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亞楠聽我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說話了,像泄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癡癡呆呆。
要是以前我也許還會去扶她一把,此刻我對她失望透頂,迅速跑回醫院想把孩子給她送回去,走到醫院門口遲疑了一下,莊小晗是個好人,不然高亞楠也不會拿捏她的弱點,但是我一直沒給她機會抱一下孩子,畢竟是孩子親姑姑,送回去之前讓她姑姑抱一次吧。
我去門診找她,可惜她有事請假出去了沒在,那就沒辦法了,隻是可憐了這孩子了。
再怎麼心疼也得直接送回去。到了高家我一句話沒說,孩子放下就走,沒敢回頭,我自己哭也怕看見她們父女哭……一句再見都不敢說,因為真的怕再遇見。
第二天我們就收拾出院回家了,到家之後才知道高考成績公布了,小蘭差一點沒進本科線,得知消息我第一時間趕回家,她坐炕上也不說話,看見我回來抱著我哭,說自己已經很努力了,都快要累死了,為啥就差那麼一點點,我不甘心,不能這麼大歲數了上學最後走個專科,我一定要走本科。
我抱著她安慰到,沒事反正咱們歲數也大了,依舊這樣了不差這一年,在複讀一年,一定能走上本科。
她哽咽著說大姐我怕爸不讓,我說你放心,我會說服他的,事到如今他也怕丟臉,咱家現在已經不是我上學的時候差錢了,現在是不差錢,差臉麵。
你複讀之後必須更努力,如果再不能進本科,那咱爹在親戚朋友麵前都抬不起頭了,一定要爭口氣。
那時候大部分農村家庭都乾完活了,可是我爸家不行,還有好多活沒乾,小蘭剛考完試回來還幫乾活,成績一公布之後,就跟傻子似的啥也不乾了。
我爸也不理她,有種讓她自生自滅的態度。我告訴小蘭,明天起正常幫忙乾活,現在和以前還不一樣,你都有兄弟媳婦有大侄兒的人了。
這麼在家杵著人家看能樂意嗎,這麼大了還養你供你上學,你得像老三那樣幫忙哄孩子幫忙乾活,贏得大家的好感才能有機會讓你複讀。
她聽後努力的點點頭,開始學著看孩子,也去地裡乾活了,但是一直沒提複讀的事,等到地裡活整差不多了,也靠到時候了不說不行了。
現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一起說,吃過晚飯我倆剛要說,我爸提前說了你倆想說啥我知道,不就是複讀的事嗎,不用害怕我不讓,我同意,就是你自己可要爭點氣啊,你老弟結婚有孩子了,這家倆大姑姐上學,要不是咱家條件好,哪有這樣的,明年在考不上那就再不能管你了。
我和小蘭都驚訝我爸能說出這樣的話,這和當年攔住我不讓上學的時候說的話判若倆人,也是形勢所逼吧,想想他也有他當時的苦衷吧。
金錢決定一切,不顧一起的要兒子那是他們那代人根深蒂固的無法改變的事實,後來為了兒子做出某些犧牲也是他們那代人無能為力的不願承認的錯誤。
窮就沒道理可講,那時候剛漲完大水,剛剛能進解決溫飽問題,手裡一點錢沒有,忽然發現我放豬養豬可以改變家庭狀況,再加上刻進骨子裡的那種傳統,得想著怎麼攢錢給兒子娶媳婦,才導致我成了那時候的犧牲品。
現在有錢了養著兒子一家三口,還有存款,自然說話都有不一樣的底氣,格局是什麼,格局就是金錢決定它的大小,它的存在,求我當時的心裡陰影麵積,估計老三那個高材生也無法計算。
小蘭看我爸這麼說,喜出望外,本以為會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這麼容易,她一直在學校沒經曆過社會的人性與無奈,不懂生活的心酸,無法理解我爸為什麼有如此之大的變化,多日來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下了,下一步就是開學以後的問題了,她說去學校看結果的時候她就跟老師說想回讀了,但是她一直坐後邊,現在視力不行了,戴了眼鏡也看黑板模糊,想調調座位估計是不是得給老師送點禮啊,我說你有點得寸進尺了啊,咱爸能這樣已經是破天荒的改變了,你還想要點錢送禮啊,那不可能啊,想都彆想,自己想辦法吧,二十多歲了還能讓你複讀已經是咱家最高規格待遇了。
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在家給老弟哄孩子,和羅娟處好關係,凡事多讓著她點,本來她就小,你的嘴太快,咱倆都屬於容易得罪人的主,但是我現在得罪她一點無所謂,你可不行啊,你還花著家裡的錢上學呢,彆讓陳龍在中間為難,本來就沒多大能耐的人,空餘時間努力複習短板,現在就要為下一次高考開始拚命了,至於調座位的事咱家一是沒人脈二是沒金錢,誰也幫不了你,靠自己見機行事吧,但是既然在後邊影響了學習,就要想辦法爭取。
不然這一年又白玩了。她複讀的事解決了,我和我兒子也回家了,開始商量著天氣涼快了給他斷奶了,這樣收秋時候收割機乾活我就不會那麼忙了,其實當年就應該後買收割機,先買小車,孩子斷奶後買收割機我不會做那麼多毛病,以至於這是我種地生涯裡唯一的一台收割機,我後來對它的厭惡程度到了種五十晌地也不許買收割機,多高級都不買,看它心堵挺,我告訴張朋敢買收割機就離婚。
小蘭這次開學沒用我們送,畢竟都熟悉了嗎,自己去的,十月一放假都沒回來,自己在宿舍學習。
忽然有一天我正在給彆人家收割乾活,給我打電話座位調到中間去了,我問她用了什麼辦法,這麼快就調了座位,她說就一個字,哭,我說哭誰不會啊,你怎麼哭的,她還賣關子讓我猜,讓我使勁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