遊蕩者,還是避難所的小隊?
暫時不得而知。
“…”女人緩緩低下頭,歎了口氣。
“首領!二等兵醒了!”
擔架上的男人睜開眼睛,掙紮著想說什麼。
可他的嗓子上插著根箭,隻能發出咳咳聲。
於是他拚命指向手腕。
“…是想要你的三十年式步槍嗎?”女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幫你撿回來了。你好好養傷,有什麼話之後再說。”
啪!!
男人一把拽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在擔架布料上寫字。
【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