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麵無表情旁觀,片刻後實在受不了,默默彆過臉。
蕭拂玉輕笑,狐狸眼眼尾輕佻勾起,一把拽住男人脖子上的金鏈子往前扯,扭頭看他:“這才是朕的好狗。”
“下次再想朕賞些什麼東西,知道要如何說麼?”
沈招順勢低頭,吻了吻陛下欠吻的唇珠,炙熱的氣息儘數吐露在陛下頸側,“當然是跪在陛下腳邊,懇求陛下垂憐,賞也受著,罰也受著。”
“很好,”蕭拂玉一手搭在他肩上,慢慢起身,而後像撫摸糖葫蘆一樣,敷衍地摸了摸男人的頭,“穿好你的衣裳,朕賞你與朕一塊用早膳。”
“臣謝主隆恩,”沈招行禮謝恩,待那人繞過屏風出了內殿,方才喜滋滋地站起身。
還以為當蕭拂玉的狗有多難呢,不過如此。
他哼著小曲穿好衣裳,反複對照銅鏡審視自己高大威猛的身姿。
直到確定他仍舊是上雲京最英俊的指揮使大人後,方才鬥誌昂揚地去了外殿,陪他的陛下、他的主上、他的心上人……用早膳。
“陛下,臣來了。”沈招在帝王下首第一個位子上落座。
“菜都涼了才來,”蕭拂玉捏著帕子擦了擦唇,顯然是已經用完膳,“愛卿看來沒什麼口福。”
“陛下這話錯了,臣才是上雲京最有口福的男人,”沈招哼笑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一個鴨蛋,眼眸黑沉沉地望著他。
蕭拂玉:“……”
蕭拂玉將帕子甩在他臉上,斜睨他,“放肆。”
沈招心滿意足收下他的帕子,塞進懷裡,“謝陛下賞賜。”
說著他瞥了眼天子眼前有且僅有的一個小空碗,皺眉道:“陛下就吃這麼點?”
難怪他才晚了一點就吃完了。
吃這麼點,真把自己當貓崽子不成?
沈招想著,偷瞄了眼陛下的腰腹。
小腹都還未鼓起來,算什麼吃飽了?
蕭拂玉掃過滿桌寡淡的菜,神色懨懨:“朕沒胃口。”
禦膳房雖說是伺候陛下的胃為主旨,但為了天子身子康健,早膳總是過分清淡。
蕭拂玉早就吃膩了。
沈招起身道:“陛下,您可莫將人撤了這桌早膳,待臣回來還要吃的。”
“做什麼去?”蕭拂玉莫名看了他一眼。
“去給陛下提提胃口,”沈招咧嘴一笑,“看來還是得臣親自出馬,才能喂飽陛下。”
說罷,沈招離開了養心殿,急匆匆地也不知去了何處。
蕭拂玉愈發好奇。
“陛下,這桌菜都涼了,奴才撤了吧?”來福詢問道。
“不必,”蕭拂玉耐人尋味望了眼走遠的男人,嗤笑一聲,“咱們這位沈大人,就喜歡吃涼的。”
來福總覺得陛下這話裡有話,卻琢磨不清,約莫又是隻有那沈招能聽懂的閨房話。
心裡頭忍不住酸溜溜的,難道他第一紅人的位子要保不住了麼?
“陛下對沈大人,越來越縱容了,”來福歎氣。
蕭拂玉淡淡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來福撲通一聲跪下,“奴才失言。”
“你在朕身邊伺候也有些時日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朕不想次次都提醒你。”蕭拂玉倚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這裡沒你的事,退下。”
“是,”來福麵色蒼白,弓著身子退了下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蕭拂玉一卷書都已看到末尾,沈招終於回來,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
衣裳還是離開時的那身衣裳,隻是沾了滿身的麵粉,鼻尖下巴上還殘留著灶台上的黑印子。
再俊的臉也變得有些狼狽,尤其是男人還頂著那兩條凶狠的眉毛,愈發滑稽。
蕭拂玉忍俊不禁,支著下巴打量他,“沈愛卿,你傷還未好,就偷偷跑去禦膳房執行公務了?”
沈招麵無表情受著他的嘲弄:“還不是為了喂飽陛下的肚子,否則陛下這般糟踐自己的身子,過不了多久臣就不是暖床,而是侍疾了。”
說著他打開食盒,將那碗雞湯麵端到陛下麵前。
蕭拂玉輕哼:“一碗麵就想討好朕?”
“這一碗麵,臣可弄了半個時辰,”沈招自信滿滿坐在一旁,“若不好吃,臣就隨陛下姓。”
蕭拂玉半信半疑,先用辟毒筷試了毒,不緊不慢嘗了一口。
麵條勁道爽口,勉強配入他的口,就是不知為何,他總嘗到一點幾不可聞的藥味,卻又沒有嘗過苦味,也不知沈招在裡頭放了什麼東西。
細嚼慢咽咽下第一口,蕭拂玉舔了舔殷紅的唇瓣,默不作聲繼續動筷子。
沒有誇讚,但眉眼顯而易見地愉悅。
蕭拂玉吃了半碗,慢條斯理地擦拭唇瓣,驕矜地賞了男人一眼:“尚可。”
“陛下肚子都鼓起來了,吃這麼飽,隻是尚可?”沈招笑了笑,目光灼灼望向陛下鼓起來的小腹上瞟。
“朕輕易不誇人,瞧愛卿費心討朕歡心,才勉強安撫,可莫要不知好歹。”蕭拂玉說完,便瞧見沈招奪走了他吃剩的半碗雞湯麵,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炷香後,整桌涼透了的早膳都進了這廝的肚子裡。
蕭拂玉忽而道:“朕記得你是雍州人。”
沈招放下空碗,舔了舔唇,“陛下原來對臣如此上心。”
蕭拂玉似笑非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朝中文武百官來自何地朕皆了然如胸。”
“朕聽說先帝在時,雍州鬨過一次饑荒,人吃人者隨處可見,死了不知多少人,愛卿約莫就是雍州的餓死鬼投胎來的?”
沈招沉默片刻,不甚在意道:“若臣是餓死鬼,陛下昨夜賞賜的那些玩意,怕是喂不飽臣。”
“青天白日,若再說些渾話,朕便讓人堵了你的嘴。”蕭拂玉瞪了他一眼。
“陛下不喂飽臣便罷了,又要勾臣,”沈招被他一眼瞪得險些又要餓了,犬齒咬著舌尖止癢,“陛下,臣覺得自個兒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不如臣待會就搬來養心殿給陛下暖床。”
“傷好了就給朕滾回驍翎司辦事,朕白日裡可不需要愛卿暖床,”蕭拂玉溫聲道,“朝廷發的俸祿是讓你白領的?”
“陛下好狠的心,”沈招淡淡道,“臣若是死在回京路上,陛下豈不是還得高興又能少發了一個人的俸祿?”
“是啊,朕一向如此狠心,”蕭拂玉輕笑一聲,慢慢起身走近沈招,捏著那張用過的帕子輕輕擦去男人鼻尖上的灶灰,“愛卿又非今日才知道,如今都給朕當狗了才想起來抱怨,會不會太晚了?”
“臣不是抱怨,”沈招鼻尖癢得不行,攥住他亂動的手,黑眸中情緒翻湧,“隻是臣忽而想起,臣的師父也是雍州人。
他從前便教導臣,在雍州,男子隻有心甘情願日日夜夜給心上人洗手作羹湯,才配談心悅二字。”
沈招注視他,一字一句:“臣心悅陛下,也想日日夜夜為陛下洗手作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