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朕頭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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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福,你說她是不是蠢?”

來福看著他眼底開始彌漫的血色,怔怔未語,心底沒來由的抽疼。

他自然而然想到當年發瘋放火燒冷宮,妄圖拉著還是九皇子的陛下一塊去死的廢後。

“陛下……”

“罷了,”蕭拂玉擺擺手,閉眼按住脹痛的眉心,“去給平王世子請個太醫,待他病好,任他自生自滅便好。”

“是。”來福應下,躬身後退幾步正要轉身離開,忽而聽見一聲悶哼。

回過頭一瞧,隻見蕭拂玉倒在榻上,瘦削的指骨微微顫抖抓住身上明黃的被褥,一如許多個深夜裡來福守夜時,窺見天子將要夢魘發病時的前兆。

前兆時有多脆弱惹人憐,夢魘時便有多令人脊背發寒。

“陛下——!陛下?!”

來福顧不得心頭那股被陛下掐脖子的恐懼,衝到榻邊,“陛下?”

“奴才去請太醫!奴才馬上就去請太醫!”來福說著便要喚人來,被蕭拂玉猛然扣住脖子,臉上血色迅速翻湧,手裡拂塵滾落,跪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可天子扣在脖子上的手又那樣軟那樣白,即便是窒息都能聞到骨子裡那股勾人的香氣,半夢半醒裡好似登上極樂,讓人恨不得心甘情願死在他手裡。

來福雙目渙散,忘了掙紮。

好在這次,蕭拂玉隻是閉眼緩了片刻,便平靜地鬆開了手。

來福癱在他腳邊,大口喘氣,待緩過神來,便又開始哭訴:“陛下, 您嚇壞奴才了。”

瞅著來福擦眼淚的可憐樣,蕭拂玉輕輕歎了口氣,狀若玩笑道:“瞧你如此緊張朕,莫不是平日裡背著朕得罪了人,怕朕出事沒人替你撐腰了?”

“陛下定是這幾日批折子批到深夜,累著了,”來福略過方才的事,憂心忡忡道。

“朕歇息片刻,你不必守著了,”蕭拂玉說完便扯下了床幔。

來福跪在榻邊,仔細替他蓋好被褥,小心翼翼退出殿外。

他去太醫院請了院首,卻不是急著去平王府,而是帶著太醫進了養心殿,隔著明黃床幔,偷偷替沉睡中的天子把了脈,然後又無聲無息退出去。

養心殿外,來福麵色如常領著院首離開,拐過兩條回廊,停在一處偏僻的宮殿拐角處。

“趙院首,陛下這病到底如何?”

院首長歎一聲:“恕老夫直言,陛下這病像極了當年的廢後,你我都知道當年廢後為何會被打入冷宮,不過是先帝無法接受自己母儀天下的皇後是個瘋子罷了!”

“如今陛下隻是夢魘,外加偶然頭疼,還不算真正發作,待來日真的發作,隻怕是會如廢後般,將任何靠近他的人都視作要謀害他的仇人。”

院首歎氣道,“老夫先前扯謊,說什麼陽氣滋養,也不過是想要陛下派遣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守在禦前。

年輕人,陽氣足,自然耐打又耐用,被陛下誤傷便罷了,總比陛下來日失控傷了自己的龍體要好。”

來福愈發愁眉不展。

隻是再愁眉不展,回了養心殿,仍要掛著笑容。

三日後,金鑾殿,除夕宴。

五品及以上官員皆可攜家眷入宮赴宴。

此時還未天黑,離宴會開席尚早,蕭拂玉立在觀星台上,垂眸看著宮門口陸陸續續停靠的馬車。

因著今日年節,他內裡雖是黑色龍袍,外頭卻披了件正紅的大氅,赤紅毛領裹著更明豔的臉,衣襟前綴著紅色的寶石珠串,風一吹便清脆作響。

此處是皇宮的最高處,遠遠望去,整個上雲京儘收眼底,又何止是宮門口那小小的一塊地。

“陛下近日頭疼剛消停,可莫再著了涼,”來福往他手裡塞了個手爐。

不知瞥見什麼,蕭拂玉倏地眯起眼,涼涼道:“朕不是讓寧徊之老實禁足到春闈?誰讓他來的?”

來福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隻見一輛雅致的馬車旁,白衣男子傲然而立,正仔細整理自己的衣襟。

那身衣裳雖然素白,卻顯然是精心挑選,配著腰間的環佩,格外俊朗逼人。

“今日除夕,朕要賞北境那麼多功臣,沒工夫收拾他那身晦氣,”蕭拂玉斜睨來福一眼,轉身走下觀星台,“讓他滾。”

來福低頭:“陛下放心。”

來福暗自思忖,寧徊之敢抗旨偷偷入宮,不過是見陛下不再恩寵寧府,想著見麵三分情,自以為陛下還會回心轉意。

可惜陛下早已不是從前的陛下,光抗旨這條罪便足以讓寧徊之掉了腦袋!

但偏偏今日陛下提到了除夕。

除夕不宜見血,陛下不想沾了晦氣,真是便宜他了。

來福揣摩著蕭拂玉的意思,叫上幾個有力氣的太監走到宮門口,正想著如何將人綁了打一頓丟出宮去,忽而聽見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來福循聲望去,沒忍住嘴角一抽。

隻見身著深紅飛魚服的男人坐於馬上,寒冬臘月不穿錦裘,反而披著一件鮮紅單薄的半肩披風招搖過市。

“籲——”

男人猛然拽住韁繩,座下駿馬嘶鳴一聲,前蹄躍起又落下,堪堪停住。

隻是這馬性子隨人,因為策馬狂奔被迫停住,馬蹄暴躁地踹倒了寧府的馬車。

寧徊之險些被馬車壓倒,好在反應及時躲過一劫。

“你這人怎麼騎馬的?皇宮禁地也不怕傷了人?”寧府小廝怒道,結果一抬頭,那日男人凶神惡煞闖入寧府的噩夢瞬間席卷而來,又訕訕低下頭。

沈招坐在馬上,眼皮都不動一下,全然無視麵前強忍怒火的寧徊之。

“好狗不擋道。”

寧徊之冷笑:“宮內不可騎馬,沈大人何必裝模作樣?”

“也行啊。”沈招翻身下馬,隨手將手中馬繩一扔。

那烈馬霎時沒了壓製,又記恨著方才被攔住去路,直直往前衝過去。

“公子小心!”寧府小廝大驚失色,連忙推開寧徊之。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狼狽在地上滾了一遭,寧徊之精心打扮的一身裝束此刻淩亂不堪,成了笑話。

這身衣裳是他與蕭拂玉初見時所穿,他今日特意穿出來,就是為了在宴會上讓蕭拂玉回憶往昔,然後後悔這些日子以來對他做的事,與他重新開始。

偏偏這沈招就是與他過不去,一而再再而三壞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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