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惡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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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戒嚴,九門關閉。

禦前侍衛們拎著水桶嘩嘩衝洗街道上的血跡,麵露喜色。

午門前跪滿了大臣。

蔣青雲自然也在其中。

雖然很不想跪,但畢竟現在自己還沒加“魏王爵”、也沒加“攝政王爵”,自然沒資格幻想什麼劍履上殿、讚拜不名、巡視後宮的名場麵。

路長且阻。

總結一下今兒帶頭鎮壓正藍旗的過程,那就是四個字:酣暢淋漓。

一旁跪著的鼇拜眉眼裡都是滿足。

爽,今兒太爽了。

被多爾袞壓製了7年的怨氣今兒終於出掉了一小半。

“鼇兄,彆笑了。”

“蔣老弟你放心,一切罪責我來擔。咱都是鑲黃旗人,皇上肯定分得清胳膊肘內外。哈哈哈哈~”

兩側肅立的侍衛們集體裝瞎子,他們和鼇拜想法差不多,終於出了這口鳥氣。

……

順治看到了街道的斑斑血跡,也看到了兵部那兩扇朱漆銅釘大門的破損。

“範愛卿,你去把涉案人等全部帶來,朕要挨個詢問。”

“遵旨。”

首先是兵部的人。

“回皇上,是正藍旗人先衝擊兵部,砸兵部大門,五城兵馬司是後來才到的。”

“間隔多久?”

“大概半柱香。”

然後是順天府衙役。

“回皇上,正藍旗人非要衝擊兵部,我們也攔不住。”

“知道了。”

最後是鼇拜。

“皇上,正藍旗太囂張了,衝擊六部,驚擾太廟。奴才和蔣禦史實在氣不過,這才出手鎮壓。”

“如何鎮壓?”

“兵丁們未曾使用刀劍利器,隻以棍棒驅散。”

“算你倆還有點腦子。”

……

慈寧宮內。

孝莊和順治這對母子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執。

“福臨,這件事影響太壞,你必須嚴肅懲處鼇拜和蔣青雲。就算不殺,也要流放。”

“皇額娘,兩黃旗乃朕親領,這2人都是朕的忠臣!朕若重罰他們,豈不是寒了兩黃旗將士的心?”

“八旗製度是大清的根本,孰重孰輕?你明白嗎?”

“額娘的意思是朕要忍氣吞聲求團結?”

“正藍旗鬨事也是事出有因!”

“不管什麼因,衝擊六部是什麼行為?是謀反啊!”

望著暴怒的順治,孝莊深吸一口氣。

緩緩勸說道:

“福臨,皇帝就是要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八旗內部一旦互相攻訐、互相敵視,咱大清就完了!你明白嗎?”

“皇額娘,自打遼東起,咱八旗內部自己人殺自己人的例子還少嗎?大清亡了嗎?不但沒亡,還越活越好。朕其實很想提醒額娘,多爾袞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你~”

孝莊感受到了來自兒子的深深惡意,眼眶微紅。

順治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

次日。

太和殿早朝。

順治憤怒的聲音響徹大殿。

“正藍旗衝擊六部,狂悖至極,必須嚴懲。著三法司接手調查,抓捕該旗幕後策動之主犯。旗主多尼枉顧君恩,大逆不道,剝奪親王爵位,貶為驍騎校。”

“領侍衛內大臣鼇拜行事衝動,罰銀100兩,降為從一品,仍在禦前行走。監察禦史蔣青雲以下克上,大膽妄為,罰銀200兩,暫卸五城兵馬司指揮,但仍保留監察禦史官職。”

一臉晦氣的洪承疇自己走了出來,撲通跪下。

“臣有罪。”

順治目光冷冷。

“你的確有罪,若不是你怎麼會引起這場軒然大波。諸位愛卿,該如何處置洪承疇?各抒己見吧。”

出乎意料。

眾人紛紛替老洪求情,親王、郡王、尚書、侍郎無一不是~

就連資格最老的鄭親王濟爾哈朗也站出來說:“洪大人勞苦功高,偶有失誤,稍加懲戒即可。”

見殿下群情沸騰、滿漢一心,順治也不由得遲疑了。

“那就降為兵部右侍郎,罰銀1000兩,繼續留任。”

洪承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多麼希望被當廷削職為民。

這幫同僚其心可誅啊,他們都害怕捧燙手山芋,所以不讓自己倒下。

……

散朝後~

大臣們三三倆倆或回衙署,或去大柵欄消遣。

從午門到正陽門,馬車一輛輛駛過,不時有人掀開車簾觀察路麵,窺見隱隱血色,暗自驚呼蔣禦史真四九城第一狠人也。

光天化日,在帝國中樞鎮壓國族。

嘖嘖~

漢官們集體酸溜溜,滿官們一部分心生欽佩,一部分對其恨之入骨。

……

乾清宮。

“宣太醫院使吳庸進殿。”

吳庸依舊一副傷員打扮,走路虛弱,一瘸一拐。

“吾皇萬歲、萬萬歲。”

“免禮,賜座。朕聽說了,你給宮人們種痘合計612顆,2人重症,3人輕症,其餘皆無事。你的功勞很大。”

“皇上過獎,其實也不全是臣的醫術。”

“嗯?”

“臣自從接了這個任務後,壓力很大,生怕對不起皇上信任。蔣禦史曾和臣因南城種苗有過幾次來往。他就給臣介紹一位在南城崇福寺掛單的雲遊和尚,為國祈福。這位大師憂國憂民,為了法事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且事後還將酬金全部捐給了南城育嬰堂。”

“看來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呐!朕若有機會,當見一麵。”

正如吳庸所料,順治很喜歡這個故事。

……

“臣還有一事奏報。”

“講。”

“經太醫院醫士勘治,昨日鬨事的正藍旗人共計輕傷330人,重傷95人,好在無一人死亡。”

“五城兵馬司下手還挺有分寸。”順治揮手屏退左右,然後低聲問道,“吳院使,其實朕有一事很是不解,同樣是集體種痘,首批正藍旗官佐為何毒翻了一半?”

“這也正是臣百思不得其解之處。同樣的方子,南城百姓無事,宮人也沒事,為啥正藍旗人就有事?”

“會不會是洪承疇沒學到精髓?”

“絕無可能。臣的方子簡單、明確、好懂。皇上可能不知,蔣禦史找了一群賣大力丸的江湖遊醫都能吃透臣的方子。”

“你的意思,有人在搞鬼?”

“臣沒有調查,不敢亂說。但,想來是有些蹊蹺的。”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吳庸一瘸一拐地離開了乾清宮,看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禦醫不大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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