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途中,皇子萊昂希爾最後回望燃燒的皇宮,火光映紅了夜空,映照出母親奧羅拉堅定的身影。她毅然朝叛軍反方向走去,企圖以自身引開追兵。母子目光交彙的刹那,千言萬語凝於淚眼。萊昂希爾的心如刀絞,眼睜睜看著母親離開,卻無力相救。近衛強拉著皇子離去,他失聲痛呼,含淚發誓終有一日回宮救回母後。此刻,他隻能忍痛彆離,心中湧動著無法言表的悲痛。
奧羅拉緊握拳頭,目光堅定地掃過前方。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雖然為首的人站在逆光中,但奧羅拉還是清楚地看見,他正是萊昂納德的親弟弟,曾被派去鎮壓邊疆動亂的克倫威爾公爵。站在他身後的是大法官托馬斯等官員。
“是你,克倫威爾!”奧羅拉捏緊了拳頭,大聲嗬斥,“你怎麼敢這麼做?萊昂納德是你的親哥哥!”
克倫威爾隨意地拍了拍胸前的灰塵,聞言大笑:“哈哈哈哈,奧羅拉,你說得對,他是我的親哥哥,搶了我皇位的哥哥。”他的語氣輕蔑而得意,仿佛在嘲笑奧羅拉的憤怒。
奧羅拉憤怒得幾乎失去理智,指著克倫威爾斥責:“你怎麼能這麼說?索蘭蒂亞帝國是長子繼承製,他是哥哥,理應繼承皇位。而且他即位後對你毫無戒心,將王城附近肥沃的土地封給你做領土,為的就是你享受尊榮、與他常聚。他是如此的信任你,把鎮壓邊疆這麼重要的事也交給你去做。”奧羅拉猛然停頓,頓悟過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邊疆動亂,對嗎?是你和邊疆的領主裡應外合,你假意造反,以鎮壓叛亂為由假裝離開王城,實則埋伏在附近,伺機謀反。”
克倫威爾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哈,奧羅拉,你不算蠢笨,不像我那個腦子不好的哥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他看著奧羅拉的眼神中充滿了嘲弄和冷酷。
奧羅拉的指甲已經掐進了肉裡,聲音冰冷而堅決:“萊昂納德是個聰明賢德的君主,他隻是對你這個弟弟信任十足。”
克倫威爾一步步走近奧羅拉,拔出劍對準她的眉心,聲色俱厲:“信任他人的君主活該是個短命鬼。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奧羅拉麵無懼色,甚至無視了自己麵前的劍,冷冷地看著跟在克倫威爾身後的官員們:“克倫威爾是為了皇位,你們又是為了什麼?”她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最後停在大法官托馬斯身上,“托馬斯,你說說看。”
托馬斯輕蔑地瞥了奧羅拉一眼,冷笑道:“你已經是落魄的鳳凰,告訴你也無妨。政商合作是最正常不過的事,萊昂納德那個老古板卻進行嚴打,還想削弱司法權。沒有了商人的進貢,大法官的俸祿配不上這個名號。擋人財路就要承擔後果。”
奧羅拉冷笑一聲:“你竟然把賄賂說成進貢?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利欲熏心卻倒打一耙,惡都惡不利落。”
“你!”托馬斯一時噎住,急忙朝克倫威爾說:“陛下,殺了這凶婦!”
克倫威爾轉頭將劍指向他:“誰準你命令我的?”
“臣不敢!”托馬斯急忙回答,低頭後退。
這時,一名叛軍士兵趕來對克倫威爾報告:“陛下,斯蒂芬公爵的軍隊去支援城門了,凱撒帶著人往這裡來了。”
奧羅拉眸光一亮,斯蒂芬公爵是王城附近的領主,凱撒是近衛團的將軍,看來他們的支援快到了。正想著,凱撒帶著人殺了進來。
此時,萊昂希爾和洛克跑出了密道,就見四個暗衛正在洞口等候。一個高個子抱拳低聲道:“我們是皇後為備不時之需設立的暗衛,皇後曾言,一旦宮中暴亂便在此等候,我們見今日宴會廳動亂,於是駐守在此,現在全聽皇子和洛克吩咐。”
萊昂希爾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眼眶濕潤,悲傷和無措淹沒了隻有八歲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洛克一把抱起萊昂希爾,急迫地說:“兩個人開路,剩下的斷後,我們現在往東南門走。”
很快,萊昂希爾緩過勁來,拍拍洛克的盔甲:“洛克,放我下來,那樣快。”
洛克二話不說放下萊昂希爾,他看著萊昂希爾長大,始終忠於並信任著皇子。正在一群人彎著腰往東南方疾跑時,一支迅猛的弓箭射穿了一個暗衛的心臟,隨著一聲悶哼響起,噴發的紅色血液濺到了萊昂希爾的右手上,溫熱的,又很快冷下來。暗衛瞪著凸起的眼珠子,往地上倒去。弓箭聲“嗖嗖”的響起,空氣中彌漫著焚燒的味道,萊昂希爾捏緊了拳頭,加快了速度。
突然,不遠處響起刀劍相擊的鏗鏘聲和獸類令人膽顫的撕咬聲,死亡的味道撲麵而來。萊昂希爾看見衝天的火光席卷著皇宮,一小支隊伍圍成圓圈往西北方移動,領頭的好像是凱撒將軍,而圓圈裡赫然是一身錦衣但動作迅速的母後,母後的人馬正在與叛軍激戰。萊昂希爾微張著嘴,先前的堅強被擊潰,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連帶著牙關也打顫,豆大的眼淚打在地上的黑色玫瑰上。他要放棄自己的母親逃跑嗎?母親會怎麼樣?會跟父親一樣被殺害嗎?這些問題不斷折磨著萊昂希爾的靈魂,以至於他的身體痛苦得彎曲起來。此時,皇後也看向了萊昂希爾,母親雙眸盈淚地看向她的兒子,心臟痛得抓緊胸前的衣襟,指尖幾乎將衣服掐出個洞來戳進肉裡。她對著萊昂希爾無聲地說:“活下去、活下去。”
萊昂希爾看懂了母親的唇語,眼淚如串珠般掉落,失聲痛呼:“母後——”世界萬物仿佛在這一刻寂靜失色,隻剩母子如浴火鳳凰與折翼雛鳥在殘燭中淚眼相望的剪影。
洛克一把拉過萊昂希爾往前跑去,皇後欣慰地笑了,眼裡的淚卻瞬間滑落。沾上灰燼的錦衣難掩華麗,她作為一國之後麵對死亡威脅可以麵不改色,但與從小悉心照養的兒子分離,苦澀衝到喉嚨化作淚水。這一麵,也許就是天人永隔,隻能遙望平安。
洛克終於帶著皇子及活下來的一名暗衛到了東南門附近的一口井,他咬緊牙關把井蓋搬開。
“洛克,你帶殿下走,我留下來殿後。”暗衛說道。洛克目光沉沉,但沒有多說,隻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盔甲,回頭對萊昂希爾說:“殿下,我先下去,你放心大膽地跳下來,我會接住你。”又對暗衛說:“殿下跳下去後,你把井蓋封上,逃命去吧。”
洛克跳下淺井,萊昂希爾滿臉淚痕,深深地注視著暗衛,咬咬牙跳下井去,被洛克穩穩接住。
暗衛關上封上井蓋後,跑至東南門前,做出斷後之勢。叛軍追上來後暗衛在他們的逼問下隻說:“我是不會讓你們踏出這扇門的。”暗衛寡不敵眾,血濺東南門,叛軍以為洛克帶著萊昂希爾從東南門逃跑了,從東南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