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信息,江彬立即給助理打電話。
“明晚我要去拜訪我的婆婆和公公,半個小時內,我要知道唐家所有長輩的喜好。”
滬城交際達人可不是說說而已。
江彬每一個人脈背後是細心周到的調研。
不打無準備之仗。
周五,天陰,天氣有些悶熱,暑氣正旺。
江彬辦公室的空調已調到最低,上午照舊先跟各部總監開完例會,了解各項目進度,需要她出麵的,當場給各大客戶電話,溝通協調,到了中午休息,將助理叫進來。
江彬助理團有四人。
法務助理陶杏,彆看姑娘生得溫柔靦腆,是個愛哭包,關鍵時刻能大殺四方,是江彬以前在一次辯論賽發掘來的寶貝,今年二十四,跟江彬同齡。
常務助理李洋,是江彬的左右手,公司內務這一塊全是她幫江彬協調,有人笑稱她是江彬的大總管。
公關程穎,是個大美女,現在正在外地做項目。
體力擔當周贇,是助理團唯一的男士,跑項目做銷售,聯絡客戶是他的長項,今年二十四,團隊唯一脫單的人,周贇比江彬還小月份,大家習慣喊他小周。
小周外出,程穎出差,江彬將陶杏和李洋叫進來吃飯。
她點了隔壁西江月餐館的幾個招牌。
西江月是滬城最頂尖的中式餐廳,矗立在桑江河畔,訂餐已經排到了半年後,這家餐館的老板跟江彬熟,江彬想吃,隨點隨到。
原因是有一年老板的媽媽突發心臟病,是江彬請了滬城最頂尖的外科醫生做的搭橋手術,相當於救了他母親一命,老板很感激。
“禮物準備好了嗎?”她問李洋。
李洋道,“已經放在您的後座。”
江彬點頭。
陶杏吃了一塊龍蝦肉,含糊問江彬,
“老大,下午怎麼去?唐總不來接你嗎?”
江彬頓了頓,喝了一口湯,“我自己去。”
唐知頌發了定位過來,應該沒有接她的意思。
兩個人還不熟悉,夫妻之間的那套不適合他們。
李洋瞪了陶杏一眼,讓她閉嘴。
陶杏聳了聳肩不再多問。
下午五點準時出發,司機開車將江彬送到唐園。
老式鐵門徐徐打開,車開進去,繞過中央景觀區,在右邊一棟彆墅前停下,江彬下車前往左邊那一棟彆墅看了一眼,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帶她來拜訪過唐老爺子。
她跟唐知頌雖然不熟,但各個年齡階段都見過。
下車,江彬看到一道挺拔身影立在花壇邊打電話。
這次換了一件白襯衫,一手握電話,一手隨意搭著一件西裝外套,很優越的外形,不動神色的氣場,忽明忽暗的餘暉透過樹梢在他肩頭投下斑駁的光影,想是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晦暗的光芒在他漆黑的雙眸交彙,將那磊落的身姿襯出幾分懶淡疏離。
比起上回見麵,他今天沒有戴眼鏡。
五官更加立體清俊,更有衝擊力。
唐知頌一麵朝江彬頷首,一麵掛了電話朝她走來,
“辛苦你了。”麵無表情的一句客套話。
“應該的。”
江彬示意司機將準備的禮物交給唐知頌的總助。
隔著三步距離,兩人一道往裡去,一路無言。
越過石徑,來到正門口,大門敞開,家政阿姨已熱情迎過來。
進門時,江彬掃了一眼,沙發上坐了一圈人,不僅唐知頌的父母在,爺爺和奶奶及叔叔那一家人也來了。
兩個人同時換鞋,江彬敏銳地發現唐知頌的手肘微微動了動。
江彬可是職場上的人精,還有什麼不懂的,自然而然將手伸過去,挽住唐知頌的手肘,不敢用力,也不會去碰觸到他手腕處露出的一截肌骨,隔著衣料,二人保持著“親密”的姿態,笑容滿麵朝唐家人走去。
“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唐知頌溫潤含笑,沒有半點在外人麵前的鋒芒。
江彬先隨他打了招呼,最後不著痕跡收回手,來到唐父唐母麵前含笑道,
“爸,媽。”
叫的無比流暢。
唐知頌淡淡看了她一眼。
一條得體的杏白無袖長裙,裙擺到膝蓋下,胸口帶著一條定製的滿鑽項鏈,烏發很乾淨地挽起來,露出一張雪白的鵝蛋臉,溫婉知性,是長輩最喜歡的那套裝扮,她眼睫極長,笑起來恍若有星光墜落。
唐夫人被這一聲“媽”叫的心花怒放,立即牽著她來到主沙發,將唐父擠到對麵,讓江彬挨著唐爺爺和唐奶奶坐。
唐爺爺是最高興的人了,老戰友死去多年,當年夙願終於達成,唐爺爺眼底閃著淚。
“冰冰啊,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有什麼事跟爺爺說,受了委屈,爺爺給你做主。”
江彬職場來往,場麵話說的滴水不漏,
“我跟知頌很好,爺爺放心,不會有委屈受,真有,一定跟您告狀。”
唐知頌聽到那聲“知頌”,俊眉微微挑了挑,轉身去廚房給他們準備水果。
唐知頌以前不知道江彬這麼長袖善舞,短短半個小時,把兩個老人家,婆婆叔叔嬸嬸給哄得五迷三道,言談間,已經幫婆婆和嬸嬸約好,下次去哪個頂奢會所做sa。
就這等情形下,她還能見縫插針過問唐家某個港口最新的航道調整,照顧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唐父。
唐父如果說之前對江彬還有些不滿,看著麵前一家子其樂融融,也無話可說了。
唐知頌也沒掉鏈子,切水果的時候,偶爾附和江彬幾句,顯得他們倆感情很好,哄老爺子老太太開心。
江彬把禮物拿來送給長輩。
老爺子喜好書法,愛收藏文玩,江彬送的是爺爺在世用過的一枚壽山石印章,老爺子十分動容。
老太太年輕時是旗袍美人,江彬將自己珍藏的一個私人訂製宋錦包包送給了老人家,奶奶果然很喜歡。
到了婆婆這邊,江彬送了一條馬家的限量版真絲圍巾,據說這一款是皇室聯名款,數量極為有限,不對外售賣,還沒出貨,滬城各界名流爭先搶訂,其中包括滬城首富夫人她的繼母,江彬跟馬家大中華區老總相熟,早早把這條絲巾收入囊中,今天拿來送給婆婆。
給公公的是一罐一年隻產幾斤的紅茶之王金駿眉,二嬸和二叔也各有重禮。
晚輩送長輩,不宜送價格過於高昂的禮物,卻勝在稀有,用心。
一家人對江彬十分滿意。
晚膳結束,唐父親自陪父母散步,順帶送他們回去。
唐夫人留下來跟唐知頌和江彬說話。
她先把事先準備的一條祖母綠寶石的項鏈送給江彬,問起兩人婚禮的打算。
三人坐在中島台邊上。
唐夫人在對麵。
江彬聞言不動神色看了一眼唐知頌,唐知頌垂眸回複手機信息,沒看她。
唐夫人還能不清楚他們倆的底細,氣笑,
“行了,你彆看他,你自己怎麼想的,都按你的要求來。”
不用問,江彬也知道唐知頌是怎麼想的。
她現在也沒精力辦一個走過場的婚禮。
於是委婉拒絕,
“等我問過我爸爸媽媽,再回複您。”
唐夫人想起江成校對她的那個態度,婚禮的事肯定一波三折,婚宴親生父母不來,江彬會很沒麵子,這麼一想,她也不急了,好歹等江彬把江氏集團的事料理清楚。
唐夫人拉住江彬的手,心疼道,“你爺爺說得對,以後這裡是你的家,早點搬回來住,媽每天給你煲湯喝。”
江彬自動忽略後麵兩句話,麵不改色說好。
婆媳倆的手搭在一處,唐夫人手上那顆鴿子蛋婚戒十分顯眼。
婚禮可以不急,婚戒必須有。
這是結婚的象征。
唐夫人吩咐兒子,
“給彬彬買個婚戒。”
唐知頌目光從手機移向中島台二人交握的手,江彬的手極白,盈細修長,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戴。
他點頭說好。
唐夫人讓兒子送江彬回去,出了彆墅,兩人自動隔開三步,不知道說什麼,都選擇沉默,生分到這個地步的夫妻,也就他們倆了。
唐知頌應該不想送她,走到停車的地方,江彬轉身道彆,
“唐總留步,我自己回去。”
唐知頌雙手插在褲兜,靜靜看她一眼。
從“知頌”到“唐總”,她切換地流暢自如。
該配合的時候,她毫不扭捏,該保持分寸的時候,她擰得很清。
確實是個極佳的合作夥伴。
圈內人盛讚江彬雙商很高,今天唐知頌領教了。
江彬說自己回去,唐知頌理解為不想要他送。
江彬有分寸感,他也不能越界。
司機的車開過來,唐知頌退後一步,囑咐她路上慢點。
上車,駛出莊園。
街景在餘光中徐徐後退,霓虹燈光怪陸離。
這對於江彬來說,無異於一場應酬,她疲憊地靠在後座假寐。
目光不經意在無名指掠過。
唐夫人要唐知頌買婚戒,不知道他會不會買,就算買,大概也是隨便買一個應付。
除了工作上的接洽,她和唐知頌應該隻會在應付長輩上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