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的一周左右吧,小蘭從大慶回來了,她很喜歡那邊的生活,她說太討厭種地了,賣服裝乾淨漂亮還不累,不想留在家裡,還想再回去。
我說咱爸不會同意的,當初讓你去就是為了還當年欠二姨家的人情,不然你以為咱家這老古董思想的人會允許你出去,咱們必須在家乾活掙錢給老弟攢家底。
她說大姐你以為你說這些我不知道嗎,我心裡明鏡似的,可是我真的乾活乾怕了,咱家乾活太嚇人了,我再也不想乾了。
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自身難保拿什麼幫你想辦法,這個家你以為我願意呆啊,你才乾多少活啊,我整這個破四輪子這全身上下受多少傷你又不是沒看見,現在天天喂豬我都被打怕了,一天看不住豬槽子要是剩下豬食沒吃完凍上了我保證挨揍,我都嚇的站在那裡看豬全部吃完,吃剩下的我淘回來才敢進屋。
我現在覺得自己活的都不如那豬,豬食的溫度也得掌握,溫度不相應也得挨罵。
小蘭說我可不去喂豬,可你一個人造吧,我乾更得挨揍。我瞪她一眼,我又沒說讓你去喂豬,你想乾爸都不帶信得著你的,他必須得要求我乾,不然怕影響他的豬生長速度。
過完年小蘭真的提出了要回大慶的想法,直接被我爸一口回絕了,想都彆想,敢去我把你腿打折。
小蘭哭了一宿,雙眼皮都哭沒了,沒辦法我們那時候的孩子父母的話大過天,就像不讓我去上學我就不敢去,小蘭不讓去大慶她就不敢走。
這要是九零後都不帶這麼聽話的,我們八零後可能是地球上最後一批以父母之命為主的孩子了吧。
不能走就得繼續我們家繁重的農活,今年比去年好多了,我爸可以正常乾活,因為去年新開發的水田收入好,買了一輛電打火的新四輪子,還買的壩地用的手扶拖拉機,那時候在村裡也是頭一份了。
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搖車了,乾什麼活也都自己會了不用找人求人了。
小蘭還是個半拉子似的乾活,跟不上我就在後邊晃蕩,反正你們也不能把我咋滴,我的性格是乾啥活我要跟不上彆人那還了得,我必須得比我爸媽都快才行。
小蘭也確實不是乾活的料,鏟地跟不上她手脖子還累傷了呢,以至於她後來參加工作以後手脖子都犯病。
轉眼來到六月份,又是一年中考季,也是小蘭這一屆學生中考,她們是最後一屆日語生,不管學習好壞全班推上了高中,一個沒落下學習優秀的就是一中,差一點就是三中,那年代能全班上高中的這是獨一份,就是放在現在也是特例,有多少孩子考不上高中去了各種中專技校的。
那一屆學校大肆宣傳,很快消息傳到我們村裡,小蘭本來就不願意乾活,這消息一聽更受不了了,嗷嗷哭就要去上學,我爸說最後一屆日語生了,你再去上學往哪上,嚎死也不趕趟了,當初又不是我逼你下來乾活的,你自己要下來的。
成天在家哭啥。可是小蘭不管那事,我就天天哭,天天作妖。啥也不乾就墨跡我要上學,我再也不想乾活了,我乾不動,我也跟不上趟,我手脖子都累傷了。
我受不了了,不讓我上學我就在家躺著也不去地裡乾活了。你要打就打吧,打死也比累死強,總之以後硬可天天挨打也不想乾活了。
那些天她是不吃不喝除了哭就是喊,這時候我老姨來我家串門,說英華學校現在還有日語生,實在不在不行去英華住校念吧。
小蘭說行,有地方就行。可是我覺得不行,我說且不說日語馬上被英語代替是全國趨勢,就小蘭這學習成績去了英華從初幾念起,初二嗎?
你們認為他跟的上嗎,以前都學習不咋地扔這麼長時間了直接去想無縫銜接,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去了也白扯。
小蘭以為我是為了阻止她上學這麼說,氣的衝我使勁喊,你就是不想讓我去,你上不成學也不想讓我上學,我這次知道努力了,我去了能跟上。
我當時真心想揍她一頓,從小到大自己什麼基礎心裡沒點數嗎,都初二了是你說努力就能趕趟的。
沒一點天賦在努力也是徒勞。我說完屋裡陷入了安靜,安靜好久後我說讓小蘭就在咱們嘎什根中學年念吧,從初一開始,做英語生,老三去年也為了做英語生回讀一年,現在初二,要麼不學,要學就豁出去了從初一開始。
我的這個提議出乎全家人的意料,我爸說她十八了,周歲也十七了。上初一不得被同學笑話死。
我挪了一下凳子坐在我爸正對麵,去英華初三她也上不了,初二都跟不上,就差這一年了嗎,這一年是學英語,是往後大勢所趨,那是國際第一語言,日語小語種,很快就會被淘汰的,要麼就不去念,想在念就從頭開始。
爸,我已經被犧牲了,我不爭了,讓小蘭去吧,咱家現在有我,啥活搞不定,你說呢?
我爸沉思良久,說讓我考慮考慮。小蘭一開始怎麼也沒想到從初一開始念書的事一下子自己也有點懵,也不耍脾氣了,我老姨說其實這個辦法是目前最好的了,比去英華強。
姐夫你自己看著辦吧,然後老姨就走了,我出去送送老姨,走到大門口我老姨說你不後悔嗎?
我說不但是後悔是恨,這個坎我這輩子都過不去的,但是沒辦法總不能我現在也去從初一開始念吧,這一個我爸都未必同意,我要是也哭著要去,那就徹底涼了,誰也去不成了……